第87章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
飯店沒有訂單,黃萍打電話過來說今天不營業,她和鄒老板出去拜年,叫我自己做點好吃的,喝點酒,好好休息。
放下電話,站在吧台那一個人出神。
這要是在家,每年的大年初一都會早早地起來,把屋子收拾幹淨,因為母親在家族裏麵輩分很高,會有很多小輩的過來給母親磕頭拜年。我的上麵還有一個長輩是我的堂叔,給堂叔拜完年,我就不用給誰拜年了。
每年初一的時候,從早上八點開始到十點這段時間,家裏都會有人來給母親磕頭,歲數小的,磕完頭就走,去下一家磕頭拜年,要是歲數大的就會磕完頭和母親聊上一會兒,然後再走。母親的輩分高,我隨著輩分也高,有許多歲數比我大的都管我叫叔叔,也會給我磕頭拜年。在農村就這樣,輩分不能亂,禮節不能少,尤其是過年過節的時候最講究。即使到了現在,母親已經不在村子裏住了,在五姐家住,可是每年大年初一,家族裏的晚輩們都會開著車走出二十來裏地,到五姐家給母親磕頭拜年。
母親現在是看到六輩子人的家族最大的長輩,最小輩份管母親叫“老祖宗”。
人家都出去拜年了,店裏剩下我自己,想想也得給別人拜拜年。在省城我認識的人不多,一個一個的電話拜年。
首先給陳師傅打了傳呼,不一會兒,陳師傅回了電話。
陳師傅問:哪位?
我說:陳哥過年好!
陳師傅聽出我的聲音,說:過年好!譚子呀,過年你沒回家嗎?
我說:沒有,飯店營業了。
陳師傅說:不知道呀,知道的話就叫你到我家過年了。
我說:謝謝了,我在老板家過的年,今兒初一,給你拜個年。
和陳師傅又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然後是老四,老四說的和陳師傅差不多,他也不知道我過年沒回家,也很驚訝。給老大二哥拜個年,老大二哥在家裏,正罵老大呢,說老大過年也不在家過,純屬於扯淡玩意兒,然後就叫我去他家和他喝酒,我說過兩天的,他說初二過來和我喝酒,然後就掛了電話。最後給趙姐打了傳呼,趙姐很快就回了電話。
姐,過年好!我說。
趙姐有點不相信是我,在電話裏問:弟,是你嗎?
我說:是。
趙姐說:你沒回家過年呀。
我說:嗯,沒回家過年。
趙姐問:那你現在在哪呢?
我說:在飯店呢。
趙姐問:你們飯店沒放假呀?
我說:沒有,一直營業了,就今天沒訂桌的。
趙姐問:那你昨天三十在哪過的,飯店嗎?
我說:在老板家過的,晚上自己過的。
趙姐說:那你怎麽不呼我,上姐家來過呀。
我說:忘了,嘿嘿。
趙姐問:那你今天也是自己嗎?
