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要搬出去!
“確定?”冷冰冰的嗓音,嚇得車外的男子抖了抖,又趕緊點頭,“是是啊,這都好幾次了,一直在我店裏維修的,但這次實在是……”
摔得太爛了,修不了。
她母親的遺物?
她也是沒有母親的麽?
想到她昨晚突然失控衝他吼的樣子,以及兩個小時趴在青石板上一顆一顆撿珠子的情景,梵肖政指節發緊。
難怪她兩天夜不歸宿,比上一次一天一夜不和他說話還嚴重……
“東西給我。”男人伸手,把袋子接了過來。
男子已經找著機會趕緊離開了。
正好,盛春一抬頭看到了從公司大門出來下台階的夜涼。
“少奶奶。”
夜涼接了老爺子的電話,否則她不會出來。
此時,她一言不發,也沒特意低頭唯唯諾諾,直接上了車。
一路上她都十分安靜,一張臉轉向車窗外,隻有右側一半的臉能看見。
盛春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突然感覺,少奶奶其實和這樣一言不發的冷豔、憂鬱氣質配極了。
光半張右臉,也的確是很美的!
可惜了。
梵肖政的視線不經意掃過她,落在了她放在麵前的手上。
掌根和指頭都破了,是那晚在地上扒草叢、層石頭傷的,似乎也沒清理過。
他微不可聞的眉峰輕蹙。
一路壓抑到了紫荊園。
見到老爺子,夜涼才微微彎了唇角,輕柔乖巧的樣子,“爺爺。”
“誒!”老爺子笑著應聲,“快進來,張媽備了一桌子飯菜,餓了吧?”
飯桌上。
老爺子大概忽然發覺了什麽,納悶的看了夜涼,“怎麽不吃菜呀?……知道你不喜歡別人給你夾菜,我也沒弄,別拘謹,這可是你家,你是女主人!”
一旁的梵肖政目光落在她殘破的手上。
明白她為什麽不敢夾菜——是怕被老爺子看到傷痕累累。
“想吃什麽?”男人忽然出聲,是看著她的。
語調顯得平和,順勢給她夾了一筷子紅燒魚,以至於一旁的張媽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夜涼倒也接了,“謝謝。”
老爺子看到這兒,當然是樂嗬嗬的。
那一整頓飯,梵肖政都在給她夾菜,基本沒停過,她也一直配合著。
但她清楚他在做戲,所以老爺子一走,也就冷了下來。
送老爺子折回來,沒進客廳,夜涼轉身上樓,也沒跟輪椅上的男人打招呼。
看著她上去,梵肖政眉峰撚了撚。
她果然是沒再裝了,在他跟前懶得再裝卑微,裝禮貌,裝軟弱,但他反而覺得哪裏不對勁。
甚至於,心底有那麽一絲慌慌的。
俗話說,女人但凡忽然懶得堅持一件事,多半是她決絕了某件事。
許久沒見她下樓,梵肖政上了樓,在主臥看到她了。
她手裏一個包,一件應該是剛從衣櫃拿出來,她穿過的睡衣。
“去哪?”
他下意識的覺得她要出門。
夜涼看了他,見繞不開他,停住腳,一手把厚重的頭發別到耳後,醜陋的臉上透著幾分冷清。
也很認真,道:“我搬出去住。”
“你說什麽?”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男人抬頭看著此刻冷靜而冷淡的女人,“原因?”
其實他清楚,是因為他碰觸了她的某個底線,那個底線就是那個手串。
夜涼臉上的疤動了動,諷刺的笑了一下,“梵先生想逼我離婚,巴不得我走,現在又反過來問原因,不覺得可笑麽?”
他突然發現,不結巴,不偽裝,正常說話的夜涼,其實聲音也是悅耳的。
沁涼、妤雅。
“我不準。”他也明確的給了答案。
夜涼眉頭更緊了,像是十分不理解,然後打算無視他,直接往外走。
梵肖政的輪椅挪了兩分,正好堵住她,“我說不準!”
她明顯先前的脾氣沒壓下去,現在又憋了一肚子氣,怒極反笑,淡淡涼涼的,“是沒折磨夠我?”
