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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陌生的故鄉人

  家是充滿溫暖和親情的地方。


  剛出去打工的時候總是想家,想母親,盼著過年的時候回家。後來是既盼著回家又害怕回家,因為沒說媳婦,怕回家被母親和姐姐們逼問。等結婚之後不怕回家了,卻又很少回家,為日子奔波著。有了孩子之後的回家開始理解母親的不容易,母親老了,得多陪陪。


  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第二天來了,熱鬧一天。


  第三天金生開車來接我,轉天是他大喜日子,作為娘舅我得提前到。想把兒子也領去,這小子不跟我,說在家陪奶奶,轉天和奶奶一起去。


  三姐家很熱鬧,院裏院外不少人,都是本家的和營子裏過來幫忙的老鄉親。


  農村辦事情就是這樣,一家有事全營子人來幫忙,非常混合,有人情味。


  三姐家現在行,是營子裏的烤煙大戶,一年不少收入。金生在煙站上班,公務員,拿國家糧餉。說的媳婦也不錯,鄉醫院護士。今年還買了轎子,在農村這樣的日子相當不錯了。


  現在大姐家、三姐家、四姐家、五姐家過得都不錯,家家都買了轎車。相對來說二姐家稍微差點,那也比我強。


  看五個姐姐家日子過的這麽好,有點後悔出去打工了。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農村的日子好。以前種地要錢,現在不但不要錢還給補助。山上的樹地也分給個人了,每年也給錢。要是辛苦點烤上五十畝地煙,比外出打工強。


  小時候總上三姑家來玩,和三姐她們營子很多人都認識,雖然十多年沒在家,但看到這些熟悉的麵孔還是非常親切。和這個嘮兩句和那個聊一會兒,互相敬煙寒暄。一開始我還把軟包長白山拿出來給人,拿出兩次之後就不好意思往外拿了,人家最次都是十五塊錢的黃鶴樓,很多人都抽玉溪,我的軟長白和人家一比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不禁感慨,現在的農村富呀。


  三姐夫的弟弟一家三口都在,在家的時候和他挺好,過去嘮了幾句。


  “老哥今年咋樣?”我問。


  他說:“今年還行。”


  “烤煙沒?”我問。


  “我沒烤煙,種二十多畝地,在三井挖煤了。”


  “也挺好,至少月月開資。”


  “還行,就是累點。”


  他體格好,能幹,媳婦是我們營子的,長得漂亮,是公認的大美人,就是不願意幹活,有點好吃懶做。但啥人啥命,找個能幹的老公。


  三姐夫有一個弟弟兩個姐姐一個妹妹,以前家裏窮,和三姐結婚之後兩口子沒黑天沒白天的幹,現在日子好了,在營子裏數一數二的。


  我和他們姊妹幾個處的都很好,當初他家大姐準備給我介紹對象,隻是我出去打工,也就作罷了。


  晚上金生煙站的領導來了,陪著喝了酒。第二天是正日子,婚禮辦得非常熱鬧,陪著新親吃完飯,喝了喜酒,下午回了五姐家。


  安靜的陪著母親待了四天。這四天都是我和兒子跟母親在家,五姐、五姐夫上班,家續上學,每天晚上我把飯菜做好,喊上二嬸和二叔,我們一大家子八口人一起吃飯,其樂融融。


  到第五天準備回省城的時候,兒子沒玩夠,跟我商量不回去,準備在家陪奶奶,但是怕他到時候想家,五姐和五姐夫還上班,沒人送他。


  我問:“你想家了咋整?”


  “我不想家,回家媽媽就把我自己留在家裏。”兒子可憐巴巴的說。


  “你自己能待著嗎?”


  “能,我和奶奶在家。”


  五姐說:“他不願意回去就叫他在家吧,看樣是沒玩夠。”


  我說:“在家也行,就是想家了你們哪有人送他。”


  五姐夫說:“到時候我送他去。”


  兒子聽五姐夫說送他,高興了,對五姐夫說:“老姑夫你最好了。”


  母親也不願意兒子走,說:“他願意在家就在家吧,正好能陪陪我,回去你上濱海了,他媽天天上班,也沒人管他,在這咋說我還能給他做口飯吃。等他在這待夠了,想他媽了,叫你五姐夫給他送回去。”


  我說:“那也行。”


  然後給林燕打個電話,告訴她兒子不回去,她聽說之後也同意,畢竟回去也上不了幼兒園,她也沒時間帶。告訴我兒子不回去的話她準備去哈爾濱分公司辦事,叫我不用回省城,直接回濱海就行,回去她也不在家。


  既然這樣又在家待了一天,第二天開始往回走。五姐夫要開車送我去北票,他還得上班,加上到北票準備去馬姐那看看,就沒叫他送。


  到北票十一點多,給馬姐打了電話。


  馬姐沒在飯店上班,今天她哥過生日。我開玩笑說既然不巧那就下回回來再見麵吧,馬姐急了說叫我等她,她現在就坐車往回趕。我說不用,叫她在家給她哥過生日,過完生日再回來就行,可以等她。


  “你一定要等我,吃完飯我就回去。”她說。


  “等你,放心吧,麵條還沒吃呢。”我說。


  “我哥家在泉巨永,下午三點有車,半個多點我就能到家,到家我就給你打電話。”她說。


  “行,我正好到我同學那看看。”我說。


  掛斷電話站在那望天,倒是有同學在北票,但是一直沒聯係,也不知道他們在哪,上哪找去?自從打工之後就和他們斷了聯係,隻是聽說而已。心想有時間真得聯係聯係這些老同學了,不行也搞個同學聚會,挺有意思的。多年沒見的老同學聚在一起,保證感慨萬千。


  但是現在找不找呀。


  北票雖小,但是在大街上想找個人也不是容易的事,再說人家也不可能非得在大街上等著我找。到三點半還有四個多小時,不能總在大街上站著,得找個地方待會兒。


  到哪去呢?