我說:是呀,就我一個人。
趙姐說:上姐這來,來我家,我家就我和我媽我們倆,你過來吧。
我說:不過去了,大過年的不好。
趙姐有點生氣,說:什麽大過年的好不好,趕緊的,上我這來,還等著我接你呀。
我想了想,說:行,姐你把你家的確切地址告訴我,我好打車過去。
趙姐告訴我她家的地址,我出門開始打車,還好,別看大年初一,大街上出租車還是有的,打了一台出租車,告訴司機趙姐家的位置,往趙姐家去。
坐在車裏往街邊的門市看,看看有沒有開門的門市,大年初一到人家總不能空著手去,咋說也得買點東西。出租車走到北行的時候看到有一家超市開門,進去買了幾樣禮品,然後上車繼續往趙姐家趕。
到了趙姐家小區,看見趙姐站在小區門口等我。下了車就衝趙姐喊:姐,這呢。
趙姐看到了我,滿臉笑容。
走到趙姐跟前,說:姐,等半天了吧。
趙姐說:沒等多大一會兒,也才下來。
我看著趙姐,趙姐沒有化妝,又看到了在新創酒樓時的樣子。趙姐見我看她,說:看啥呢,不認識了。
我說:看你不化妝比化妝好看。
趙姐說:你姐啥時候不好看,別看了,走吧。
和趙姐來到她家。
趙姐家住二樓,開門進來,首先見到的是趙姐的母親,趕緊鞠躬說:阿姨,過年好。
趙姐母親說:好,你過年也好。
把買的東西放下之後坐到沙發上,打量了一下趙姐家。趙姐家是老式的三居室,廳不算太大,很幹淨整潔。
趙姐母親把煙給我,趙姐說:弟,沒事,你抽吧,我媽也抽煙。
我點上一支煙。
趙姐遞給我一瓶飲料,又把茶幾上的水果往我跟前推了推,說:吃水果。
我說:嗯,好的。
趙姐看我穿著外套,說:弟,把外套脫了吧,屋裏熱。
屋裏確實挺熱,就把外套脫了,趙姐拿過去掛到衣掛上,回頭跟她母親才開始介紹我:媽,這是小譚子,我以前的同事,就是我說的那個弟弟。
趙姐母親看著我,點了下頭說:哦,挺好的。
趙姐說:媽,什麽就挺好的。
趙姐母親說:我看挺好的。
趙姐說:什麽就你看挺好的,說啥呢老太太。
趙姐母親笑了:我看小譚子挺好的,還什麽挺好的,你以為我說你呢。
趙姐說:那是我弟,能不好嗎。
趙姐母親說:知道,你都說八百回了,我知道。然後看著我,說:聽華說你昨天三十在飯店過的。
我說:嗯,在飯店過的。
趙姐母親說:看你這孩子,你和華那麽好,還是她弟弟,咋不來家過呢。
我說:在飯店也挺好的,也吃餃子了。
趙姐母親說:還是來家好,我家就我和華我們娘倆兒,你要是來不就熱鬧點。
我說:今兒我不是來了,給您老拜年來了。
趙姐母親五十三、四歲的年紀,微胖,很和藹,一臉笑相。
趙姐坐下來,剝了一個桔子給我,問我:你們飯店過年怎麽不放假?
我說:年前有幾個訂桌的,老板說不放假,接待一下。
趙姐說:那就留你一個人呀,別人都回家過年了。
我說:嗯,我提前回去了,我媽過生日的時候我回去的。
趙姐問:你媽過生日,什麽時候?
我說:臘月十一。
趙姐說:沒告訴我呢,我都不知道。
我說:我也是臨時決定回去的,我媽過生日離過年近,頭兩年都沒回去,我省思今年回去給她過個生日。
趙姐問:老太太今年多大歲數了?
我說:過完年六十四了。
趙姐母親說:六十四了,比我大十歲,你媽身體挺好的?
我說:挺好的,身體還行。
趙姐母親說:身體好就行,人老了有個好身體比啥都強。
我說:是的,身體好比啥都強,阿姨你的身體就挺好,紅光滿麵的。
趙姐母親就樂,說:我身體還行,剛五十四,比你媽年輕,我到了你媽那個歲數還能這樣那就知足了。
我說:看您現在的身體八十三都沒事,到時候還是現在這個樣。
趙姐母親就笑,說:那敢情好了,就怕活不到八十三。
我說:看你說的,我媽還準備活一百抱重孫子呢,你也行,和我媽差不多。
趙姐母親說:這孩子,還是你會說話。
趙姐母親坐那聊了一會兒,說:我去包點餃子,你們姐倆嘮。
我說:阿姨,不用麻煩。
趙姐說:不麻煩,我媽閑不著,叫她去包吧。我媽成天的在家,做飯就是她活,我回來都不用我做飯,說我做的不好吃,都是她做,我就吃現成的。
我說:都這樣,我回家也是,我媽就知道給我做飯,挺怕我餓著。
趙姐說:當老的都這樣。
是的,天底下當媽的都這樣,不管孩子多大,在她眼裏都是還沒長大的孩子,恐怕沒吃飯餓著。
趙姐說:你沒回家過年咋沒告訴我呢。
我說:我省思過年的時候你那忙,就沒告訴,這不初一就過來了嗎。
趙姐說:還你過來了,我不說你能過來?過年的時候我那也確實忙,都是買衣服的,從早上忙到下午四五點,連飯都吃不上,也沒顧著去看看你,還想著過年的時候過去看看你呢,也沒時間,省思過完年不忙了過去看看,誰成想你沒回家,也不知道告訴姐一聲。
我笑,說:是弟弟不對了,給你賠禮道歉。
趙姐笑,說:你還知道錯呀,啥也不跟姐說。
我說:以後我啥事都告訴你,行了吧。
趙姐說:對,啥事都告訴姐,姐也省的擔心。對了,你處的那個對象咋樣了,她回家了嗎?
