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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廚房學藝

  俱樂部是我走上廚師道路之後接觸的第一家大型餐飲,規模和陳師傅在他師父那幹的山莊一樣大。那時候就很羨慕陳師傅,跟自己說如果有一天能到那麽大的地方幹活就行,不為別的,就為長長見識。現在終於如願以償,到俱樂部上班了。


  在俱樂部工作半個月,一直是廚房、員工餐廳、寢室這三點一線,別的地方沒去過。其實做廚房的就是這樣,不管工作的地方多大,多高檔,和廚房人都沒多大關係,廚房的就是在廚房工作,把菜做好,不出毛病就行。


  半個月,和廚房的人也都熟悉了。粵菜那邊一共兩個炒鍋,一個是阿發,另一個是阿華,還有一個上雜師傅叫阿福。阿福以前和師傅在一起合作過,見了師傅很客氣。涼菜那邊一共三個師傅,一個是拌菜師傅,一個是燒臘師傅,一個是鹵水師傅。燒臘師傅是廣東人,負責烤乳豬和燒鵝,同事負責調配鹵水。等鹵水師傅是個本地人,是燒臘師傅的徒弟。麵點這邊師傅也是廣東人,帶著一個女徒弟。麵點師傅叫阿生,三十多歲,一看就屬於色眯眯的那種,他帶的女徒弟比我們早去三天,是個小姑娘,長得還行,個子挺高,和阿生站在一起顯得比阿生高。


  我愛去的地方是上雜那裏,因為阿福以前和師父合作過,比較親近一些,加上阿福四十多歲,胖乎乎的,很憨厚,不像別的粵菜師傅有架子。剩下愛去的就是燒臘那裏,燒臘師傅不怎麽愛說話,但是也比較平易近人,每次去都是笑嗬嗬的,有時候還會拿出新鹵的東西給我嚐,說實話,味道不錯。等麵點這邊,不用過去,就隔著一道玻璃,什麽都能看見,並且灶台還是相通的,和在一個操作間工作沒什麽區別。


  但是我比較看不慣阿生,尤其是那個色眯眯的樣,看了就想上去揍一巴掌。


  張浩和我說:“譚子,知道不,老廣最好色了,你看著,不出十天跟阿生幹的那個小姑娘就能跟阿生睡到一起去。”


  我不相信,就說:“你說的也太懸了,十天,咋的,他是情聖呀。”


  張浩說:“看,你還不相信,你知道不譚子,女人最愛什麽?”


  我說:“沒研究過。”


  張浩說:“女人最愛錢,老廣又舍得給女人花錢,你看阿生了嗎,家裏估計孩子都得四、五歲了,那個小姑娘也會跟他,你信不?”


  我說:“不信,她賤呀。”


  張浩說:“你別不信,我把話撂這,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實話,我真不信,就算是阿生再舍得給那個小姑娘花錢,那小姑娘也不可能和阿生在一起,在我的認知中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男人給女人花錢無外乎兩種情況,第一種是男人有錢,有很多錢,他才敢給女人花錢。第二種是男人沒什麽錢,但是男人喜歡這個女人,就算沒錢也舍得給女人花錢。第一種和找小姐沒什麽兩樣,第二種是愛情吧。


  張浩說的女人愛錢這一點我不否定,因為誰都愛錢,男人也一樣愛錢。我承認自己就很愛錢,一直想讓自己掙很多錢,因為有錢我就能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況,可以買房子,可以結婚,可以把母親接到城裏來住。這些都是需要錢來解決的事,沒有錢真不行。


  都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在錢財麵前,不管君子小人,都喜歡。


  都說男人有錢就學壞,女人學壞才有錢,這一點沒體驗過,因為我沒錢。有錢也隻是過路財神,都給林燕上交了,再說那也不是啥錢,工資而已,還少得可憐。


  沒錢好,沒錢學不了壞。


  好好做人吧。


  師傅出的魚肚菜品有一道是“芙蓉魚肚”,這是一道傳統老蔡,師父說他年輕的時候國家領導人來省城他就做過。


  我就問:“師父,國家領導人來都住哪呀?”


  師父說:“住哪?住國賓館,那裏就是接待國家領導人的,但一般的情況下國家領導人很少住,咱們也不知道住不住。”


  我問:“師父,那你咋知道是給領導人做的菜?”


  師父說:“開始也不知道,國家領導來之前七天,我就給叫到國賓館,在那吃在那住,不許回家,不許和外人接觸,就連廚房門口都有站崗的。然後你師爺就告訴我做“芙蓉魚肚”,挑最好的黃魚肚發,那黃魚肚才是真東西,現在都見不到了。”


  我問:“那黃魚肚好唄?”


  師父說:“那可不,那都是頂級黃魚肚,在過去那都是皇上吃的。那時候你師爺管接待這塊,別看他是我爹,也不知道接待的是誰,和我也不多說一句話,就是叫我把“芙蓉魚肚”做好了,告訴我少說話,最好啥也別說。”


  我問師父:“那時候我師爺還炒菜不?”


  師父說:“不炒了,那時候就是管理我們,他那時候是主任,就和現在餐飲協會主席似的,叫法不一樣。你師爺是一輩子老**,兢兢業業的,其實我那時候就可以當個小官啥的,你師爺不讓,跟我說,兒子,咱就掐著大勺把炒菜就行,別當官,把菜炒好比啥都強。那時候我就不服,他就壓著我不讓我起來,結果就這樣,到現在還是掐著大勺把炒菜,炒了一輩子。”


  我說:“其實我師爺也是為你好,那是保護你。”


  師父說:“聽你師爺的也對了,等國賓集團開始轉製的時候,我直接就買斷工齡出來到社會上炒菜了,等那些當初削尖腦袋往上爬的,留在集團的現在也都出來了,等他們現在出來都晚了,不咋掙錢。”


  我說:“師父,你出來的時候是啥時候?”


