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我沒有媽媽了
王藝撲了過來，她抱著我，跟著我一塊哭。
這注定是悲劇的一天，可是人總是有這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我媽，我就這麽走了，靜悄悄的。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隻知道我已經沒有了眼淚，甚至感覺呼吸都是一件不能完成的事。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王藝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說道：“別太傷心了，阿姨走得那麽安詳，她肯定也不希望你如此難過。”
“對，我媽一直都不希望我難過，她在世前就一直告訴我要堅強……我要堅強！”說著，我抬頭一把抹掉了眼淚。
說著，我伸出顫抖的手，緊緊地抓著我媽那還有些餘溫的手。
看著她最後的熟睡的樣子，腦海裏不斷浮現出曾經和她有關的無數個瞬間。
在我很小的時候，她總是穿著細麻上衣，留著一頭漂亮的長發，在離家不遠的那條小溪裏洗著衣裳。
每次趕集，她總會給我帶好吃的回來；每次去地裏幹活，也會給我帶一些山間野果回來。
想起這些，我心裏又是一陣抽搐。
突然想起趙雷唱的一首《媽媽》，就像那句歌詞。
“我不想在沒有葉子的冬天沉默，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一輛能帶我遠離悲傷的車。”
“陳豐……”王藝忽然叫了我一聲。
“我沒事的，王藝，別擔心。”
沒事是真的，可心裏不難受是假的。
我沒有什麽情緒，就這麽坐在我媽的身邊，就這麽放空自己。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
而今，我父母都已不在了。
也許成長，就是這一念之間吧。
……
這一夜是難熬的，這一夜也注定是悲傷的，我不知道這一夜究竟是怎麽度過的。
每個人都要經曆許多的生死離別才會真正長大，而我也正在經曆人生中最難經曆的一段離別。
老媽的葬禮在第三天舉行，沒有多隆重。
因為我媽就不是一個愛熱鬧的人，她就是一個很純粹的南方姑娘，她喜歡安靜，喜歡看書，喜歡坐在縫紉機前縫補著破了的衣服。
希望來世她不再背負那麽大的壓力，但願她能幹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將一切都照射得很亮。
我一直戴著墨鏡，站在我媽的骨灰盒前一言不發。
如果說心情有多沉重，我想我應該沒有想象中那麽沉重，因為好像我已經變得麻木了。
雖然傷心難過，但人總會有一死，我媽也不希望我難過，隻是眼淚它就是那麽不爭氣。
是散了，一切都散了。
唯一留下的就是我媽在我心中的印象，她是那個全世界最善良最溫柔的女人，我愛她。
終於，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骨灰盒遞給了我。
落葉是要歸根的，我得把我媽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那裏才是她真正的家。
這一天我聽得最多的話就是“節哀”，抱著骨灰盒走出殯儀館的那一刻，我仰起頭將心中鬱結的悲傷之氣重重的吐了出來。
我是不該悲傷的，好比今天這麽好的天氣，就像我媽的這一生，一直光明磊落的活著。
所以這一片無際的陽光則是最好的禮物，象征著她這一生的光明磊落。
……
次日上午，我開著車帶著我媽的骨灰盒，回了老家。
王藝和我一起的，她說這個時候不放心我，要陪在我身邊，我也沒有拒絕。
回老家後，鄰裏鄉親也都知道我媽故世的事情，他們紛紛前來吊唁。
“節哀”這個詞我已經聽得麻木了，心中再也沒有任何波瀾。
找了老家的風水先生，在我爸的墳前找了一塊風水還不錯的地方，將我媽的骨灰安置了下去。
我親手蓋上最後一抹土，心裏早已悲傷到不行。
想起以前，每次我一回家我媽就會給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也總覺得我還有家，不管我在外麵有多顛沛流離，始終還有家。
可是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回到家再也沒有人噓寒問暖，再也沒有一碗熱騰騰的飯菜。
從此以後，就是陰陽相隔。
兩天前我們還一起有說有笑聊著家常，可是現在我再也聽不見我媽的聲音了，再也感受不到我媽的溫暖。
從此以後就是我一個人了，所有的一切苦難都得我一個人來承受。
眼淚又再一次控製不住奪眶而出，此刻我的肉體是空乏的，腦海裏浮現的全是兒時的畫麵，全是我媽的關心和溫暖。
我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裏還有些紙錢燃燒後的氣味。
我又拿出了我媽最喜歡看的那本《薔薇島嶼》，我要把最後一段再念給老媽聽。
“我們的靈魂，始終是一個島嶼，彼此隔絕，各得其所，沒有出口也無法橫渡，彼此相愛，亦不得傾訴，各自孤獨，亦各自蒼翠和繁盛……”
這是這本書最後的一段話，這是一本關於愛和生死的書籍。
母親愛看，正如母親想念著天堂的父親一樣。
也不知道他們能否相見，如果見到了，我真希望下輩子他們還是夫妻。
我合上了這本書，然後將書丟進火坑裏燃燒了。
我要走了，這本書就留給母親。
因為這是他們的故事，而我的故事還在繼續……
終有一天我也會帶著自己的故事，爛在這片土地之下。
臨走時我在老媽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天空也在這個時候飄起了陰沉的小雨。
一陣不知從哪吹來的冷風，以肆虐的姿態無孔不入的滲透著，刀子一樣的冷雨落在臉上，落在土地上，空氣中充滿了讓人窒息的味道。
王藝就安靜地待在我的身邊，為我撐起了一把黑色的雨傘。
我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對王藝說道：“謝謝你王藝，我們回去吧。”
“嗯。”她什麽也沒多說，點點頭便跟著我往住處走。
我不時地回頭看，我隻是還想最後再看我媽媽一眼。
……
回到老家的住處，麵對著如今空蕩蕩的房子，我也再也感覺不到那家的溫暖，有的隻是人去樓空的悲鳴。
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突然，一切都好似一場夢，我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
多希望醒來後，我媽還因為我搞了破壞，拿著棍條追著我漫山遍野的跑……
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走進我媽的房間。
現在我媽房間裏的一切都能讓我產生回憶，又在這種回憶中睹物思人。
我把我媽衣櫃裏的衣服都取下來裝進了一個大袋子裏，所有一切老媽曾用過的東西，我都找來箱子好好的封了起來。
書桌上始終整齊的擺放著一排，各種看過沒看過的書。
“想不到，阿姨這麽喜歡看書。”王藝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