我說:她回家過年了,還那樣,先處著吧。
趙姐問:先處著,處到什麽程度了,她家裏知道嗎?
我說:她家裏不知道,她不敢跟家裏說,她爸不叫她在外麵處對象,叫她在家裏找。
趙姐問:那她聽他爸的?
我說:是吧,她也沒主意,看樣是聽家裏的。
趙姐說:那你倆咋整,還處?萬一她家裏就是不同意,你們倆不是白處了。
我說:也不是白處,咋說我這也是戀愛,也談了一次戀愛,是不?
趙姐說:哪有你這樣談戀愛的,明知道不行還談。
我說:誰說談戀愛就一定結婚了,那相親的不就都成了,這玩意兒都是個緣分,我回家相了兩次親是看明白了,這不是著急的事,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強求不來。有的人稀罕一個人,一輩子都在不了一起,不也是挺正常,。
這時候我想到了老大二哥和王姐,有些時候挺羨慕他倆兒的。其實愛情這事真的沒法說,就像張學良和趙四小姐,一輩子沒結婚,但是在一起,誰能說那不是真正的愛情?還真沒人說趙四小姐是小三。咱就是普通老百姓,找個安分守己的媳婦,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沒啥別的想法,就是有,那也是睡不著覺胡思亂想而已。
這個世界上,沒有白來的東西,想要得到什麽就得去付出代價。無論金錢財富,還是感情愛情,都一樣。這是我這麽多年打工做廚師知道的和看到的,作為一個平凡的普通人,過著普通人的日子,能夠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在平淡的日子裏去感受幸福,就是最大的成功。有時候成功和金錢財富真的沒有太多的關係,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金錢買不到的東西,而那些東西才是人真正的財富。
其實細想想,生活雖然平淡,但是生活的本身就是財富。
中午的時候,趙姐的母親做好了飯菜。
趙姐母親拿出了白酒,趙姐說她母親每頓飯都喝酒,但不多,也就二兩。陪著趙姐母親喝白酒,趙姐喝的是啤酒。
吃飯的時候趙姐母親問了我家裏的情況,我把家裏情況簡單的告訴她。
趙姐母親說:你命好,五個姐姐,多好,姐姐都對弟弟好。看我家華,就她自己,哥哥弟弟都沒有,姐姐妹妹也沒有,生完她我就病了,不能生育,就這麽一個,當寶似的。
趙姐說:就我一個還不好,也沒人惹你生氣。
趙姐母親說:就你惹我生氣,都多大了,也不說再找一個,都離多少年了,還自己一個人過。
趙姐說:我不找那還不好,我找了誰在家陪你,你一個人多沒意思。
趙姐母親說:我稀罕你在家陪我呀,你不在家我更省心,我一個人沒意思不會出去找個老頭呀。
趙姐說:還找老頭呢,你這話都說多少年了,我聽得都快聽出繭子來了你也沒找個老頭,你要是找個老頭,我就給你找個姑爺。
趙姐母親就說:滾一邊去,和你媽也沒大沒小的,啥話都說。
趙姐就笑。
吃完飯,趙姐母親回屋躺著,趙姐收拾了碗筷,泡了一壺茶,我倆就坐在那喝茶聊天,聊了一會兒,趙姐問我:弟,你昨天沒睡好吧,要不你上屋裏躺一會兒睡一覺,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嗎。
我說:沒事,我不困,聊會天,一會兒我就回去了。
