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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章 榆木疙瘩也開口

  警察們把地痞掃蕩一空后離開,馬建國也黑著臉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家,老支書留在眾人視野中的背影,原本挺直的腰板已變得有那麼幾分佝僂。▲∴, 

  村民們的認知在瞬間被強行刷新:曾經認為堅不可摧的某些東西,在更強大的力量面前,竟然不堪一擊! 

  於是給予齊然和朋友們還有宋家三口的笑容,在熱情之中又多了幾分敬畏和諂媚。 

  上次齊然和前來視察的林為民談笑風生,但市長手中高高在上的權力,離村民的生活實在太遙遠,這件事在窮鄉僻壤之間不過引起幾番好奇的議論,人們僅僅意識到他的來頭不小;那麼這次的風波,則把某種難以抗拒的力量,以最富戲劇性的方式,明明白白的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簡單、粗暴。 

  但是非常合口味。 

  看戲的村民尚且如此,身在劇中的朋友當然更興奮。 

  吳建豪臉都漲紅了,一邊收拾扔了滿地的磚頭,一邊說:「過癮,太過癮了!我一磚頭撂倒一個,一磚頭又撂倒一個!哈哈哈!」 

  「我還給人開了瓢呢!」范韋也牛逼哄哄的,好歹也比吳建豪先認識齊然,老早和齊然並肩作戰打過架的——當然,和磚頭開瓢比,學生之間打架就不算什麼了。 

  大家都是在校學生,不是古惑仔,拍板磚開瓢這種事真的只有耳聞從沒親歷。吳建豪剛才扔的磚,砸別人腰腿肩膀的都有,可爆頭還就只有范韋那塊。他想了想沒什麼能賽過對方。只好梗著脖子說:「牛啥牛啥,你牛個啥?就算牛皮吹破天。你還能把老大的威風蓋過去?」 

  確實不能,齊然今天的表現實在太搶眼了。簡直就像換了個人。這傢伙在學校很正常,雖然也和李天一他們打過架,可平時的做派就一普通學生,感覺和大家沒什麼區別,怎麼今天就囂張得沒邊了呢? 

  是啊,陳發財一夥地痞村霸干那麼多壞事,別說被警察抓起來,就算牢底坐穿也是應該;但齊然從頭到尾都在強勢踩人,還堂而皇之的把大群警察聯防搬過來幫忙。在村民面前擺譜…… 

  家庭出身、權力、金錢,天真的童年時代,這些東西似乎不構成友誼的阻礙,但人都是會變的,隨著年紀漸長,彼此間的差距終於會變成友誼無法填平的鴻溝…… 

  模模糊糊認識到這點,兩位朋友看齊然的時候,好像就多了那麼一絲絲的陌生,至少他剛才表現出的。對堂堂派出所長表面熱絡實際上隨便指使的那種派頭,已經是前所未有的不同。 

  身為主角的齊然,這會兒倒是老實得很。自打轉身回了宋家小院里,就沒和兩個損友瞎吹牛皮。很自覺的拿出靠在牆角的竹掃帚,清掃地面的碎磚頭小石子。偶爾抬起頭和主人的目光相碰,少年就為剛才惹出的麻煩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笑容還有幾分靦腆。 

  雲淡風輕若無其事的態度,玩得好的朋友感覺陌生。宋家兩口子就更加摸不著路數。 

  王秀雲扶丈夫到椅子上坐好,然後把女兒扯過來悄悄問:「梅啊。你這同學為啥這麼厲害?你不是說他爸媽在煤礦上班嗎,怎麼連派出所長,都要聽他個毛頭小子的話!」 

  「媽,我哪知道那麼多,」宋剪梅的觀感同樣矛盾,收拾陳二癩子確實大快人心,但齊然表現得實在太像個仗勢欺人的權貴二代了,偏偏這種人又是她最討厭的。 

  看看媽媽已經等得不耐煩,小姑娘終於撇撇嘴:「好像聽說他有什麼親戚在京城當大官?」 

  宋剪梅其實不關心這些,無意中聽別人閑聊亂傳幾句,和真相的差距倒是不算太大。 

  「京城,中央?」王秀雲一臉震驚,平時能接觸的最大也就鄉長,市、區領導就已經高不可攀,再往上就因為距離實在太遙遠,完全無法想象了。 

  母女倆都沒注意,宋仁義聽到這番話后就低下了頭,表情變得非常複雜。 

  飯菜早已準備,王秀雲和宋剪梅進廚房,叮叮噹噹鍋碗瓢盆一陣響。等齊然他們把院子外面的磚塊石頭收拾乾淨,午飯也就端上了餐桌。 

  上次在宋家吃飯,宋仁義還躺在床上,這次他就能以男主人的身份坐上主位陪客,略顯木訥的臉上多了幾分笑容,只是眉宇間仍然罩著層散不開的陰影。 

  經過治療終於能走下病床重新站起來,明明生活已經有了希望,對女兒居心叵測的陳二癩子也被警察抓走,還有什麼原因,能讓這個堅強老實的漢子眉鎖愁雲? 

