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回家過年(一)
這一年的春節是在家過的,連著兩年都沒在家過年,今年必須在家過。
我的假期是從臘月二十八到正月初三,六天時間。
二十八晚上我和林燕我倆到了家,到家的時候母親在家已經包好了餃子,就等著我倆進屋下鍋煮了。
母親看到我倆回來很高興,這是她老人家多年的期盼——兒子領著媳婦回家過年。
到家的感覺真好,坐在熱炕頭上,炕上放著小方桌,桌子上是熱乎乎的餃子,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那種感覺就是幸福。
人這一輩子可能一直都在尋找幸福,其實幸福就在身邊,隻要你用心去感受就能夠感受到。就像現在,我和林燕圍坐在母親身邊,一家三口吃著熱乎乎的餃子,我喝著小酒,母親不時地給林燕碗裏夾餃子,林燕笑著,母親看著林燕,像看自己閨女一樣的看著——土屋裏充滿了溫暖和溫馨,這就是幸福。
幸福是一個自我的感受,也是自己營造出來的。
所有希望的幸福不可能來到,所有努力得來的幸福就在身邊,隻要去感受,去享受,就會擁有。
林燕問母親:“大娘,年前我五姐她們還回來嗎?”
母親說:“不回來了,這還有一天就過年了,她們說初二回來。”
林燕說:“初二那天咱家該熱鬧了,那麽多人。”
母親說:“年年都這樣,鬧鬧懆懆的。”
我問:“媽,過年咱家還缺啥不?”
母親說:“啥也不缺了,你五姐都給準備好了,明天你再看看,要是缺啥就去下邊商店去買,下邊商店開門,三十上午還開呢。”
我說:“行,明天我看看。”
林燕說:“我五姐真好,啥都給準備好了。”
母親說:“年年都是她準備的,頭兩天才回去,學生剛放假她就回來了,一直在家呆著了,這不是來到年根兒底下了,誰家還沒點啥活,她回去也幫她老婆婆幹點,哪能竟在娘家呆著。”
林燕問:“我大姐她們回來看你了嗎?”
母親說:“也都回來,家家都忙,她們有時間就回來看我,在家吃頓飯再走。我這一個老太太在家也沒病沒災的,不用她們總回來看我,我也沒啥事。”
我說:“那不是惦記你嗎。”
母親說:“我有啥惦記的,還死不了,咋說也得等兩年,看你們結婚,有孩子,我還得看看我的大孫子呢。”
林燕問:“要是孫女呢?”
母親說:“孫女更好,我還不稀罕小子,看看我,現在不全依仗這五個丫頭了,要是依仗小子早餓死了。”
林燕用手指指我,說:“看,老太太生氣了,嫌你不在家伺候,不行過年你在家伺候老太太,我在外麵掙錢。”
我說:“就你掙的那點錢,養活你自己還差不多。”
母親操勞了一輩子,老的時候也想和村裏別的老人一樣能夠和兒子、媳婦生活在一起,在家哄哄孫子帶帶孩子,這是所有當父母的心願。現在我在外麵打工,一年回不了幾趟家,我在外麵惦記母親,母親在家也惦記我。
兒行千裏母擔憂。
頭兩年沒對象的時候母親為我的婚事操心,在家著急上火,看我說不上媳婦自己也是覺得沒能給我攢下啥家底有些上火。我理解母親,母親這一輩子太不容易了。現在我有了對象,並且海拔對象領到家裏來過年,是母親最開心的事。
吃過飯,林燕收拾下去之後和母親坐在炕上嘮嗑。
母親看著林燕說:“這回還行,沒瘦,還有點胖了。”
林燕就笑,說:“我現在能吃,所以就胖了。”
母親說:“能吃好,有個好體格,有啥都不如有個好體格,等你們老了就知道了,啥都不如個好體格。”
林燕說:“你身體不是也挺好的,我看你可有精神了。”
母親說:“我身體行,沒啥毛病,有吃有喝的,挺好。你母親啥樣,還養豬呢?”
林燕說:“嗯,還養豬呢,我媽也挺好,就是累,她在家一邊養豬還得種地。”
母親說:“你媽活計不輕,有時間你們就回去幫你媽幹點。”
林燕說:“嗯,我大弟在家呢,他總幫我媽幹活。”
母親說:“那還行,那你小弟還念書呢?”
林燕說:“嗯,念呢,初三了。”
母親說:“都初三了,和你二姐家秋萍一樣,也念初三。”
我問:“媽,秋萍都初三了?”
母親說:“那你省思呢,初三了,大丫頭了。”
林燕說:“是嗎,和我小弟同歲。”
我說:“你小弟比秋萍大一歲,明年都開始考高中了。”
母親說:“秋萍不想考高中,想直接考個中專就行。”
我說:“那也行,考不上再複習一年。”
母親說:“誰知道了,你二姐不打算叫她再複習,要是考不上就出去打工去。你二姐家你也知道,困難,還倆丫頭,都念書也供不起。”
我說:“還是念念書,也就複習一年,萬一考上呢,沒錢就大家供,我這不是還掙錢呢。”
母親說:“等你二姐回來你跟她說吧,我看也是叫秋萍念書對。”
那時候二姐家困難一些,家裏兩個孩子念書,負擔比較重。
我自己就是個例子,要不是因為家裏窮沒錢念書,堅決不會出去打工的。
但還是希望秋萍多念點書,多念點書比啥都強。
我喜歡念書,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自己在學校念書時的情景,夢醒時候會久久回味。
也就是個夢,再想回到學校念書是不可能了。
又和母親嘮了一會兒,母親說:“你大姐家也行,大丫頭蘭芝結婚了,結婚你不是知道嗎?”