趙姐說:也不上班,忙著回去幹啥,大過年的,就在姐這待著,等吃完了晚上飯再回去。
我說:這剛吃完飯還往哪吃,晚上也不餓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趙姐說:回去幹啥,回去就你一個人也沒意思,在這呆著吧,咋的,在姐家呆著不舒服呀。
我說:不是,咋不舒服呢。
趙姐說:我看你是困了,你到屋裏睡一覺,醒了再走,不留你吃飯。
我說:不了,還是回去睡,在你這睡不著。
趙姐就笑,說:挺大個小夥子還害臊,有啥睡不著的,來,進屋睡去。
我跟著趙姐進屋,是趙姐的房間,幹淨整潔,有著女人的香味。
我說:姐,這屋挺香呀。
趙姐說:還香呢,我都沒收拾。
我說:不用收拾,我睡覺老實,弄不亂。
趙姐說:啥時候學的油嘴滑舌的,還跟你姐說。
我笑,沒說話,坐在床上,說:這麽軟。
趙姐說:我鋪的多,睡著舒服。
我說:這麽舒服睡得著嗎。
趙姐說:舒服還睡不著,你躺下試試,一會兒就能睡著。
我躺下來感受一下,還真的很舒服,聞著枕頭上的香味,說:姐,你枕頭挺香的,這是不是就是女人香。
趙姐說:你是不是找打呀,還敢說你姐。
我說:我這不是第一次睡女人床嗎,真的挺香的,要不你聞聞。
趙姐就笑,挨著我坐下,說:香什麽,有什麽香的。就是男的和女的不一樣,我們女的愛幹淨,願意擦化妝品,再加上總洗,床單被罩換得勤,你聞的都是這個,還女人香。
我又聞聞枕頭,有一股碧浪洗衣粉的清香味兒。
趙姐看我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聞啥呢,是不是檢查有沒有男人的味兒。
我說:男人味沒有,就是有香味。
說完坐起來,朝趙姐身上聞了一下,說:是你身上的香味。
趙姐說:我成天在這睡,能沒我身上的味兒嗎。你呀,可咋整,啥都不知道。
說實話,那時候也不是啥都不知道,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一點,隻是朦朦朧朧的,不是太清楚而已。心裏有著好奇就想弄明白。現在想來,那時候在趙姐麵前的自己,就和在我麵前的雅茹一樣,知道一些,又不知道一些,知道的沒經曆過,不知道的就想知道。
躺在床上,趙姐要把被給我蓋上,我說屋裏熱,就沒蓋。
我看著趙姐,趙姐沒化妝,素顏,加上在家裏,穿著一件平常的緊身衣,這時候看著就是一個家庭少婦,很女人。
趙姐問:看啥呢,睡一覺吧。
我說:躺在這又不困了,其實姐你不化妝看著好看。
趙姐說:我也不願意化妝,在那賣衣服都化妝。
我說:是,我的意思是我喜歡看你不化妝的樣子,就像這樣,看著非常-——女人。
趙姐笑了,說:你知道啥女人,還沒結婚呢就知道女人。
我說:不結婚就不知道女人了,你現在就是女人,而且還很女人。
趙姐拍了我一下,說:還很女人,就和你啥都知道似的,睡覺吧,我去我媽那屋,你自己在這屋睡,我走了。
我睡著了,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趙姐已經做好了飯菜,趙姐母親提前吃了一口回屋休息,我和趙姐吃了飯,吃完飯就和趙姐告辭,回了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