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544:不能便宜了聖山
灰境粉碎,就在強烈衝擊要灌入惡魔手辦時,高德推動魂火將手辦變作熊熊火炬,接住衝擊將其變作股股力量激流,再燒作現世裏的青煙。
接著又是劈啪碎響,混沌之鱗片也炸了。
如果不是高德反應得快,意識瞬間回到手辦再退出灰境,這會怕是正在地上打滾呢。
“那個……呃,不好意思,我有點反應過度了。”
搞出亂子的罪魁禍首反而像是受害者似的,發來的意念都怯生生的。“我以為你要把我的意誌拖到灰泡裏動什麽手腳呢。”
對偉大漂流者來說,灰境就是灰泡?
“沒關係,是我的錯。”
高德也沒怨祂,終究是溝通不暢的問題。他本以為灰境這種東西,對偉大漂流者而言不值一提,沒想到會讓這家夥如此忌憚。
“我還是從你先祖那知道灰泡的,現在叫灰境了是嗎?竟然變得這麽普遍,果然還是你們這邊花樣多,那幫義思達待著的地方就沒這麽複雜。”
陶特說起了灰境,“其他世界裏很少有這玩意,這玩意其實就在混沌之海裏存在著,很普遍。還有生機的世界碎片,或者自身素質不夠靠製造屏障在混沌之海裏隨波逐流的漂流者,裹住他們的那層屏障就叫灰泡。”
“我不一樣,我這樣的存在,物質本體足夠強韌,可以直接泡在混沌之海裏。”
“你的先祖應該就是從這種屏障裏獲得了靈感,所以在世界之內製造了這種屏障。不過剛才我感應到的灰泡很小很脆弱,應該不是原版。”
“我為什麽害怕……”
高德問到這點,似乎勾起了陶特不好的回憶,憋了好半天才說:“你的先祖在這個世界貝之外布置了很多這種灰泡,原本應該是用來清理雜質的,我不小心陷了進去,差點出了事。”
趕在高德發笑之前,祂又義正辭嚴的申明:“我隻是不小心!這種玩意怎麽可能困住我,我隻是不想跟你的祖先產生激烈衝突,才著急離開,受了點傷,你的祖先欠我一個解釋!”
“等等,是在世界貝外麵?”高德打斷了祂。
“當然啊。”陶特說:“不然呢?世界貝裏麵怎麽會有那麽強的混沌壓?”
“是真實物質的?”高德繼續問。
陶特不耐煩了:“算了,我帶你親眼看看吧,其實之前你應該見到過,隻是缺乏參照分辨率也不夠,所以沒注意到。”
一刻鍾之後,半躺在床上的高德霍然起身,額頭泌出一層細汗。
這次他看到了,看到了世界貝之上附著一個個乃至一片片細密氣泡。氣泡與混沌之海間還有層空腔,厚薄不均,按陶特的話說,那是世界貝自身的斥力,是真實物質天然就有的力量,確保不被混沌之海穿透或者壓碎。
在陶特的視角裏,氣泡非常小,高德能看到氣泡就很勉強了,氣泡之內的情形他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看清的。原本他還想找到血怒原野、傳令者之礁和絕魂穀,覺得這三處灰境已經變成魂火灰境,應該很容易找到,結果毫無所獲。
讓高德確認這些氣泡就是灰境的證據倒是很明顯,每個氣泡上隻能看到一點微光,那點微光被陶特牽引著感知,勉強能看到模糊景象。
四色魔光的渦流,中心是團暖白光輝。
那正是不周山。
高德頓時明白,灰境上空見到的不周山,並不是真的就在上麵,僅僅隻是通過某種途徑投射到灰境天頂的影像。
於是另一個疑問產生了,不周山難道並不是類似灰境的存在?而它又在什麽地方?
“我的本體沒有你想象那麽大,嚴格說還比不上某些灰泡大。”
陶特自顧自的傳送著意念,解釋自己的失常:“那時候還以為你要把我扯進特殊的灰泡裏,有些灰泡特別堅固,裏麵翻滾著恐怖的混沌激流,就像粉碎機一樣,足以把擁有堅韌軀殼的漂流者分解掉。當然對付不了我啊,我是經曆過的,隻不過終究是討厭的事情,誰也不想吃苦頭對吧?”
