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粒糖果
顧霆時接過厚厚的文件袋。
“喬小姐說從現在開始，她和顧家再沒有任何關係。孩子也會跟她姓喬，希望顧家人包括孫小姐以後都不要再打擾她和孩子。”顧修然如實傳達著喬靜微的話。
這一刻，在顧霆時麵前，顧太太喬靜微已然變成了陌路人喬小姐。
“我身為孩子的父親，總可以去看看孩子吧？”連顧霆時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問，昨晚他也是第一次才見到孩子，說有感情，連他自己都不信。
偏生就是問了。
顧修然搖搖頭：“不能！這是喬小姐給的答複。她說你會和孫小姐有自己的孩子，你不多他這一個孩子，孩子也不多你這一個父親。何必在她們母子之間再多餘的插一腳？”
顧霆時的臉色很難看。
多餘？
如今的他還真成為了她和孩子之間多餘的那個人。
“最後，喬小姐說祝你和孫小姐，百年好合！”說完，顧修然頭也不回的離去。
老爺子去世後，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都走的毅然和毫不留戀。
站在原地的顧霆時透過玻璃看著顧修然上車，再開車離去，最後收回視線，眸光落在了文件袋上。
現在，顧家財產是他的了，顧氏是他的了，孫如沁是他的了，所有他想要的一切都有了。
可是為什麽沒有喜悅感？
也沒有應該有的解脫感，反而內心深處有著莫名的失落。
這時，電話響起。
“喂？”
“霆時，拿到財產了嗎？”手機裏傳出了孫如沁的聲音。
“嗯！”
“顧氏也拿到了？”
“嗯！”
“太好了，我們應該好好慶祝慶祝，我定了一家最好的餐廳……”
“我還要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先掛了。”
“霆時，霆時……”
了無心思慶祝的顧霆時眸光黯然的出了咖啡廳。
……
車上，喬靜微抱著孩子，用自己的臉頰輕蹭著孩子的臉頰。
這一刻是她夢寐以求的一刻。
而這種接觸她很喜歡，她能真實的感受到孩子的存在，感受到他的體溫，聞到他身上的氣味。
可誰能知道她的心在疼，在流血。
抱在懷裏的孩子瘦的硌得她生疼，雖不至於皮包骨，可身上幾乎就沒有二兩肉。從咖啡廳將他抱起的那一刻，她差點以為抱的是一個假娃娃。
“阿……阿姨。”孩子小心翼翼開口喊了一聲。
喬靜微渾身一震，還是應道：“我在。”
“你要帶我去哪兒？”
“最近醫院在給孩子們發治肚子疼的糖果，我帶你去領糖果。”這是喬靜微提前做的功課，糖對孩子的誘惑力絕對比錢對大人的誘惑力還要強。
聽到醫院兩個字，孩子的身體明顯繃緊了，可在糖果的誘惑下，孩子那雙夾雜著恐懼和痛苦的清澈大眼睛裏還是閃動著渴望：“真的嗎？”
“真的，不信你問問開車的顧叔叔。”
顧修然馬上以最快的速度附和：“是真的，叔叔看見有很多和你一樣大的孩子都在醫院等著領糖果呢……”
“他們……都不怕醫生伯伯嗎？”想要糖果又懼怕醫院的孩子弱弱的問道。
為了驅除孩子內心對醫院的害怕，喬靜微決定問個清楚：“寶寶，你經常去醫院嗎？”
孩子點了點頭。
“為什麽去醫院？”
孩子茫然的搖搖頭：“搬來這裏之前，我每次去醫院見那個醫生伯伯，他就給我這裏……”說著，孩子指了指自己的腰，“打很疼的針，我回來後吃什麽就吐什麽，媽媽就罵我不爭氣……”
簡簡單單不流暢的敘述，聽得車內兩個大人眼熱鼻酸。
每次！這兩個字說明去的次數不少，那就不是一般的生病了。
給腰部打針，那是腎的位置。
“兒子！”喬靜微哽咽出聲，忍不住更加抱緊了懷裏的孩子，“這裏的醫生伯伯非常好，也不會給孩子打很疼的針，放心啊，放心。”邊說邊輕拍著孩子的背。
有了這樣溫柔的安慰，孩子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阿姨，我能要兩粒糖果嗎？”
孩子的語氣裏有著期盼和乞求。
這樣的語氣聽得喬靜微差點落淚，不斷的點著頭，答應著孩子的要求。
顧修然忍不住的問了句：“為什麽要兩粒？”
“我要留一粒，等下次打完針吃不下飯的時候吃，就不會餓肚子了。”孩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停車！”喬靜微猛然大喊一聲。
顧修然忙將車停在了路邊。
喬靜微推開車門下了車，反手再將車門關上，跑出十幾步後，蹲在路邊“哇”的一聲大哭痛哭起來。
從上次用望遠鏡見到了孩子被虐待的畫麵後，雖有了這樣的心裏準備，可當親耳聽到孩子說出他的那些一點一滴的遭遇時，她再也無法忍住自己的情緒，衝下車用哭聲發泄著心裏的內疚和自責。
是她沒有照顧好孩子，是她讓孩子受了這麽多的非人待遇，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此時此刻，她隻想哭，隻想哭！
“顧叔叔，阿姨怎麽了？”孩子看著玻璃外大哭不止的喬靜微背影問。
“她……她……心裏難受……”顧修然也已哽咽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淚順著鼻尖滴在了方向盤上。
“顧叔叔，我可以下車安慰阿姨嗎？”孩子回頭看向了顧修然。
麵對一張明明隻有三歲，卻成熟的像十歲的小小臉，顧修然一抹臉上的淚痕：“叔叔帶你去。”
他下車後，牽下了孩子。
他知道喬靜微為什麽會在自己下了下車後又馬上關上了車門，一方麵是不想自己的哭聲會嚇著孩子，另一方麵是再也不能讓孩子走丟了。
“阿姨，對不起！”
稚嫩的聲音讓撕心裂肺的哭聲嘎然停止。
喬靜微不敢回頭，怕自己現在這副痛哭流涕的模樣嚇壞孩子。
“阿姨，對不起。”孩子再次重複著這句話，“我不該咬你，更不該用刀紮傷你……”孩子慢慢伸出一隻細瘦的胳膊，“給你！”
“寶寶，你這是做什麽？”顧修然不解的問。
“給阿姨出氣。”
“出氣？”顧修然還是沒聽明白。
“每次媽媽不高興了就會用針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