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按摩
來到把邊第一家按摩房。
粉紅色的燈光從窗戶透出來,帶著無限誘惑。
窗戶就是門,在窗戶外麵用三角鐵焊的台階,上麵鋪著紅色的地毯,從窗戶進去,裏麵還是三角鐵焊的台階,走下來就是屋裏了。
屋裏是和我家屋子一樣大的房間,兩邊靠牆各自擺著一個三人沙發,一男一女坐在靠西麵的沙發上,女的三十多歲,麵容姣好,很纖細,站起來個子很高,有一米七往上。
“過來了。”女的熱情的招呼。
“這不咱家鄰居嗎。”男的看到李哥笑道。
男的我也見過,就是沒說過話。
“剛喝完酒,過來按按摩。”李哥說。
“先坐。”男的說,說完掏出煙來給我們仨一人一支。
我和李哥我們仨坐下。
說實話第一次到這種場合來,心裏有點興奮,同時還有點丟人的感覺,好像被人抓了現行一樣。
“先等一會兒,剛才來了三個客人正在裏麵按呢,也快完事了,也就十分鍾。”女的說。
“沒事,等一會兒行。”李哥道。
男的看了我一眼,對我說:“咱倆見過,你就是一樓的吧?”
我說:“是,一樓的。”
“我家鄰居,我們兩家隔道牆。”李哥說。
“你媳婦是不是懷孕了?”女的問。
我一驚,心想完了,她認識林燕,這要是告訴林燕我來按摩來了不得壞菜。
“你認識我媳婦?”我問。
女的笑了,說:“認識,你媳婦人挺好,我倆嘮過嗑兒。”
完了完了,真後悔頭腦一熱來按摩,她這是真和林燕認識呀。
這一驚一嚇的,酒勁都沒了。
我心虛地說:“是嗎。”
女的笑了,看出我的緊張,慢聲說:“沒事,不告訴你媳婦呀,不用害怕。”
我說:“沒害怕。”
說不害怕是假的,心蹦蹦的跳。現在想走也不好意思走,硬著頭皮等著吧。
我看李哥啥事沒有,在和男的聊天。江潤平也是很自然,我是不行,有點心虛。跟自己說沒啥事,就是個按摩怕啥,也不是來找小姐了,不幹啥事,按完摩就走,啥事沒有。
心是這樣說,但還是感到做賊心虛。
這點酒喝的,哎——
也就是十多分鍾,從裏麵房間走出三個男的,看了李哥我們三個一眼之後從窗戶出去了。緊接著從裏麵走出三個打扮入時還有點暴漏的女的來。
小姐是見過,但是沒找過。
看到三個女的不自然地想起了姚麗穎,不知道她還在沒在歌廳幹。
女的說:“正好來了三個大哥,都是做按摩的,進去吧。”
男的也說:“今天好,都是三個三個的來,我家正好就三個小姐,來多了還不夠呢,你們進去吧。”
我和李哥、江潤平站起來。李哥先選了一個微胖的女孩兒進去了,然後江潤平直接選了一個歲數較小的女的進去,我不用選了,剩下最後一個個子比較高的女的。我剛要隨著李哥他們進去,高個女的說:“咱們不進那屋,進這屋。”
我和她進了另外一個小屋。
屋子不大,裏麵有兩張小床,燈光也是粉色的。
我坐在靠裏邊的床上。
“按摩呀?”女的問。
“嗯,按摩。”我說。
“躺下吧。”女的說。
我躺了下來。小窗很窄,不到一米,枕頭也矮,腦袋枕上去不舒服。女的看出我不舒服,把另外那張床的枕頭拿過來給我,兩個枕頭墊在一起才夠高。
女的開始從頭部按摩,手法還行,但是沒有幾年前在玫瑰酒店工作時,在浴池按摩那回那個女的按的好。心想人家也不是專業按摩的,湊合著吧。
按了一會兒女的問:“不常來按摩吧?”
我說:“不常來。”
“喝酒了吧?”女的問。
“嗯,喝酒了。”我回道。
這時心情不那麽緊張了,女的手法雖然不是很好,但場合不一樣,也開始放鬆下來。心想自己就是來按摩,也不做別的,和那次在浴池裏按摩一樣,有啥好怕的?這樣一想好多了,心情一旦不緊張就開始恢複了正常。
聽女的說話口音有點像我們北票口音。
我問:“你北票的吧?”
“你聽出來了?”她問,然後說:“對,我北票的。”
“你北票哪的?”我問。
她沒直接回答,反過來問我:“你也是北票的吧?”
我說:“是,咱倆老鄉。”
“這麽巧,碰著老鄉了。”她有點高興的說。
“是巧。”我說:“我黑城子的。”
“你黑城子的呀,我三寶的。”她說。
這是不折不扣的老鄉,她家離李豔華家不遠。三寶屬於礦務局管,她應該是礦務局的下崗工人。
“是不是在礦務局上班了?”我問她。
“是,在水站了。”她說:“現在咱們北票礦務局都快黃了,我頭兩年就下崗了。”
我說:“礦務局黃不了,**單位,到啥時候都不能黃。聽說你們三寶煤礦下崗挺多人?”
