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離婚協議書
唐安宸再次出現在桐園時，已是淩晨時分，月明星稀，夜色正深。
來開門的人是蕭默。
兩人停在門口，互相注視著，誰也沒有開口。
片刻後，還是蕭默率先有了動作，他推著輪椅轉身朝客廳行去，不冷不熱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唐安宸墨眸映著他的背影，眸色微微閃動了瞬，旋即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綰綰呢？”
“她睡不著，還在臥室裏等消息。”
聞言，唐安宸眉心微動，“怎麽不想辦法讓她休息一會兒？”
蕭默半側過身子，淡淡睇他，“你能睡得著？”
唐安宸沒吭聲，蕭默徑自說下去，“出了這樣的事，你睡不著，她又怎麽可能睡得著。”
偌大的客廳裏陷入沉默，唐安宸手垂在身側，文件袋捏在他的手中。
蕭默眼角餘光掃到，瞳孔驟然一縮，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隔了一瞬，他淡聲開口，“去書房說。”
唐安宸來之前，已經給他打過電話，所以那個文件袋裏裝著的是什麽，他一清二楚。
這還是唐安宸第一次來桐園的書房，看著這熟悉的風格，他眉梢微動。
“這是綰綰安置的吧。”
聞聲，蕭默難得的沒有多想，抬眸環視了一圈這個古香古色的書房，麵對他時，嘴角少有的勾起一抹弧度。
“是啊，這是她喜歡的風格，曾經在翠蘭苑的時候，她就想過，如果我們換了大房子，一定要安置一間這樣的書房。”
說起兩人過去的回憶，他揚起的嘴角頓了頓，轉而看向唐安宸。
“唐安宸，你應該知道，縱使你喜歡綰綰，縱使你們五年前那一夜發生了關係，可她這五年的回憶，隻有我，沒有你。”
此話一出，唐安宸的眸色微微一滯。
可過了片刻，他卻釋然的出了口氣，”是，這五年，我沒能陪在她的身邊，所以我更不能再錯過今後這一生，這五年她的回憶裏沒有我，這沒關係，這是我的錯，我可以彌補，我隻要她今後這一輩子，回憶與否並不重要，我要的是現在，更是將來。”
這番話說的十分透徹，他的眸子裏蘊著一抹不容置疑的堅定。
蕭默看著這份篤信，驀地就有些羨慕。
從他和米綰結婚了之後，他好像從來沒有一刻像唐安宸這個男人一樣這麽富有自信。
那場車禍，帶走的不僅僅是他的雙腿，更是他的驕傲和他的自信。
這五年，與其說是他在照顧米綰，倒不如說是米綰在照顧著他，陪伴著他。
從來都不是他拯救了米綰，而是米綰拯救了他，不是米綰依賴他，而是他依賴米綰。
想到這裏，苦澀從心底漫出來，順著血液流淌至全身，就連他嘴角的弧度也被侵染。
“唐安宸，你總是這麽篤定，總是這麽自信，是因為你知道綰綰心裏有你麽？所以無所顧忌？連一丁點兒的自我懷疑都沒有。”
他隻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語氣並沒夾雜任何敵意。
唐安宸垂眸，嘴角輕輕牽起，隨即抬眸看他。
“隨你說什麽都好，我始終都是那麽自信，而綰綰心裏有我更給了我力量，也讓我更加堅定。”
話落，他頓了頓，眸底蘊著一抹深意，隔了一瞬才說道，“我這輩子都不能沒有她。”
不知為何，這句話就像是一顆巨石落入湖底，頓時在蕭默的心底掀起千層駭浪。
不能沒有她？可他也一樣啊，他愛她，他也不想失去她！
然而這句話他始終沒辦法說出口，他覺得難以啟齒，更為自己恥辱。
以他現在的情況，還有什麽資格說不能沒有她？
在她身邊，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是一種拖累，一個負擔。
即使她身陷囫圇，可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她手足無措，看著她焦頭爛額，在她筋疲力竭時也隻能安撫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
這樣的自己，根本不配陪在她身邊。
思及此，他深吸了口氣，旋即轉過輪椅，正對著唐安宸，視線直直的看向他。
“離婚協議書，你準備好了？”
聽他主動提起，唐安宸臉頰兩側微微動了動，抬起手來，將那個文件袋遞給他。
“好了，裏麵的條款你看看，有什麽問題提出來。”
聞言，蕭默看了看那個文件袋，隔了一瞬才伸手接了過來。
拆開文件袋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自己指尖的冰涼和細微的顫抖，可他還是什麽都沒說，將離婚協議書拿了出來。
仔細翻看了一番，他點點頭，“沒問題，這樣很合理，當初我娶綰綰的時候也沒什麽財力了，都留給她就好。”
說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你找人起草了我和綰綰的離婚協議書。”
唐安宸垂眸睇著他，薄唇輕掀，“人生就是有很多陰差陽錯和不可思議，蕭默，沒問題的話簽了字，剩下的事情該怎麽做，就看你了。”
聞言，蕭默輕輕頷首，轉身推著輪椅去到書桌邊，拿起簽字筆，可筆尖卻遲遲沒有落下。
這是一個煎熬的過程，唐安宸理解他，並沒有催促，隻是耐心的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筆尖終於觸碰到了紙麵，蕭默的名字很快就簽在了上麵。
看著那個名字，唐安宸墨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等這件事情徹底了解了，我會送你出國，John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時間空出來，專門治療你的腿，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站起來。”
蕭默聞言，並沒有任何喜悅或是激動的神情，他看著唐安宸，微微眯了眯眼睛。
“唐安宸，我同意和綰綰離婚，和這個條件無關，即使一輩子不站起來，我也不想離開她，可我還是做了這個決定，你知道是為什麽麽？”
唐安宸迎著他的視線，沒有順著他的問題反問為什麽，也沒有做出任何解答。
他隻是麵色淡淡的站在那裏，無悲無喜。
“不管是為什麽，蕭默，離婚就是離婚，你和綰綰這五年的婚姻沒能發展任何可能，今後也永遠都不會可能，如果你真的為了綰綰好，今後就不要再出現了，即使再出現，也隻是朋友，不要讓她為難，她很敏感，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