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京城官賊
百餘年前,長安城中流傳這樣一段傳說。
天保大將軍年少時外出闖蕩,在青州地界落了難,幸被一當地富紳救助,方才保住性命。天保將軍為感其恩,將貼身玉佩贈予那富紳,言。
“日後族中有難,可攜此玉佩至長安尋我,在下宇文成都。”
富紳不以為意,自以為富甲一方,難召禍亂,可奈何情理,不好推脫,還是收了宇文成都的玉佩。
不想來年就橫遭禍亂,一家老小被馬賊魔靈所殺,隻剩家中二公子苟且偷生。
那位公子攜玉佩一番坎坷,一路乞行到了長安。日敲宇文府門,被下人趕走,夜敲宇文府門,交上玉佩,被熟識宇文成都的管家帶進府中。
進府之後,那位公子抱著天保大將軍大腿痛哭流涕,言家門不幸,訴魔靈之惡。一旁聽故事的宇文成都,時不時的發出感歎痛惋之言。
“去年汝家還曾布施一方,成都還望來年遊曆青州之時,再拜拜門楣,不想今日汝家竟遭此橫禍。”
此話一出,那位公子哭聲更重,請宇文成都出兵滅賊。然宇文成都言其職責所在,難以脫身。故而贈那二公子一柄可斬妖魔的仙劍,派手下劍術高超之人教其劍術。
十三載後,二公子劍術有成,僅用一日便將當年屠殺其滿門的馬賊魔靈通通斬盡。
然後,魂飛魄散,真靈困於那柄仙劍之中,自此成了那柄劍的劍靈。
原來,從落難至那富紳家門開始,一切都是宇文成都的謀劃,為的便是血祭二公子,煉成斬妖仙劍。
心善助人,凡遭滅門,自此之後,長安城中開始流傳四字……
“京城官賊,京城官賊啊。”
射日學院青紗閣三樓,杜少狼瞪眼怒視尹易雪,隨即侃侃言語。
“先以南疆洞窟妖患魔亂為由,迫使那位城主在其子出生之際,轉托江南青州摯友家中。”
“後以婚約為證,引那位城主之子入長安進學,十餘年悉心培養,待其如子,不曾怠慢。”
“蘭遊城滅之時,那位城主欲引其子入幽州射日精修三藏,以繼承手中道靈。臨行之際,那位大人贈其青魚紋印。再三告誡,其名為杜少狼。卻在書信之中寫下少年本名,寧玉方!”
“尹易雪同學,你那位官職禮部的舅舅可真夠歹毒的啊。”
杜少狼磨牙瞪目,起身,威壓迫人,緩緩走向尹易雪,尹易雪頓驚,連忙跪下,麵帶梨花,抽泣言語。
“此事,易雪也是不久之前從母親那聽到的,都怪易雪,抱怨族中早早定下婚約。舅舅也是因為心疼易雪才出此下策。可憐玉方命苦,縱使易雪心中對婚約之事再多怨言,亦不願看到他被謀算而死。”
“是嗎?”
杜少狼居高臨下,俯視之,眼藏深邃質問道。
尹易雪舉起右手,磕巴委屈言語。
“易雪對天發誓,句句……屬實。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此話一出,杜少狼翹嘴譏笑,眼露不屑,喃喃低言。
“大唐,最不值錢的便是眼淚與誓言。”
隨即轉身往向西門長陽,淡淡言語。
“去一趟城西郊,將那位可憐少年帶回來。”
而後扭頭看向尹易雪,以手中拐杖輕敲其頭,淡淡言。
“寧玉方當入南院,哼,小小禮官,也敢用老夫的名字招搖撞騙。西門,你去辦,從今日起,寧玉方便是我北院弟子,誰敢動他,得問老夫同不同意。”
“我不管你尹家、易家打的什麽算盤。那些蠅營狗苟的謀算哪來帶回哪去。在射日學院都得守我的規矩。”
言罷,拐杖輕動。尹易雪被風卷起,掃地出門。隨即大門一關,杜少狼再坐竹椅,閉目養神,模樣閑適,仿佛適才未發生任何事情。
西門長陽一番歎氣,遙遠大門,不敢開而離去,唯有穿牆飛天,踏雲往城西郊青丘第四陵方向行去。
……
發生了什麽?
哪裏出了問題!
被射日學院眾人團團圍住的葉安不明所以,一臉懵逼。
灰霧宮殿之中,坐在桌上的夢魘雀則忙碌起來,他自腹中掏出一本舊書,鴉目帶眼鏡,裝起先生來。
一頁又一頁的翻動,口中囉嗦鴉語不曾斷過。
……
“對啊,是叫杜少狼啊。確實是禮部四品侍官易中山所印青魚啊。哪裏出錯了。”
……
祝西風眉眸一動,念動咒訣。青魚印信懸浮半空,其上青魚化作活物,脫信而出慌慌張張遁入虛空。
“寧玉方,書信之上提及的預備三藏叫寧玉方。說,你到底是誰。”
“杜少狼!我叫杜少狼啊。”
其中曲折渾然不知的葉安,一臉無辜的為自己辯解。可他越是這樣解釋愈發顯得蒼白無力。
“區區轉世魔童,當真以為一手藏吾劍就能劍鬥八方?”
