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記恨上了
翌日清晨。
畫兒正服侍著趙明誠洗漱,有丫鬟來報,外麵有人找。
趙明誠施施然走出來,便見大門右側牆根底下,正抄手站著四個青衣皂帽的衙役。
為首的衙役班頭見趙明誠俊逸非凡,正與傳說中的有七八分相似,便忙上前深施了一禮,小心翼翼的問:“敢問尊駕,可是趙明誠趙公子?”
趙明誠斜睨道:“唔,有何事?”
班頭陪笑道:“敢問趙公子昨夜上哪瀟灑了?”
“放肆!”
趙明誠聞言勃然大怒,斥道:“本公子行事,也是爾等奸滑小吏能過問的?”
說完氣勢洶洶地盯著班頭。
班頭一張尖嘴猴腮的臉上滿是忐忑不安,這讀書人生氣的模樣都讓人嚇一跳,隻能怪自己倒黴攤上這事。
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道:“是這樣的,有狀紙遞來了府衙,說趙公子昨夜帶頭毆……毆打蔡公子。”
“笑話!”趙明誠手一甩,義憤填膺道:“哪個狗殺才汙蔑本公子?”
班頭抱拳道:“那麻煩公子把昨夜行程說一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公子體諒則個。”
說著,他掃量了一下趙明誠的臉色,見其麵上不急不緩,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趙明誠沉吟片刻,頷首道:“嗯,看在你們吃碗公家飯不容易的份上,我就簡略說一下吧。”
他繼續道:“昨日下學,我去路攤點了幾份夜宵,路遇幾個友人,談了幾件事,回家抱著丫鬟讀了幾個時辰書。”
“公子可曾去過殺豬巷?”
“沒去過。”
“誰能作證?”
趙明誠沉聲道:“我家畫兒!”
不忘補充著:“哦,還有我爹。”
……
幾個衙役互視,皆膈應得不行,洗刷嫌疑哪有讓自個親人作證的?
班頭腆著臉笑道:“公子紅袖添香夜讀書,可真好雅致,隻是……”
話說半截,就被趙明誠打斷道:“跟你們說這麽多已經很給麵子了,可莫要得寸進尺。”
話罷就拂袖,轉身離去。
把幾個衙役晾在門外。
“唉!”班頭歎氣,苦著臉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趙侍郎的兒子豈是我等能盤問的?”
另一個衙役嘟嚕道:“那蔡家也是夠蠢的,這事找咱開封府幹嘛。”
“是啊。”剩下的衙役附和。
班頭擺擺手,無奈道:“行了,咱回去吧。”
……
大廳裏。
趙明誠翹著二郎腿,輕啜一口香茗,對剛才發生的事絲毫不放在心上。
暴露是很正常的,前腳蔡攸打完李張二人,後腳自己就被報複了。
嫌疑人很明顯是李迥和張邦昌。
“犯罪現場”有三人的身影,再派人去打聽,趙明誠很快浮上水麵了。
畢竟夜市路攤人多,肯定有一兩個認識趙明誠的。
不過,那又怎樣?
口說無憑,拿出證據來啊。
縣令審判普通百姓都要人贓俱獲才能服眾,更何況他這士大夫之子。
料想李迥和張邦昌也不會蠢到自己承認。
所以,打了就是賺了。
蔡京的兒子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被爺敲悶棍。
不得不說,趙明誠此時心裏竟有些得意。
趙挺之手拿書卷走進來,隨口問:“德甫,外麵衙役找你何事?”
趙明誠起身行禮,笑著道:“一點小事罷了,爹你就別過問了。”
“哼,可別給我惹事生禍!”
趙挺之警告了一句,繼續搖頭晃腦讀著之乎者也。
……
蔡家。
古色生香的房間裏,彌漫著刺鼻的藥味,夾雜著一絲絲血腥味。
蔡攸趴在床榻上,錦枕墊在下巴上,其妻宋氏給他上藥。
隻見他左眼紫青紅腫,額頭開了個口子,後腦勺血肉淋漓。
簡直是滿目瘡痍!
宋氏看得心疼,豆大的淚珠撲簌簌的滾落,抽泣道:“嗚嗚嗚,夫君.……”
蔡攸不耐煩,惡聲道:“哭哭哭,就知道哭,煩死個人。”
宋氏拿帕子擦淚,淚汪汪的眸子瞪他道:“你要去樊樓跟人爭鋒,徒遭無妄之災。”
聽著這抱怨聲,蔡攸更是氣得怒火衝天,忍不住低聲罵道:“賤人,你能跟官家快活,就容不得我去逛窯子?”
宋氏聽聞此話,把藥膏扔在地上,氣得衣襟山巒跌宕,柳眉倒豎罵道:
“你個頭生瘡的慫人,當初是你牽橋搭線,妾身一個弱女子敢拒絕?為了榮華富貴你是豬油蒙了心!”
蔡攸嗤笑道:“嘖嘖嘖,我瞧你也屁顛顛的趕上去,好像生怕遲了。”
“你……你.……”
宋氏惱羞成怒,拿手指著他,卻是說不出話來。
“快滾,別來礙眼,看到你就反胃。”蔡攸別過腦袋,嘴裏嚷嚷道。
“當真不識好歹,怎麽那幾個壯士不打死你!”
宋氏冷笑一聲,隨即摔門而去。
“呸!”
蔡攸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炷香後。
蔡府管家愁眉苦臉走進來,開口道:“公子,開封府衙門和稀泥,稱沒找到施暴者。”
蔡攸抬頭,寒聲道:“明擺著就是那三個狗賊,這群廢物睜眼說瞎話。”
管家默了默,試探問道:“公子,要不然讓官家找皇城司處理?”
若是皇城司介入,三下五除二就能找出證據。
“不妥。”
蔡攸搖搖頭,斷然拒絕道。
聖眷是用來升官攬權的,而不是像個婦人般哭泣告狀。
蔡攸心裏很清楚,天子對臣子的恩寵是有限度的,一定要把它用在刀刃上。
趙明誠!李迥!張邦昌!
蔡攸一拳狠狠轟在床沿,心裏發下狠誓,此仇不報非君子,他日大權在握一定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尤其是那趙明誠,往日無仇無怨,竟然如此歹毒。
當誅!
管家見他咬牙切齒,於是問道:“公子,眼下該怎麽辦?”
蔡攸沉默無言。
半晌才道:“把郎中找來,給我再拿幾服藥。”
說完就把頭埋在枕頭裏。
管家錯愕,這是息事寧人?
都被打得這麽慘了。
難道真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公子果真是梟雄,能忍常人不可忍的屈辱。
他一個下人,自是不敢再多嘴什麽,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