  突然間發現自己是個對家鄉十分陌生的人。


  這個感覺很奇怪,也很傷感,是土生土長的北票人,站在北票街頭,卻不知應該去哪?

  對北票市遠遠不如對省城熟悉。如果此時站在省城的大街上,會有很多地方能去,也有很多朋友,可是站在家鄉的街頭,卻沒地方去。


  不禁有些悲哀。


  點上一根煙,漫無目的的走著。


  十一月,已是深秋,有的人已經穿上了棉衣。街道兩旁的商場外麵拉著優惠大酬賓的條幅,發廊的音響放著流行歌曲。馬路上的車不多,遠沒有省城的車水馬龍。


  前麵是個賣家電的商場,記得以前不是賣家電的,是副食百貨,叫一百,估計現在被個人承包了。以前一百後麵是農貿市場,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過去看看。


  來到商場後麵,還是農貿市場,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是露天的,現在是農貿大廳,和省城的北行一樣。


  從大廳門進來,首先看到的是賣小食品的。有各種糖果、幹果、餅幹,還有罐頭,琳琅滿目,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穿過小食品區是調料區,各種調料都有,還有幹貨,木耳、黃花菜、鬆樹蘑、榛蘑、幹豆角、地瓜幹、辣椒幹,豆腐幹、地皮菜等等。看到地皮菜很親切,小時候下完雨就和五姐跑到山上去撿地皮菜,一撿一筐,拿回家洗幹淨,母親給炒,非常好吃。這一晃兒多少年沒吃到了,非常想。


  和賣地皮菜的老板娘嘮了兩句,問她能不能發貨,她說少了不能發,不夠運費的,要是多還差不多。我問要是多發兩樣呢?她說多發兩樣還行。


  相中了她家的地皮菜、豆腐幹和辣椒幹。豆腐幹是純大豆腐抹上鹽曬成的,記得在家的時候夏天家裏做豆腐,那時候沒冰箱,母親就把大豆腐切成厚片,抹上鹽曬成幹,這樣長時間不壞,吃起來非常香,另外一種味道,現在想想那香味還在嘴邊盤旋。辣椒幹是我們北票地區的一種特產,也叫幹椒皮,是本地的狗椒子紅了之後,撕成塊曬幹的,肉厚,辣度適中,曬幹之後拿水泡一下,泡到回軟,用來燉魚、炒肉、炒幹豆腐非常好吃,是川椒所不能比擬的。


  和老板娘互相留了電話,心想要是用的時候給她打電話叫她發貨,或者是把錢打給馬姐,叫馬姐上她這來買,然後發貨。


  往前走是肉食區,有賣豬肉的、賣牛、羊肉的、賣雞肉的,還有活雞活鴨活大鵝。有點饞大鵝了,這回回來小笨雞、鴨子、羊雜、羊肉餡餃子都吃到了,就是沒吃到大鵝,心想買一隻到馬姐家燉了,解解饞。


  沒馬上買,時間夠用,買完了拿手拎著還挺費事,等逛完了再買不遲。


  挨著賣肉的是賣米麵糧油的,沒啥逛頭,看看時間沒到一點,肚子有點餓,出了大廳在外麵找了一家小吃部,點了盤餃子,要了個尖椒幹豆腐,一杯散白酒,坐在那慢慢吃著。


  電話響了,周曉梅打來的。


  她第一句話問我回沒回來,我還以為出啥事了,她說沒出啥事,笑嘻嘻的說想我了。


  “說正事,我在北票呢。”我說。


  “在北票就更好了,一會兒我哥把白酒送到去北票的客車上,從黑城子發的,到北票客運站三點半,你到客運站取一下,跟司機要就行,我把你電話給我哥,我哥把你電話給司機,你知道黑城子往北票去的大客吧?”她問。


  “知道,行,到時候我取一下。”我說。


  她說的這趟大客正是馬姐坐的這趟,從黑城子始發,途經泉巨永。


  “是不是先回省城再回濱海?”她問。


  我說:“不,直接回濱海。”然後說:“告訴你哥酒別帶多了,帶多了車上不上帶。”


  “沒事,能讓帶十斤,要是有包裝的話能帶一箱呢。”


  “你是不是饞酒了?”我笑著問。


  “有點-——”她說:“咱家的酒好喝你不知道?李爽一直想喝,這回你正好帶點兒,還有,我哥說還給帶兩個山兔,收拾好了,凍著的。”


  “還有啥?”


  “沒了,回來請你。”


  “等著吧。”


  “真想你了小叔,不騙你,每回沒咋想你,這會特別想。”


  我說:“你哪是想我,是想酒和兔子了。”


  放下電話慢慢喝酒,兩點半的時候出了小吃部,先到農貿大廳買了一斤地皮菜、一斤幹椒皮,三斤豆腐幹,一隻現殺的大鵝,收拾幹淨之後拿著這幾樣往客運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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