六十年前,射日學院還隻有南院,那時,射日所收皆是世族子弟。
是杜少狼,一手創立的北院,廣納寒門子弟,悉心培養,方才有了如今的北強南弱,方才讓射日學院從一籍籍無名的三藏學院躋身於幽州十大院的行列。
故而,在諸多射日學生心中,杜少狼之名貴不可侮。
對祝西風而言,更是這般。祝西風本是山族獵戶之子,其之一族被魔靈所害,幸存之人甚少。
若非杜院長搭救,他早就死在那個風雪交加的寒冬,哪還有今日名傳幽州的神箭。
葉安一而再,再而三的玷汙其尊敬之人姓名,是可忍孰不可忍。
祝西風咬牙切齒,低聲嘶吼道。
“後羿。”
言出,金光乍起,炙熱神力凝實化絲,蒸騰而上,青丘第四陵洞搖地裂,洞頂開窗。眾人大驚失色,相互依靠。
一道虛幻的金光人影在炙熱神力的包裹中茁壯成長,神力陽烈肆虐,將洞陵夷為平地。
轉瞬間,一道三十餘丈高的金光巨人出現在眾人麵前。巨人伸手向雲,自雲中拿出一柄巨弓,左手則凝風成箭,搭於雲弓之上。
……
數十街之隔的青山寺,寺房之上。一位赤腳布衣的小和尚托腮淡笑靜觀這位龐然巨人。其身旁站著一位衣著華貴的道姑。
就在箭搭弓上,蓄力待發之際,小和尚發出感歎之言。
“不愧是上位神靈,幾十年光景便修至太乙天仙之境,好強,好強!”
“縱使是上位神靈,想要修至此境亦要數百年光景,不是上位神靈強,而是這隻後羿強。”
身旁道姑輕笑,搖頭回複,隨即麵色一臉,低聲質問。
“話說,一念你有什麽好羨慕那隻後羿的,如來這般頂級佛靈不是出生便是大羅金仙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是這隻後羿拚盡一生追尋的境界。”
四目相視,小和尚與道姑忽而不笑,而後臉上都露出奸詐之笑,一念撓頭裝傻奸笑言。
“是嗎?這些東西我都沒留意啊,我還是個孩子。”
“佛靈不打妄語。”
道姑麵寒,眯眼質問。一念低頭笑顏言。
“是的呢,我並沒有說謊啊。沒留意和不知道不向來都是兩回事嗎?”
隨即忽而抬頭,露出猙獰囂張的表情,這種表情,嚇了道姑一跳,然道姑似乎見多了,瞬息便鎮定下來。
“果然,不打妄語便是最大的謊言。所以那位是你的新度嗎?看上去並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啊。”
一念撓頭淡笑,麵容複成無辜傻樣言。
“菩薩說笑了,那位可是我家三藏,我可是他經書上的契靈哦。”
“你……居然成了他人契靈,你可是如來啊,如來啊!居然和這種普普通通的少年簽訂契約,難道你想成為第二個諾歆嗎?”
道姑咬牙切齒,臉上露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樣子。然,一念卻笑了,那笑容中充滿了得意,一念說。
“你在說什麽!普普通通的少年?親愛的菩薩,我家公子連名字可都是禁忌哦。”
“禁忌?你以為他是.……”
道姑連忙出言反駁,右手卻不自主的偷偷掐算起來。金色的雙瞳頓時看了某些場景,隨即語塞,露出了震驚之色。
明明身體並沒有受到任何壓迫,可靈魂卻處於戰栗之中,道姑顫顫巍巍的緩慢扭頭看向那青丘陵方向,張開的櫻桃小嘴再也沒有合上過。
“居……居然……是那位君上!他不是在帝城嗎?為何會來幽州,為何要來後羿城,你是如來,難道不知那個預言嗎?”
關於這個問題,一念沒有回答,寺房之上,其之雙腿愜意的來回擺動著,他笑著伸出右手,青光凝聚,化作一本舊書。一念言。
“這座城如何與菩薩有何關係?”
“我的家,怎能無關。”
道姑目光炙熱,伸出左手,右手化劍,輕輕一劃,一滴鮮血脫體而出,浮於半空。望著那滴鮮血,菩薩忽然悵然若失。
“你想與我簽訂契約,可以。既然是君上親至,我希望那件事後,這座城還活著。”
一念笑了,抓住那滴鮮血印在青書第一頁。而後一躍而後,向寺外走去。臨行之際擺手留言。
“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我會再回來的。”
月光之下,寺房之上,驀然隻剩道姑一道蕭條身影。
……
城西郊,青丘陵,有人拍了祝西風的肩膀。
“就此打住吧,院長要見他!”
那聲音祝西風聽的極熟,扭頭見之,周身怒意頓散,身後巨型後羿亦化光消散,祝西門一臉茫然,親切言語。
“係主!”
來人慈善淡笑,是也,來者,射日學院北院道射係係主西門長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