  師父說:“我出來的早,八幾年就出來了,那時候錢好掙,飯店老板給的工資也高,我接手的第一家就是太原街的中山大廈,那時候省城還沒粵菜呢,我和老總親自到廣州請的粵菜師傅,回來上的粵菜。那時候省城那些大老板想吃一頓粵菜都得到中山大廈提前預約,預約晚了都吃不到。”


  我問:“張浩是不是在中山大廈學的粵菜?”


  師父說:“不是,那時候他才剛多大,還上學呢,他學粵菜是在交通廳的金都大廈,那時候我在金都大廈做管理,他在那學的,那時候阿福在金都就是上雜,煲的鮑魚、魚翅非常好,佛跳牆做得也地道。”


  我問師父:“師父,上雜主要都是做啥的?”


  師父說:“上雜可主要了,在粵菜廚房裏一個好上雜都比一個好頭鍋主要。上雜主要是煲鮑魚、魚翅,發海參,吊高湯,蒸海鮮,做佛跳牆,整個廚房用的高湯都是上雜吊的,做鮑魚撈飯、魚翅撈飯都離不開高湯,沒高湯做不了鮑汁,沒鮑汁還咋撈飯。”


  我說:“那上雜不就是廚房裏頭最賺錢的檔口。”


  師父說:“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上雜那都是高檔菜,賣的最貴。你沒事勤到阿福那看看,阿福在省城廚師界上雜做的就算不錯了,沒成想他也在這。他和別的老廣不一樣,挺實惠的,有點像咱們東北人,你去他也不攆你,跟他好好學學。”


  我說:“嗯,有時間我就過去,幫他幹點活。”


  師父說:“對,過去幫人家幹點活,有點眼力價兒,勤快點,人家也願意教你。”


  張浩有點不服氣的說:“跟他學啥,不就是吊個高湯,煲個鮑魚、魚翅,到時候我教你,譚子。”


  師父說:“你就說的簡單,就你吊的那高湯,白給我都不用。”


  張浩就說:“我幹啥都不對。”


  我的高湯、鮑魚、魚翅,很多都是跟阿福學的,隻要我一過去,阿福就會教我。用他的話說:“你師父叫你來的吧,他跟我說了,叫我沒事教教你。”聽他這麽說心裏十分感激師父,要是師父不和阿福說,估計阿福連叫我過去都不讓,就別說學習了。那時候粵菜師傅很保守,他們做什麽都不叫外人在旁邊看,尤其像吊高湯、煲鮑魚、魚翅這種屬於核心的技術。


  我在阿福那幫忙,大部分都是阿福操作,我給他打下手,等不懂的地方就問他,他給我講。從他那學完回來,再和師父說一遍,師父再給我講講,等師父講的就比較細致,把一些關鍵的地方重點去講,同時指出阿福欠缺之處。師父講完之後,我再回去整理,做好筆記,等再去阿福那幫忙的時候,發現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阿福師傅人比較不錯,在整個粵菜廚房裏也就是和他關係比較不錯。


  阿福煲的鮑魚非常地道,他跟我說他這是跟鮑魚王子楊貫一的徒弟學的。當時記得東方美食雜誌上介紹過楊貫一,他被稱為“鮑魚王子”,做的鮑魚世界聞名。後來才知道楊貫一的地位非常高,世界上總共有五十一位被各個國家承認的頂級禦廚,中國廚師一共有三位,分別是楊貫一,雷獻傑,歐陽錦和。


  楊貫一的徒弟是梁誌誠,也是一位著名的廚師,他做的鮑魚也是非常地道,阿福跟他學的鮑魚一定錯不了。我的鮑魚就是跟阿福學的,阿福教我很細致,每個步驟都很詳細的向我講解,讓我受益匪淺。


  每天阿福都會煲一個例湯叫我給師傅送去,他煲的例湯有“黃豆煲豬腳”“蓮藕煲排骨”“百合煲生肚”“蓮子煲鵝掌”等等,當時覺得煲湯也沒什麽,和燉菜差不多少,就是比燉菜時間長點而已。後來嚐了人家煲的例湯之後才知道不是那回事,煲湯是有功夫和講究的。


  我問師父為什麽阿福對師父這麽尊敬,師父說阿福剛來省城的時候非常好賭,並且賭的還挺大,有一次被派出所抓賭給抓進去了,是師父給弄出來的,所以阿福對師父一直很感激,所以對師父很好。


  師父說:“譚子,記著這輩子千萬不要沾賭,沾賭的人到最後都是輸,有多少錢輸多少錢,沒一個靠賭發家的,沒錢了咋整?就是借,借不來就騙,再不就去偷去搶,啥時候犯法被抓住啥時候拉到。”


  我點頭表示同意。


  師父說:“除了賭還不能出去嫖,嫖就對不起老婆,和你實心實意過日子的人你不要非得出去花錢嫖去,不是傻是啥?這樣的人最讓人瞧不起,就算抓進去在號子裏也是讓人瞧不起那夥的。記著,不能出去嫖,不能出去賭。”


  師兄張浩說:“師父,不賭不嫖,那能處鐵子不。”


  師父瞪了張浩一眼,說:“你要是真有少帥那兩下子順便你處,就怕你沒那個能耐。”


  張浩問:“師父,當初我師爺不是給少帥炒過菜嗎?少帥沒賞我師爺點啥?”


  師父又瞪了他一眼,說:“賞了。”


  張浩問:“啥呀?”


  師父說:“不知道,趕明個兒我讓你師爺親自告訴你。”


  張浩趕緊說:“那還是算了,太嚇人了。”


  師爺那時候已經去世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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