之前高德覺得這家夥就是個嘴硬的慫貨,現在卻不敢這麽看了。
他很真誠的請教:“你不僅知道灰境,對我們能進入灰境的事情也不覺得意外,肯定熟悉它的各種情況吧。”
“唯一能在世界貝上動到我本體的玩意,我怎麽會不熟悉呢?”
陶特說:“其實每個世界貝的外殼上都會有無數這樣的灰泡,就是自然現象。也就你的先祖會動腦子,覺得這種灰泡有利用價值。所以研究出了什麽技術,可以把生靈意誌投射到灰泡裏。這麽一來,即便是待在世界貝裏麵,也能通過灰泡觀測世界貝外的情況,甚至操縱灰泡清理那些弱小的和有害的雜質。”
“具體是什麽技術我就不清楚了,隻是十來萬年前你的先祖離開後,留下來的生靈可能沒有完全掌握這種技術,隻能靠遺留下來的東西進入灰泡。再之後灰泡被混沌之力侵蝕,失去了很多功能,變得死氣沉沉,也就一些特殊生靈,就是你這邊世界裏的魔人,跑到裏麵活動。”
“他們開始在裏麵建造堅固的物質軀殼,似乎想把灰泡變成實質的灰殼。不過灰泡裏麵的物質早就被混沌之力侵蝕了,哪來的什麽實質?等灰泡的屏障消散,還能擋住混沌的斥力消失,混沌之海灌進灰泡裏,他們建造的灰殼就像糖人遇見了熱油,眨眼就融化了。”
高德咳嗽著打斷陶特的抒發:“那不周山,我是說每個灰泡上都能看到的那個亮點,又是怎麽回事?亮點實際是哪裏的景象?”
“這你都不知道嗎?”陶特很訝異。
“不知道。”高德搖頭,心說就像我以為你對灰境沒什麽忌諱一樣,大家都有知識盲區嘛。
“那就是創世之井的井蓋啊。”
陶特又說了個新名詞:“你們這個世界貝是你的先祖用黑暗創造的,黑暗是無窮無盡而且連通混沌之海的,所以會有專門的井蓋。不過井蓋已經朽壞了,所以隻能靠特別培養的戰士,配合增強了的特別氣泡堵住井口。”
祂有些焦灼的道:“這可不妙,我就是注意到這點,才急著要進世界貝內部。如果混沌之海突破創世之井,世界貝就會內外同時崩碎。那時候就算是我這樣偉大的漂流者,也會被卷進激流中,最終沉進重新恢複的黑暗深處,永遠沒辦法解脫了。”
高德一時難以理解,混沌之海一方麵在外部壓迫著世界貝,尋找各處裂隙侵入內部的物質現世,另一方麵又從內部什麽……創世之井突破,這是怎麽做到內外夾擊的?
“就算是你這樣的家夥,也還是無法突破物質生靈的思維禁錮,理解更高層次的世界啊。”
陶特很不客氣的譏諷高德,高德也隻能腆著臉認下,他的確不理解。
“世界並不是你以為的前後左右上下,真正的世界其實是這樣……”
陶特給高德發送了個動態景象,高德一看就明白了,雖然比莫比烏斯環更繁瑣複雜,但原理上是差不多的。
混沌之海還有世界貝的關係並不是簡單的內外,而創世井口通往的黑暗,又是另一個維度。從那個維度來看,混沌之海對世界而言同樣也是外麵。
簡單的說,他所處的這個世界,整個世界貝,並不是個實心的圓,更像是個甜甜圈。
陶特篤定無比的說:“井蓋最多還能堅持百八十年。”
隻有這點時間了嗎?
