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夢回前世
重
好重,感覺渾身都被灌了鉛,裝在一個小罐子裏,掙脫不了。
秦安意識模糊,周圍一片黑暗。
她茫然無措地看著四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在這裏。
忽然,背後傳來灼熱的疼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從皮膚裏鑽出來,疼得她齜牙咧嘴。
過了好久,疼痛才消散,她睜眼,周圍場景變幻,熟悉得令她心驚。
慘敗的牆壁,上麵布滿斑駁的痕跡,有利器劃破的凹痕、有彩色的塗鴉,還有暗沉的紅色血痕。
幾個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正竭盡全力按住一個使勁掙紮的女人,女人穿著寬大的病號服,頭發淩亂,嘴裏不斷求饒,聲音哀切充滿絕望。
秦安透過縫隙,看到女人的正臉。
那是一張疤痕遍布,腐爛的臉,隻剩下半張好的,瘦骨嶙峋,全身上下隻剩下皮包骨。
手掌上疤痕交錯,缺了兩根手指。
她瞳孔猛縮,那不就是……她嗎?
這是前世她被壓著試藥的場景,這些人根本沒有將她當作人看待,那針筒足有嬰兒手臂粗,大針刺入她的血管,將滿滿一針筒的藥液全部推進她的身體。
“不要,放開她!”
那種痛苦,她永遠記得。
秦安想也沒想,衝上去幫忙,身體直接穿透那些人,撲在被按在病床上的女人,像一塊吸鐵磁一樣,將她牢牢往裏吸,不能掙脫這具身體。
她清楚地感覺到四肢百骸蔓延上灼熱和疼痛,理智在折磨中漸漸消失,懷著徹骨的仇恨,拚命地攻擊身邊的人。
看著這些可惡的人,她心中恨死了。
想要扯著他們一起下地獄,一起承受著無邊的痛苦。
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像個活在人間的惡鬼。
等到藥效過去,她就會被身體彈出來,然後飄在半空中,看著那個“她”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苟延殘喘。
而每當要試藥時,她就會被“吸”進去,然後承受著慘絕人寰的痛苦。
她想過自殺,想過跳樓,可房間被人守著,每當她想要了結生命的時候,就會有人衝進來製止。
就這樣,日複一日,牆上的日曆也在一頁頁翻過。
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天。
秦安耳邊“砰”地一聲巨響,緊接著,被彈出身體,眼睜睜地看著穆婉婉冷靜地吩咐人將她的屍體從窗戶丟出去,然後用麻袋裝起來,以自殺的名義送進火葬場。
到最後,化為一捧灰,醫院通知秦家那邊來領,卻被拒絕了。
穆婉婉站在山頂,風吹起她的白裙,手裏捧著秦安的骨灰。
說要她死無葬身之地,死後白骨無家可歸,如無根浮萍,被鳥欺、被獸踩,萬物踐踏。
秦安看著這一切,心情有一瞬間的悲涼。
原來她上輩子死後,是這樣的結局啊。
隨即釋然,一切都變了,現在這些不過一場夢,夢醒了,就什麽都變了。
穆婉婉幾年前就已經自殺在監獄中,眼前的全部都是虛幻。
天黑了,她又回到了精神病院,眼前是五百斑斕的世界,瓶瓶罐罐一排排,裏麵裝著各種顏色的液體,一個年輕消瘦的身影在裏麵忙碌。
是莫忘。
此時的他,因為常年在地下室,皮膚接近病態的蒼白,黑眼圈嚴重,唇角揚著詭異的微笑。
秦安莫名覺得冷。
她蹲在牆角,看著他研究藥,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啊——”一聲尖叫將她驚醒,秦安睜開眼,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
到處都是私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眶發白,好像是中毒而死。
“莫忘,你這個叛徒,我給你一切,你竟然敢下毒害我!”耳邊傳來葉暮色憤恨的聲音,秦安循著聲音找過去,看到葉暮色和穆婉婉狼狽地坐在地上,目光憤恨地盯著背對著她的青年。
秦安詫異。
“莫忘,解藥,把解藥給我,我放你走,放你自由。好不好?”
青年緩緩開口,聲音沙啞:“沒有解藥!”
“不可能,你不能這樣做,我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不想活了嗎?”
“我該死!”莫忘聲音淡漠,神色平靜,“你們害死了她,我也害死了她,所有害死姐姐的人統統都要給她陪葬,我
一個也不會放過。”
這是他有史以來說得最多的話,情緒激烈,充滿悔恨。
他是怪物,是他分不清,害死了秦安。
那個在這可怕黑暗的世界裏,唯一和他說話,唯一將太陽帶給他的人,是他害死了她。
如果不是他弄出來的那些藥,她根本就不會被折磨死。
“姐姐,對不起,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保護你。”莫忘走到頂樓,在獵獵秋風中,一躍而下。
“不——”
秦安嘶聲大吼,眼睜睜看著那個少年死在自己麵前,可她卻無能為力。
身體被撕碎,再次吸入黑暗中,她呆滯地看著,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一幕。
她漫無目的地漂浮在黑暗中,記憶漸漸模糊退化,感覺世間特別難熬。
“麻麻”稚嫩模糊的叫聲傳來,秦安猛然驚醒。
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隻泛著藍色熒光的蝴蝶,煽動著翅膀,所過之處灑下淡淡的藍色光點。
為這黑暗增添一抹別樣的色彩。
蝴蝶飛到眼前,秦安伸出手指,蝴蝶停在她指尖,秦安才發現蝴蝶的翅膀有些怪異。
並不是她所熟知的翅膀樣式,而是有些眼熟。
“麻麻”稚嫩的聲音傳來,熟悉的感覺傳來,秦安猛然想起來,這個翅膀……不就是她後背上的嗎?
為什麽叫她麻麻?
麻麻,是媽媽的意思嗎?
“你是……慕卿嗎?”慕卿身上也有的翅膀。
蝴蝶沒說話,震動翅膀,開始飛走,秦安連忙追上去,追了很久,直到眼前出現光亮一樣的門。
越靠近光門,蝴蝶飛得越是吃力,秦安連忙伸手,蝴蝶咻地落在她掌心,看起來奄奄一息。
“麻麻,帶我回家,我要回家。”
說到最後,聲音染上了哭腔,像孩子無助的祈求。
秦安心髒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和愧疚,抱著蝴蝶朝光門跑去,眼前一片刺目的光,她困難地睜開眼。
窗外是刺目的白,屋子裏很暗,厚重的窗簾遮住了所有的光,隻留下臂長的縫隙,可以看見外麵的銀裝素裹,皚皚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