“是想看我再給自己來一刀?還是要讓我繼續淋雨、生病,你要什麽,你說!”
男人深眸盯著她,相比她卑微懦弱的那層偽裝,此刻這樣烈性的女人,其實更生動不是麽?
見他不說話,夜涼狠狠看了他幾秒後忽然轉身往梳妝台走,拉開抽屜。
梵肖政看到她拿了修眉刀,臉色猛地陰了下去,“你想幹什麽?”
她臉上極其的涼,如她的名字,“你不是想折磨我麽?”
見她舉起刀就要往自己手腕上招呼。
“夜涼!”梵肖政擲地有聲的嗓音,已然拔高了兩個度,摘了麵具,一雙深邃的眼死死盯著她。
“沒我允許,你敢碰自己一下試試。”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似乎天生帶著王者威嚴。
夜涼確實頓住了,眼眶也跟著變紅,“我不招惹你了行麽梵先生,我隻是需要這個婚姻而已,你別再……”
“好!”
她的話被打斷,沒反應過來。
什麽好?
“不是說,讓我替你考慮,為什麽非要嫁給我不可?”他抬眸,“既然老爺子也抵死堅持這段婚姻,好,我可以不折磨你。”
夜涼依舊狐疑,她沒理由相信他突然大發慈悲了。
可男人一下子奪走了她手裏的東西,狠狠丟進垃圾桶。
然後又重重的把她拽到了一邊的椅子上,他則從床邊櫃的抽屜裏拿了碘酒和創可貼出來。
他在替她處理破了皮的手指和掌心。
碘酒棉花擦過,女人細嫩的手縮了縮。
“疼?”他動作微頓,抬眸看了她一眼,嗓音聽起來依舊冷冷的,又有幾分霸道:“忍著。”
就這樣,他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幫她清理,最後纏上創可貼,倒是不等她道謝,摘了麵具去洗了個臉,冷著表情就出去了。
半小時後,張媽笑著上來跟她說:“先生讓您住側臥去,說客廳他大半夜要下去抽煙,您妨礙她了,臥室我都收拾好了!”
末了,張媽笑著跟她咬耳朵,“其實都是借口,先生就是心疼少奶奶了!”
“先生那樣的身份,加上遭遇,尊嚴感反而會更強,讓他親口道歉是很難的。”
她懂張媽的意思。
何況,之前她破天荒沒控製好情緒,是得知趣些,於是給梵肖政送了一杯自己煮的安眠茶上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沒聽見敲門聲,敲了幾次沒應,她隻好推門進去。
“你來幹什麽?”男人驀地從辦公桌抬頭,“誰讓你進來的!”
夜涼愣了愣,因為他麵目極冷,很明顯的慍怒。
她抿了抿唇,還是把茶放了過去,“對不起,我敲門了你沒聽見,馬上走。”
“站著!”
夜涼應聲停下。
男人的嗓音似乎又像今天之前那麽冷漠了,“別忘了自己幾斤幾兩,讓你留下不代表什麽。”
就差直接說她過往多肮髒,臉有多醜,別以為這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背對著點了點,出去了。
片刻,男人才拿開剛剛慌忙壓住的一份文件,文件底下赫然就是那串被弄壞的珠子。
看起來剛剛粘好了一個木珠,但因為突然被打攪,他動作一大,又裂了,男人不免臉色越發難看。
又弄了會兒,精細活兒實在費神,這才煩躁的都丟回了抽屜裏。
隔天是個好天氣,一早就陽光燦爛,張媽臉上也是笑的。
早餐桌上,難得夫妻倆都齊了。
“先生最近很忙?”張媽問。
梵肖政點了一下頭,“嗯,這兩天晚飯不用做我的。”
不回來吃飯?夜涼稍微皺眉,本能的想知道他去哪、遠不遠。
沒想到視線剛好對上了,趕忙低了一下頭,他一個人的時候可以隨意,但下人在,她還是那個形象好一些。
隻聽梵肖政主動接著道:“梵世開發的新項目,要找設計師,比較忙。”
夜涼沒想到他會主動跟她說工作,更沒想到的是……梵世集團在物色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