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碰瓷

  蒼修玄給宋晨找的的確是一個手藝極好的大師傅,是蒼修玄從上京帶過來幫他建修養的莊子的,叫莊伯鬆。


  昨夜莊伯鬆突然接到命令,要他先停下手上的事情,去北關村建一座宅子。


  這位大師傅鬱悶了一晚上沒睡著,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齊王要這樣懲罰他。


  馬車越是靠近北關村,莊伯鬆的臉色就越黑。


  這是真正的敢怒不敢言。


  這會兒北關村的大多村民都還沒有出門,聽到馬車的聲音大家都打開門探頭出去看了看,馬車一路穿過村子沒有停下來,看著那方向,大家便知道又是去宋大山家的。


  這輛馬車跟之前來接宋晨的那一輛又不一樣。


  這宋晨到底搭上了什麽貴人?

  怎麽馬車一輛接著一輛的。


  村民中羨慕的居多,也有眼紅的不少,隻要一想到他們見都沒見過幾次的馬車,現在卻是時不時的卻接宋晨那個以前的傻丫頭。


  那心裏的不平衡都差點要衝上天了。


  “這人比人啊,真是氣死人,也不知道宋晨那丫頭怎麽做到的,讓貴人這麽看中她,要說還是年輕好啊,像我們這種人老珠黃的,貴人會看上一眼不?”


  說話的是村裏一個風評不是很好的寡婦,看著那風光的馬車,陰陽怪氣的說了幾句。


  離他們家最近的就是滿江他們家,聽到她這話滿江第一個不高興。


  可他一個大男人又不能跟一個寡婦去打嘴仗,隻能悶頭回到了屋裏,滿江的妻子看他這樣子便問了一句,結果滿江話還沒說完,他妻子就跑了出去。


  指著那寡婦的鼻子就罵了起來,“周寡婦你是吃屎了?嘴那麽臭,人家宋晨這麽小一個姑娘你要這樣編排她,你自己不守婦道就以為這世上人都跟你一樣嗎,我告訴你,下次你要是嘴上再沒個把門的,我就給你縫起來。”


  滿江的妻子在村裏是比較潑辣的人,她向來和宋王氏親近,自然聽不得別人說這些。


  那周寡婦被她這樣一說,果然灰溜溜的進了門,哐噹一聲關上了大門。


  靠在門上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走到廚房的水缸裏照了照自己的模樣,拿出壓在抽屜裏好久沒用過的胭脂抹了些在臉上,悄悄的從後門出去了。


  莊伯鬆乘坐的馬車直接停在了宋晨家的破屋外麵,宋晨聽到動靜趕緊跑了出來。


  打開門一看,一個一身青衣中年男子正一臉寒霜的站在馬車旁。


  這人正是莊伯鬆,莊伯鬆也看到了宋晨,忍著心中的不快往前走了兩步,“姑娘可是宋晨?”


  宋晨點點頭,“我就是宋晨,是蒼修玄叫你來的嗎?”


  “宋姑娘,慎言。”莊伯鬆被宋晨直呼齊王名諱的膽大嚇得不輕,連忙拱手朝著上方行了個禮。


  宋晨懵懵的看著他的動作,不曉得他這是什麽意思。


  莊伯鬆這些心裏更是不滿了,當然了,並不是對蒼修玄的不滿,而是對宋晨的不滿,他實在是不知道這樣一個不知禮數的鄉野女子是如何能讓齊王開口指派他過來的。


  在村裏建房子,能用得上他?


  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可心中想歸這樣想,齊王親自下的命令他又不敢不聽,“在下莊伯鬆,不知道宋姑娘是想建什麽樣的宅子,在下可以幫姑娘給些意見。”


  “隻是給些意見嗎?我是讓蒼修玄幫我找個大師傅的。”宋晨對這個莊伯鬆也有些不滿了。


  看他的樣子就是不情不願的樣子,瞧不起就不要來嘛。


  這蒼修玄也沒有怎麽靠譜,早知道他還是去找崔掌櫃算了。


  “宋姑娘,齊···我家主子的名諱是不能隨便亂叫的,姑娘且說打算便是,我就是給些意見也是足夠讓姑娘把宅子建成你們這村裏的第一。”


  莊伯鬆想著宋晨也是打著這樣的注意,不過就是年紀小虛榮心作祟,有了主子的扶持,便想在村裏出人頭地。


  這樣的人他見多了。


  宋晨怎麽會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當下臉色也沉了下來,“還是不耽誤莊師傅的時間了,您請回吧。”


  莊伯鬆看著宋晨就這樣轉身離開,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方才,那姑娘摔門的時候,他分明看到那破房子都晃了晃。


  這房子也是該舍棄了,他不禁在想,剛剛他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些?

  可難道他說錯了嗎?