高德暗歎,難怪聖山幹淨利落的跑路了,這個世界不是船身有多少洞的問題,而是船底已經有了個沒辦法堵上的大洞。
一時他異常不甘心,他做了這麽多,眼看著形勢好轉了,甚至能偷得幾年閑了,結果發現壓根就沒救了。
這不是他帶著提燈人和誇父去替代刑天的問題,真正的井蓋是不周山。不周山隻能堅持這點時間了,等不周山完全崩碎,即便有無數個他,也堵不住井口。
“所以你就盡快搞定風暴之心的事情,我猜那裏是你的先祖弄的彈射井,專門向世界貝之外發射混沌之船的地方。”
陶特感應到了他的心境,給出了建議:“到了那裏,不僅能給我一些助力讓我離開這個世界貝,我還可以拉著你離開。不想一個人離開也沒什麽,你不是有艘義思達戰艦嗎?那種戰艦還是你先祖造的,可以在混沌之海裏航行。另外你弄的那部創世機械,本質上還是艘飛船,也能離開這個世界。”
“到時候弄一個艦隊,把能裝上的人和東西都裝上,在混沌之海裏先飄著。我幫你們導航,去混沌潮汐沒那麽凶猛的地方,在那裏找到其他世界貝,花點功夫改造,至少又能活上幾萬甚至幾十萬年。對你們這個尺度的生靈來說,已經算是很寬裕的了。你們先祖不就是這麽過來的,在混沌之海裏飄著,一個個世界貝的熬過來,最終憑空造了個世界貝。”
所以到最後還是得走飛船派……不,仙洲人的道路?
高德收住發散的思緒,對陶特也是對自己說:“至少還有百八十年的時間,還能努努力,哪能直接就放棄了呢。”
陶特發來個聳肩小人的表情符:“隨你,反正在這之前,你得依照約定把我送出去。當然有什麽能幫忙的,我也盡力。”
說到努力,高德忽然覺得,讓聖山就這麽跑到安全的地方,坐等世界貝碎裂,實在是太愚蠢了。
聖山那幫自律意誌,大概是想在世界貝完蛋的時候趁機跑路。之後是去追尋仙洲人,還是執行其他任務,那就不清楚了。
正好,當下有個絕佳的理由。
不過陶特說的情況也不能無視,總得做兩手準備。
高德覺得西嶺這邊得做些另外的安排了。
一夜無話,天亮後由紫綃和白月陪著,先巡視了王麟族領地,然後乘坐旋翼機直奔希望城。
“建設得真不錯……”
由孟武陪著,在東麵堡壘俯瞰城市,層層疊疊建築鋪開,儼然是座繁華都市。
“王爺請看……”
孟武遞上圖紙,這些日子他就撲在這裏,全副身心建設城市。能得高德讚譽,自是欣喜異常,同時還希望更進一步。
“鐵道便道已經修通了一條,雖然隻能走單線,速度也很慢,載重量不多,不過已經解決了物資輸送問題。”
“明年準備把這條主道擴充為雙線,再向南北兩個方向修兩條鐵道,在西嶺建起初步的鐵道網絡。可以把其他部族的特產還有人員帶出來,讓西嶺經濟運轉起來。”
“現在希望城有接近兩百萬人口,即便居民生活水平維持在很低的水平,也到了物資供應的極限。等明年交通改善了,這幾處新區繼續建設,人口就能擴充到三百萬。”
“對了桃山……”
“暫時停止。”高德忽然打斷了他:“正在進行的計劃繼續,但發展和擴充的計劃暫時停止。”
不僅孟武愕然,紫綃和白月也很意外。
“我不能詳細解釋,隻是告訴你們,這是為了更大的目標。”
高德說:“然後另外準備一份計劃,也就是在緊急時刻,把人全撤進桃山的計劃。”
不僅如此,還有在希望城鋪開提燈人訓練營之類機構,篩選有潛質的青少年,盡數送到麗德號的計劃。
即便是他一手從泥沼裏拉扯出來的西嶺,在災難到來的時候,也沒有足夠的力量救下所有人。所以隻能以這樣的方式,讓承載著未來的人獲得未來,而其他人,隻能給他們爭取到一定的生存時間和機會了。
“傳聞難道是真的?”
孟武反應過來,卻又不解:“混沌臨世不可避免,整個世界都要淪陷了?”
真是如此,自然沒辦法埋頭搞建設了,保命甚至死得痛快點才是正事。
他再問:“可王爺在南平港不是逐退了惡魔,讓朝廷收服了南平港嗎?”
“形勢自然很嚴峻,我們也未必沒有機會。”高德隻能說:“隻是我們得做更多的考慮,西嶺這邊,你還有白月等人的工作,就得以怎麽保存下更多精華為前提。”
孟武黯然應喏,白月卻是信心十足的道:“後備計劃當然得做,不能隻考慮成功不考慮失敗嘛。不過有王爺在,咱們要做的也就是有備無患。”
紫綃沒說話,隻是安靜的立在高德身邊。
對她而言,成敗都無所謂,能始終像現在這樣立在高德身邊,就是她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