她說:“差不多都下崗了,地底下沒媒了,礦都停了,沒下崗的安排到熱電廠上班,效益也不好,開不出工資,還不如停薪留職出來幹點啥呢,幹點啥還能掙點兒,要不然都得餓死。”
“餓倒餓不死,現在幹點啥都能掙錢,要是人懶就沒法了,不懶都能掙到錢。”我說。
“那倒是。”她說:“咱們北票人你還不知道,大錢掙不來,小錢不願掙,天天淨想天上掉餡餅的事,哪來的那好事呀。”
我笑笑。借著燈光看到她三十歲上下,一頭短發,也算是眉清目秀,但個子高,很豐滿,是北票女人的樣。
她接著說:“咱們北票以前礦山好的時候還行,月月開資,到過年過節的時候啥東西都發,比省城人過的都好。”說著歎了口氣,繼續道:“現在是完了,以前瞧不起人家農村人,說人家種地、土裏刨食沒出息,現在隻要是吃商品糧的工業戶都沒人家農業戶好,人家咋說還有點地種呢,像我們,下崗了啥也不是,單位不給開資,又沒地,吃啥喝啥?”
她說的是事實。
回家母親也說我家後邊礦山現在快黃了,地底下沒媒,挺多下井的工人都下崗了。我有不少同學都是礦山子弟,上學的時候他們比我們農村戶口的孩子優越,現在開始羨慕我們農村戶口的了。
“你愛人幹啥的?”我問。
“離了,蹲大獄呢。”她說。
我一愣,問:“咋還蹲大獄呢?”
“估計你也知道,你們黑城子不是有個和尚溝嗎,那也是北票礦務局的煤礦,這兩年也是地底下沒媒,快黃了。我家的那個本來就不老實,上班的時候還行,有礦上管著老實點。他是幹器材的,下崗下的比我還早,下崗了在家也不找活幹,等別人家男的都知道找點活幹掙點錢,他是啥活不幹,就跟著三寶那些人混,三寶你應該知道,流氓多,小偷多,北票小偷大部分都是三寶的。”
“我家的倒不是小偷,是大偷,和一夥人專門偷礦山的鐵和銅,有時候還偷電機。抓著過兩回兒,罰點錢完事了,我跟他說出去找點活幹,正經八本的掙點錢,再不出去打打工也行,家裏一個孩子我在家就能照顧。人家不聽,就覺著偷那玩意兒好,來錢快。也不知道咋認識和尚溝的一些人,他們那道號兒的都有聯係,啥人找啥人。”
“你是黑城子的應該知道,就是前年的事,剛進臘月,他們五個人上和尚溝礦山偷成品電纜,還把人家看大門的綁起來了,你說你把人家綁了走的時候倒是給鬆開呀,也沒給人家鬆開,大冬天的,門房子裏頭生著爐子,看大門的被綁著,屋裏門關的還嚴,燒煤的爐子沒人管不得煤氣中毒呀,嗨,也該著,看大門的熏死了,他們五個都抓起來了,現在蹲大獄呢。”
她說的這件事母親跟我說過,我倒沒怎麽在意,畢竟跟自己沒關係,沒想到今天碰到當事人家屬了。
“判不少年吧?”我問。
“最少的十年。”她說:“我這輩子跟他過夠夠的,一天好日子沒過過,判了好,正好我倆離了。”
我問:“那孩子呢?”
她說:“歸我,一個丫頭,你知道咱們北票啥樣,重男輕女,都喜歡小子,我要是生個小子他也能好點,就因為生的丫頭,一直不咋待見我,一天天的不是打就是罵,那兩年的日子過的都沒法說。我這一離婚人家根本不要孩子,要是小子早搶著要了。現在孩子剛上一年級,在我媽家呢,我媽我爸幫我看孩子,我出來打工掙點錢。”
“你這也挺不容易的。”我說。
她笑了一下,說:“現在誰容易呀?誰都不容易,錢多難掙,哪哪都是下崗的,我看這省城比咱們北票下崗的都多,下崗了咋整,現在不都講究下海嗎,我這也是下海了。”
我問:“你這一天能掙多少錢?”
“不一定,好的時候能掙三百,不好的時候一分掙不著,平均下來一百五、六吧。”她說。
“那麽少?不能吧。”我有點不相信她說的。
“也就這麽多。”她說:“按一個四十,老板二十我們二十,一個鍾四十分鍾,就算一個小時一個唄,一天使勁兒按能按幾個?”然後說:“要是做保健能多掙點,一個保健起價八十。”
“什麽是保健?”我問。
她笑了,大大方方的說:“就是腎療,專攻你們男的命根子的,但不是大活,要是手法好對穴位掌握準的經常按按還是有療效的。”
“真有療效?”我問。
“真有,咱們北票有個老中醫手法好,還會針灸,挺多人都去找他做保健,還都是當官有錢的。”她說。
“咱們北票還有這能人呢。”我道。
她說:“有,北票啥人都出你不知道?”說完笑了。
很快四十分鍾到了,按摩倒沒怎麽按摩,和她聊了不少天,走的時候她把我的電話號碼留下,說是有時間找我喝酒。
北票人都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