  主人客人分別落座,深山農家菜別有一番風味,范韋吳建豪兩個吃貨剛才體力消耗大,坐到桌邊就開始咽口水。 

  齊然掃了眼飯桌,笑著說:「有菜沒酒?宋叔叔王阿姨,別老把我們當小孩啊!今天難得高興,大家喝兩杯?」 

  范韋和吳建豪一怔,高中生雖然偶爾喝點酒,吃燒烤燙火鍋朋友們干幾瓶啤酒也不奇怪,但當著家長的面還是很少主動要酒喝的。齊然今天吃錯藥啦? 

  宋剪梅直接送他個白眼:真不把自個兒當外人呀,囂張的傢伙! 

  宋仁義倒是很積極,一疊聲的催老婆拿酒:「對對對,喝點喝點!看你嘛,待客都不把酒拿出來。」 

  山裡漢子沒什麼別的嗜好,閑來喝兩盅小酒就賽過活神仙了。宋仁義自打受傷癱瘓就再沒喝過酒,被齊然一提,這饞蟲立馬就發作。 

  王秀雲抱出壇自釀的土酒,又取了幾個杯子,笑眯眯的倒上。丈夫受傷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提起喝酒的興緻,她心裡歡喜,連帶投向齊然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親切。 

  宋仁義端起酒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齊然,還有兩位同學,叔真是不中用,今天,不,還有以前好多事,多虧了你們……嗨,梅啊,爸嘴笨,你來說!」 

  宋剪梅臉微紅,瞥了眼齊然,稍稍猶豫了一下,齊然早已連連擺手:「叔,說哪裡話?您出去打工受那麼重的傷,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小梅娘兒倆!來,這杯應該一起敬您才對,大家說是不是啊?」 

  「那還用問?」范韋、吳建豪一邊起鬨一邊跟著端起了酒杯。 

  宋剪梅輕輕咬了咬嘴唇:「爸!」 

  「當家的,有什麼事別悶在心裡,別委屈自個兒,今後咱們家會好起來的!」王秀雲也舉起了酒杯。 

  「好,好!」宋仁義一飲而盡,杯子放下之後,這個山裡漢子抹了下眼睛,眼眶已經有些紅了,也不知是酒熏的,還是想起了別的什麼。 

  大家喝著小酒吃著山裡才有的農家菜,稍稍墊個底,話就慢慢多起來。齊然談笑風生,范韋和吳建豪也是話簍子,王秀雲挺會張羅,就連笨嘴笨舌的宋仁義和靦腆的宋剪梅,也被飯桌上的氣氛帶動,時不時冒出幾句。 

  話題轉來轉去離不開今天發生的事情。陳二癩子在鄉間也算一號惡名遠揚的人物了,踢寡婦門挖絕戶墳的事兒沒少干,直到今天終於撞到齊然手上栽了跟頭。飯桌上這事兒談起來大家開心,連菜都要多吃兩口。 

  齊然夾了個雞翅膀,貌似不經意的問:「對了宋叔,你怎麼跟這麼個傢伙出去打工?」 

  王秀雲搶著數落丈夫:「還不是當初鬼迷心竅唄,再怎麼的也是一個村的鄉親,以為總有點照顧,沒想到那傢伙的心肝比煤還黑!」 

  宋仁義這時候也有幾分酒意了,提到跟陳發財打工的事情,他就恨恨的咬著牙齒,漲紅了臉想要說些什麼,胸口急劇的起伏著。可看了看妻女,又猶豫了一下,最後只是低著頭吁了口氣。 

  齊然眉頭微皺,又很快舒展開,笑著說:「對了,豪哥、偉哥,還有小梅,你們知不知道就是這個陳二癩子,害得咱們張校長坐了牢?」 

  誰讓你喊小梅的?宋剪梅臉嫩,羞得都想在桌子下踢齊然兩腳了,可後面聽到陳二癩子竟然和張樹森案有關,立刻把伸出去的腳收回來。 

  其他人也停下了筷子,一個鄉里的地痞、小包工頭,怎麼會和張校長的案子有關呢? 

  齊然不慌不忙,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陳二癩子掛靠市二建司,承包學校食堂工程,向張樹森行賄,最後接受紀委調查,又充當檢方的污點證人,把張樹森送上了法庭。 

  「不可能,憑他那點狗屁倒灶的本事,能承包學校食堂工程?」宋仁義咋巴咋巴嘴,不太相信。 

  「誣告,肯定是誣告!」宋剪梅氣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搖著頭說:「張校長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受他的賄?他幫我辦貧困生助學金,發下來的還多了五百塊,我到校辦去問才知道是他從自己工資扣的,全校每個特困生都有!陳二癩子說張校長受賄,我不信!」 

  齊然搖頭嘆氣:「不信又有什麼辦法?市裡面林市長、公安局劉局長都想翻這個案子,但陳二癩子咬死行賄不鬆口,又查不到他別的什麼問題——就今天這事,多半關上幾天就得出來。」 

  「齊然你說林市長……還有劉局長,劉鐵衛?」宋仁義眼睛一亮,他也聽說過鐵面神探的大名。 

  齊然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換成以前,他提到林為民、劉鐵衛,在別人聽來只當是城裡孩子吹牛,但經歷了剛才的事情,這兩個名字從齊然口中說出,就彷彿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宋仁義狠狠把牙齒一咬:「能不能請劉局長查查陳二癩子?我、我知道一個情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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