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揭穿
快點休息吧,天已經黑了!
陰丹瓊說出這句話時,滿臉紅霞,害羞得恨不得把頭拱在地上。衛曙也看不見她的臉,隻看到她紅得像要滴血的耳朵。
他聽著這句話,可以感受到對方心情的巨大起伏。
她說話時聲音不斷在震動,從寬袖中露出來的柔荑也在抖動。
餐桌上的飯菜所剩無幾。
兩人剛才進來後一邊說話一邊吃飯,也不顧忌什麽禮儀,很快兩人便吃光了飯菜。
小飯廳的另一扇大門不知何時打開了,展露出門後的大床,大床上披了鮮紅色的布。
布上不但有常見的喜慶圖案,也有著渾圓的明月圖案。
大床床尾的木板也刻上了月亮紋路。
大床不遠處就是一扇大窗戶,窗外看出去就是明亮的月亮。
陰丹瓊也不待他說話便走入了房間,坐在床上,看著衛曙,等待著他也進入房間。
現在好像的確不晚了!
蟾館內外的吵嚷聲早已不知不覺地消失了,恢複之前冷靜而安靜的狀態,隻剩下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和窗外傳來的夜裏蟬鳴之聲。
窗外的月亮從窗戶灑在陰丹瓊的臉上,本來的英氣早已消失不見,但也沒有因此失去了魅力,反而因與衛曙之前看見她的氣質有著巨大差距而顯得格外嬌媚。
她使出媚眼時的陌生及僵硬反而有著一種特別的魅惑感。
衛曙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她反而身體變得更為僵硬。
她還未準備好!
手在暗暗摩擦著自己的大腿,身體微微搖晃蠕動,在衛曙踏出步伐後反而低下來盯著自己的腳的頭也在抖動著。
但她身體卻一直挺直,像是回到課室的學生,不敢有一刻鬆懈。
陰丹瓊突然聽不到了男生的腳步聲。
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他剛才不要過來嗎?
種種疑問在她腦中浮現著。
剛才驅使她對對方拋媚眼撒嬌的勇氣早已消失,她現在回想起剛才她做過的動作都會感到臉上像被火燒一般。
羞死我了!
這個男生雖然比今次月婚儀式中的其他的男子都要帥多了,但她仍然難以接受自己才剛看見對方便要跟他結婚洞房生子。
他是不是不過來了?
不如我們就這樣過一晚吧!
她腦中才剛出現這種想法,就被突然出現的記憶打消。
儀式的完成是必須的。
你們要不惜一切完成你們的責任。
讓儀式得以順利完成!
不要忘記掉你們的使命!
你們是以人類之軀侍奉月亮的月巫。
你們無時無刻都在享受著月亮的恩賜,你也必須竭盡所能肩負起你的責任。
她童年時的記憶種新浮現出來。
一個年老的月巫在眾多小女孩的麵前說著月巫的責任及使命。
老月巫的一雙凶狠的眼睛彷佛要重新出現在她麵前。
昔日她已見過違背了夋山的規則﹑放棄了自己的使命的月巫的下場。
她的眼睛向上移,但很快就停了下來。
一雙腳出現在她眼前。
當她正在回憶時,對方已無聲無息地走到她麵前。
對方的腳幾乎碰到了她穿著的鞋了。
陰丹瓊的眼睛沿著對方的腿向上看。
從鞋到膝蓋到腰…
最終坐在床上的她抬頭和衛曙對視。
站在她麵前的衛曙已經俯下身來。
兩人幾乎貼著對方的臉。
你其實不想結婚的吧!
衛曙的一句話把她驚得眼睛瞪大,嘴巴微微張開,想要說什麽又什麽也說不出,隻能坐在床上與他對視。
一陣微風從窗外吹入來,輕輕拂著兩人的臉頰。
同時陰丹瓊也終於作出了響應。
當然不會了!
月婚是一個極為神聖的儀式,會受到天上的月亮祝福。
夋山上的每一個月巫作夢也想要參加月婚儀式。
我的紙船能被你抽中,已經是我很幸運了!
這些似乎十分真誠的話未能說服衛曙。
我見到有不少月巫都在畏懼著這個月婚儀式,隻是在強顏歡笑。
包括你!
她的頭像撥浪鼓般不停搖動,手不停在擺動,想要表達出她是如何強烈地否認衛曙的這番話。
他繼續說著話。
你不用想如何糊弄我了!
你們在害怕!
不是在害怕我們這些來自夋山外的人。
也不是在害怕你們在儀式中受到的損害。
你們是在害怕這一個儀式所代表的事物。
衛曙與陰丹瓊對視著,像要看穿她心中在想著什麽。
我知道你絕對不是可以對這些事情袖手旁觀的人。
你跟我說,這個儀式背後的可怕真相是什麽!
陰丹瓊受到他一連串的質問後,無力地跪在地上,開始抽泣了起來。
衛曙清楚感受到她心中不隻有不安,更是對衛曙的無盡愧疚及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恨。
我…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夋山上不是沒有出現過月巫想向外界揭露這個可怕的真相,但她們最後都死了。
夋山上的月巫﹑陰役無時無刻都在監視著山上的每一個人,監視著彼此。
夋山通往山下的道路有月巫在巡邏﹑把守著,而一般人幾乎沒有可能不沿著山路直接潛入迷晦中而成功離開夋山。
扶桑陰家近數百年的曆史令他們有著充分的經驗,堵塞了每一個漏洞。
每一個想對抗月婚儀式的人,並不是單單要對抗扶桑陰家﹑夋山月巫,更是要對抗著夋山上千百年來的傳統及規則,對抗著已習慣了這一個體係的夋山一帶的所有人。
所以你就看著無辜的人在你麵前遭受傷害嗎?
剛以為自己能體驗別人口中的結婚夜,在即將洞房時被對方揭穿她一直耿耿於懷隱藏著的秘密。
大起大伏的情緒已令她心力疲乏。
加上她心中一直累積著的恐懼﹑內疚﹑對自己無能的痛恨的諸多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淹沒了她的腦海,淹沒了她的心靈,淹沒了她的理智。
陰丹瓊伏在地上低聲痛哭。
哭聲十分細小,不像大部份人哭恨不得全部人都留意到自己般,反而像怕別人聽到自己的聲音,無意識地抑製著自己的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