  莊伯鬆又是一臉鬱悶的坐在了馬車上,看了遲遲沒有再打開的宋家大門,他隻能無奈的讓車夫先把馬車往回趕。


  “先回鎮上。”


  他得跟齊王稟報這裏發生的事,不然到時候齊王追究下來,他吃不了兜著走。


  “哎呦~”


  馬車還沒出村,又再次停了下來,外麵還有女人的聲音,吃了閉門羹的莊伯鬆一臉不耐的掀開車簾子。


  “怎麽回事!”


  車夫跳下馬車去查看了一番下麵的情況,神色有些慌張的回道,“莊先生,可能是馬車撞了人。”


  莊伯鬆一聽這話神色倒是沒有這麽不耐了,從馬車裏鑽出來跳了下去,隻見一個婦人捂著自己的小腿倒在馬前。


  莊伯鬆在車上的時候一直在想宋晨的事情,也沒有注意外麵的情況,這會兒見真的有人倒在馬車前麵,他心懷愧疚,準備拿些銀子出去。


  “哎呦,好疼,我的腿不會是斷了把,疼死我了。”地上倒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周寡婦,她見莊伯鬆隻是掏銀子卻不上前扶上自己一把,叫得更大聲了。


  周寡婦一邊叫還一邊偷偷的瞄著莊伯鬆。


  先前隻是想著有馬車乘坐的人肯定非富即貴,隻要是自己能搭上這樣的人,就能離開這個窮得鳥不拉屎的村子,過上富貴人的生活。


  她沒想到這馬車上的人還是這麽的儒雅俊秀,當下周寡婦就覺得自己的心不受控製的跳了起來。


  莊伯鬆是何許人也,大戎國頗有名氣的建築大師,這些年也見了不少肮髒的手段,往他身上倒貼的女人也是不少。


  這會兒回過神來,將周寡婦那別有用心的眼神逮了個正著。


  隻見他掏銀子的動作一頓,“衛四,給點銀子讓村民幫忙找這個村的裏正和郎中過來。”


  衛四是莊伯鬆在這裏的隨從,已經跟了他一段時間,也算是有些了解他。


  當下就把馬車牽到一旁的樹上拴好,往前跑了一小段路叫了個村民,“老鄉,能不能幫忙去叫你下你們裏正和郎中,這些銀子就當是辛苦費了。”


  衛四從身上掏出一塊碎銀子,差不多有小一錢的樣子。


  那村看到這麽大一塊銀子,忙不迭的就應了下來,“我這就去,要叫到哪裏來?”


  衛四指了指莊伯鬆站的那邊,“就在拴馬車的那個位置,你快些。”


  村民點了點頭就往裏正家跑了過去。


  村裏有坐馬車的人有事,還要找郎中,林茂豐不敢耽誤,叫上李郎中就往那邊跑去。


  那周寡婦不是沒有聽到莊伯鬆讓人叫裏正的事,可她不死心,她甚至在想,裏正來了更好,到時候她再把自己的情況說的嚴重些,看這個男人怎麽辦。


  她就不相信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還能推脫不成。


  “這位先生,我是本村的裏正,敢問有何事?”林茂豐見莊伯鬆一身長袍,便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先生。


  在大戎,有學識有地位的人,都可稱先生。


  在大部分的時候,從穿衣的樣式就能看出對方的身份,像北關村這樣的鄉野粗人,大多都是長褲短褂。


  “我家下人趕馬車的時候不小心傷了人,請裏正過來做個證人。”


  林茂豐有些疑惑,一般馬車撞了人,不嚴重的話都是賠幾個銀子了事,這人怎麽還要什麽證人?

  正在這個時候,周寡婦又哼哼了兩聲,林茂豐一看對方是周寡婦,心裏咯噔一聲。


  “你怎麽會在這裏?”


  周寡婦的家在村頭,這裏可是村尾,她一沒田二沒地在這邊,沒事跑來這裏幹什麽。


  林茂豐的目光掃向一旁的馬車,又看向雙手負於身後莊伯鬆,心裏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李郎中,你先幫她瞧瞧,沒事最好,不要耽誤了這位先生的時間。”


  李郎中點點頭上前蹲在了周寡婦的身邊,先是問了她幾句,周寡婦卻隻是哼哼唧唧什麽都不說,後麵李郎中要幫她把脈,周寡婦又死活不願意,說什麽男女有別。


  這樣一陣一鬧,不少人都跑過來看熱鬧了。


  莊伯鬆看著胡攪蠻纏的周寡婦,心頭一陣陣的厭惡,連帶著對宋晨都多了些怨氣。


  “裏正,周寡婦這傷我看不了,我還是先走了。”周寡婦不配合,李郎中也沒有辦法。


  林茂豐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莊伯鬆,恨不得把周寡婦拎起來丟到水溝裏去。


  “我來幫忙看看,應該沒有什麽男女有別了。”


  正在林茂豐急的團團轉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了過來,眾人自覺讓開一條道,宋晨微笑著朝周寡婦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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