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夢魘
送走本川，秦安臉色瞬間陰沉，黑眸映著燈光，一片冰冷。
卞烽準備開口，秦安轉身吩咐李靚：“立刻派人去追那艘遊輪，多派點，將船上的人全部扣住，尋找矢野的下落。”
“阿雲，將矢野的照片給他。”
慕容雲和李靚齊齊一愣：“怎麽了？”
梟解釋道：“本川不可能和矢野是一夥人，很有可能被本川綁架了，你們現在去或許還能救下來。”
秦安催促：“去吧，記得把本川盯緊了，要是‘保護’丟了……”
衝著慕容雲磨了磨牙，笑容森森陰冷。
慕容雲打了個寒顫，連忙去辦這件事，看樣子，這個本川不是個好人啊。
將珠寶裝到後備箱，秦安帶著人回玖園。
車上，秦安瞥向滿臉心事的卞烽：“趕緊說！”
“我好像知道本川的病怎麽來的。”
卞烽斟酌兩秒，似乎在想著措辭：“幾年前九爺開始拓展勢力的時候，和他交手過，然後打了本川一槍，嗯……位置大概就在肺的位置。”
秦安：“……”真彪悍。
所以本川這次來雲城，求醫是假，報仇是真。
應該是矢野運送珠寶的時候正好撞他手裏，借著機會不僅想撈一筆錢，還想登雲城。
他沒想到梅特就是秦安，後麵認出來，因為忌諱卞烽和梟，才沒有對自己出手，還是另有盟友？
秦安越發覺得監視好他的一舉一動非常有必要，得回去趕緊和秦寒玖商量一下。
讓他出門帶好保鏢。
正想著事情，覺得腦門兒疼得厲害，摸了摸額頭，剛碰到就疼得齜牙。
腫得越發厲害了。
這回去怎麽交待？
得趕緊想個像樣點的借口。
回到玖園已經晚上八點半。
手裏拿著幾個精挑細選的大鑽石和珠寶，聽到林嫂說秦寒玖今天一天都沒下樓，神色一凝。
將東西放桌子就跑上樓，別是又在吸煙折磨自己。
推開門，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團，鬆了一口氣。
正準備叫他起床，猛然感覺到不對勁。
伸手摸摸他滾燙的額頭，發燒了。
“秦寒玖！”
秦安搖他，將被子扒開一點，才發現他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濕，好看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似乎正做著噩夢。
“秦寒玖，醒醒，趕緊醒醒。”
不管她怎麽喊，陷入夢魘的男人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反而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死死扣著。
薄削的緋唇透著點蒼白，無聲開合著。
秦安湊近了聽，隻聽到淩亂的咕噥聲，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那些音節還沒衝破喉嚨，便變成了不成音的咕噥。
秦安見叫不醒，立刻讓卞烽給沐白打電話，端來涼水，用帕子先給他降溫。
其他人聽到九爺生病，一股腦湧上來，秦安心底又氣又疼，看著金易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你負責照顧九爺，一天沒有下樓，不知道上來看看嗎？”
家裏這麽多人，生病一天卻沒有人發現，秦安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早知道這樣，她今天就該在家裏陪著他。
工作哪有他萬分之一。
悔恨和愧疚揪著她的心，秦安跪在床上，將睡得不安的他抱在懷裏，帕子不停給他降溫，一如她生病時，他對她做的那般。
“別怕，我在，陪著你。”
輕聲在他耳邊呢喃，不知疲倦，林嫂將透過水的帕子遞給她，拿走她手裏已經沾滿汗水的帕子。
沒一會兒沐白喘著氣跑進來，給秦寒玖打了退燒針、掛點滴。
說隻是普通的發燒感冒，沒什麽大事。
“這樣了還叫沒什麽大事？”
“對，等燒退下去就行。”沐白一臉嚴肅，“最好是叫醒。”
若是以前，他們這些屬下肯定慌得焦頭爛額，但是現在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秦安，那個蹲在床邊，被九爺死死抓著的女人身上。
九爺最聽她的話了。
讓她叫醒絕對沒錯。
“行，我知道了，都出去吧。”
林嫂換了一盆涼水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秦安單手給他擦汗，想要將手收回來。
“鬆手好不好？我給你換件衣裳。”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但她就是想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伸出指尖按在他眉心輕輕揉，微涼的指尖像一股涼泉滲透進他的身體，額頭不由自主追尋著她的指尖。
他又夢到了。
夢到無邊無際的漫天大火，炙熱恐怖，像一隻隻怪獸，追著他跑，不論他躲到什麽地方，跑得有多快，都會被追上。
腳下是泥濘的血水，從光潔的地板上流到他的腳下，打濕他的褲腳，不論他怎麽掙紮怎麽尖叫，都無濟於事。
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隨形，永遠也擺脫不了。
他知道他的身體被火燒著，還有女人男人哀淒的慘叫聲，纏著他，擺脫不了。
掌心不知道抓到什麽東西，柔軟細膩，仿佛水做的一般。
潛意識覺得水是幹淨的、冰涼的、能夠洗淨一切汙濁肮髒，隻要抓住她，就能洗清身上的血和火。
“水……”
秦安一聽，連忙衝著門外喊了一聲，讓他們趕緊送水來。
現在她被拉著，根本走不開，別說商量，反而越抓越緊。
這個樣子怎麽喚醒？
總不能一巴掌拍下去。
話又聽不進去。
秦安趴在床邊，想到自己前世在精神病院，每當被強行注射那些讓人痛不欲生的藥物，神誌不清，但是卻能聽到隔壁瘋子的歌聲。
嘴裏哼著那首曲子，軟糯嬌軟的聲音婉轉低吟，一點一點傳入他的耳中。
空靈、幹淨、是他極力想要的。
漸漸地，糾著的眉心緩緩散開，耳朵裏的歌聲更加清晰。
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秦安白嫩的小臉和焦急的臉色，覺得嗓子又燙又啞，還疼。
“安安……”
秦安一喜：“老公，你終於醒了，感覺有沒有好一點？我叫沐白來給你看看。”
她眼裏突然之間照進了光，幹淨又純粹，驅散他從夢境中帶來的炙熱和血腥。
“水。”
“好，你先放手。”
秦寒玖放開她，她便像兔子一樣跑去將水拿過來喂給他。
餘光瞥到她白皙的手腕上一圈青紫痕跡，以及額頭上一大片紅腫，目露疑惑。
手腕是他捏的，額頭呢？
難道是睡夢中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