我說:“知道,那時候沒請下假,沒回來。”
母親說:“沒回來就沒回來,蘭芝對象我看了,挺好的,姓黃。”
我說:“嗯,我高中同學。”
大外甥女蘭芝的對象是我的高中同學,想想就知道蘭芝歲數多大,隻比我小一歲。我這個舅舅當的也夠可以的,隻比外甥女大一歲。
母親說:“人家家庭條件挺好,那孩子也不錯,現在在醫院學大夫,等學成了就到村上當赤腳大夫,也行,錯不了。”
我說:“那挺好的。”
母親說:“蘭軍(大姐家兒子)也訂婚了,準備過年結婚,蘭軍結婚的時候你說啥也得回來。”
我說:“嗯,到時候我回來。”
母親說:“蘭軍對象是哈腦兒的,姓張,說起來和咱家還是親戚,我娘家嬸子的外甥女家孩子,也沒差輩。”
我說:“那挺好,我聽我大姐說了,蘭軍對象也是我同學,初中的。”
說來也是挺有意思,五姐夫和我大外甥女婿都是我高中同學,我四班,五姐夫二班,外甥女婿三班,等大外甥媳婦是我初中同學。農村就是這樣,三裏五屯的都是親戚,說起來都能拉上關係。就拿大姐夫和二姐夫來說,在我家在邊論,他們倆是連襟兒,要是在他們那邊論,他們倆是親表兄弟,哥倆兒。
母親說:“今年你三姐家也行,烤煙了,烤煙掙錢,就是太累人,一年都不消停,春天就得席煙苗,那席煙苗費事,還得扣大棚,等栽煙的時候還得拉水栽,費事。”
我說:“費事沒事,掙錢就行。”
母親說:“掙錢倒是挺掙錢的,聽你三姐叨咕今年她家管烤煙就掙了一萬塊。”
我說:“那我三姐家也成萬元戶了。”
母親說:“哪是萬元戶?今年你三姐家還種不少大葵花,那葵花長得才好呢,八月節的時候你三姐他們家烤煙忙,沒人幫著看門,把我接過去給看了幾天門,我看著他們家葵花了,少說也得有三千斤,今年葵花價格也好,那也是錢。”
林燕說:“那三姐家今年收成不錯呀。”
母親說:“嗯,收成不錯,今年咱們這邊年頭好,家家都行,你大姐家也烤煙了,也行,就是沒你三姐家烤的多,也能整個七、八千。”
林燕問:“那我二姐家沒烤煙呀?”
母親說:“烤煙也不是哪都能烤的,你二姐家那地土不行,栽上煙不長,烤煙得在風沙土上栽才行,你二姐家那不是窪地就是山地,栽不了烤煙。”
林燕說:“那二姐家可惜了,少收成不少。”
母親說:“今年你二姐家也不錯,年頭好,雨水跟上了,今年她家種的玉米多,能有一萬多斤玉米,那不也是錢嗎。再說今年你二姐夫也沒閑著,天天在選礦(鐵礦石初級加工鐵粉的礦山)上班,每個月開點現錢,家裏零花錢有了,孩子上學哪個月不得花錢,要不然上哪整錢去。”
說到四姐家的時候母親有點來氣,說:“你四姐,那就是自己丫頭,不願意說她。”
我問:“我四姐惹你生氣了?”
母親說:“倒是沒惹我生氣,也差不多,就知道過自己日子,和誰家也不走動,這都一年了,就我過生日的時候來過一回,剩下連個腳印都不送,好像沒她這個媽似的。”
我說:“我四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就那樣人。”
母親生氣的說:“哪有那樣的,她也有個小子呢,到時候不給說媳婦,不給成家呀,就知道關門過自己日子,和啥親戚也不走動,我這不來也行,離你大姐、你二姐,還有老五那,也就二裏地,抽根煙的功夫也到了,就那也誰家不去,我看到時候他那小子說媳婦找誰去,連個媒人都不帶上的。”
我說:“媽,你就操那沒用的心,到時候人家小子一樣說媳婦,你就在家安心過你自己的,操那心沒用,還惹一肚子氣。”
母親歎了口氣,說:“我不是操心,就是看不慣,哪有那樣過日子的,她不來,孩子也不來,那小豔龍我都快大半年沒看著了。”
林燕說:“大娘這是想外甥了。”
母親說:“大人不行孩子也不行,你看看你三姐家金生,剛十三,就敢自己往我這跑,那孩子闖蕩。”
我說:“嗯,金生闖蕩。那我四姐家今年咋樣?”
母親說:“誰還趕你四姐家了,種四十多畝地,家裏還養著十多頭大牛,還有四十多隻羊,要說條件好:“我四姐家這麽厲害,十多頭大牛,還有四十多隻羊,就這些牛和這些羊就值老多錢了。”
母親是誰家都惦記,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不惦記的。當老的都這樣,你看她生氣是生氣,其實心裏惦記著放不下。
在父母眼裏,每個孩子都一樣,不分窮富,都是自己的孩子,哪個時間長了見不著都想。
母親這一輩子不容易,苦巴苦業的把六個兒女拉扯成人,就希望兒女的日子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