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個沒出息的!
汴京。
汴河南岸一棟小宅。
花園裏桃花盛開,紛繁的桃花宛若一片朝霞。
趙明誠慵懶地躺在椅子上,手心接著掉落的花瓣,嗅著那陣陣清香。
“酒來!”
身旁的少女嘟著嘴不忿道:“公子,歇夠了快回太學吧。”
趙明誠斜睨道:“你這小蹄子,多嘴作甚。”
邊說邊搶過她手裏的那壺酒,深灌一口。
“嘖!這酒夠味啊!”趙明誠搖頭晃腦。
畫兒拿絲帕給他擦拭嘴角的酒漬,一邊抱怨道:“公子,等下老爺回來了.……”
話音一落。
“那孽子在哪呢!”一聲震天怒罵從曲廊裏傳來。
畫兒清脆的聲音回答道:“老爺,快來,公子就在花園!”
這烏鴉嘴和死叛徒……
須臾。
一個紫色官服的老者氣勢洶洶地跑過來,吹胡子瞪眼。
“第幾回了?啊?天天逃課,太學就容不下你?”
“沒出息的玩意,看看你兩個哥哥,都進士及第光宗耀祖,你倒好,就等著蔭補入仕!”
“老夫還妄想趙家出個狀元郎,東華門外唱名,瓊林苑官家賜宴。現在看來,實在可笑!”
“整日聽戲逛街,老夫俸祿都快讓你掏幹淨了。”
“行啊,要不老夫給你弄個駙馬養老?反正你也一無是處,除了這張臉。”
“.……”
趙挺之罵得唾沫橫飛,手指都快戳到趙明誠眼珠子了。
趙明誠掩麵做羞愧狀,心裏卻無奈至極。
這就是大宋的文官士大夫,噴子中的戰鬥機!
又罵了一刻鍾,趙挺之口幹舌燥,吩咐丫鬟畫兒去倒茶。
趁著間隙,趙明誠趕緊道:“爹,兒子這是藏拙。”
“哦?”
趙挺之瞪著他,一臉不信之色。
趙明誠徐徐道:“官家初繼位,朝廷內外形勢不明,新舊兩黨該何去何從?”
“爹是新黨政要,是變法派的骨幹,眼下這時刻如履薄冰啊。”
“正所謂爹的前途不明朗,兒又怎敢露鋒芒?”
趙挺之聞言陷入了沉默,半晌後才道:“此言有理,看來德甫的政治嗅覺挺靈敏的。”
又狐疑道:“可是,跟你個落第書生有何幹係?”
趙明誠腹誹,當然八竿子打不著關係,不過是為了偷懶找借口而已。
試問一下,前世讀完大學,穿越過來又讓你讀太學。
還是寄宿製的!
不能遊覽汴京的繁華,隻能關在學舍裏讀書。
這誰受得了啊?
趙明誠認真道:“爹,總之這段時間,兒子要韜光養晦,先觀察一下政局再說。”
趙挺之一雙老眼瞪著他,蒼聲道:“德甫,既然你不喜學業,那帝姬擇婿,要不?”
說完不住地打量著趙明誠,這小兒子當真是俊逸啊!
身高八尺,氣質出塵,相貌更是出眾。
麵如桃瓣,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
單憑這張臉,就有不少同僚想跟他結親家。
反正他三個兒子,大兒子二兒子在外地做官,至少有能力照拂趙家家業。
那讓德甫做駙馬也是條好路子啊!
以他的人脈,隻要稍微打通一下關係,再靠著德甫這張俊臉,做駙馬是板上釘釘的事!
想著想著,趙挺之眼睛發亮,仿佛下定了決心。
“別!”
趙明誠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跳起來,憤憤道:“爹你好狠的心,這是要讓兒子斷了做官的路啊。”
駙馬?
這不就是被公主包養?
十九歲就提前步入退休生活,有房有錢有老婆。
這本來是趙明誠夢寐以求的。
可是!
再過二十幾年,靖康之恥妃子帝姬是啥下場?
到時候趙明誠無兵無權的,隻能眼睜睜看著老婆落難。
更何況,他可是有金玉良緣的,千古第一才女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夫人。
趙挺之嗤鼻道:“做官?以你的才華能力夠嗆!還不如做個閑散駙馬富貴一生。”
得!為了打消老爹的念頭,趙明誠隻能展露一下才華。
“爹,兒子突發靈感,一首桃花詩請你點評點評。”
趙明誠起身,負手而立,看著身邊的桃樹。
趙挺之隨意擺手道:“且道來。”
這兒子素來喜歡詩詞,但都難登大雅之堂,更別提世間傳名了。
想李文叔之女一首《如夢令》震撼了東京,人家才十六歲,這真是天授詞才。
自家兒子?那算了吧,半桶子水而已!
趙明誠端起酒壺,緩緩吟道: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
……
世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記得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作田。”
靜!
周邊陷入沉寂!
連丫鬟畫兒都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這詩聽起來好有韻味啊!
更別提趙挺之了,他沉浸在那股灑脫風流裏,那士大夫追求的隱者精神裏。
好詩啊!
趙挺之拉著拽著趙明誠的手臂,激動道:“德甫,當真是你所作?”
唔,文抄公罷了,不過誰讓趙明誠厚顏無恥呢。
他淡然道:“這詩平平無奇,讓爹見笑了。”
“哪裏哪裏。”
趙挺之老臉笑開了花,剛要誇讚幾句,想到不能讓他驕傲。
於是板起臉道:“德甫,可你詩中傳達出淡薄功名的態度,那做駙馬正合你意啊。”
……
又繞回來了。
趙明誠耍賴道:“爹,總之我不娶公主,你要是逼迫我,我去跟娘告狀。”
這便宜老爹有些懼內,得搬出尊大佛鎮壓他。
“哼!”
趙挺之撚須道:“看你表現吧,要是再逃學,老夫就厚顏去跟官家請親。”
說完就拂袖離開,嘴裏還念叨著桃花仙人種桃樹。
“爹,我真不想娶公主啊!”
趙明誠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