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事

  「對了。」這時，雷蒙像想起什麼，一拍巴掌：「原本我覺得，海丁頓的守備隊協助我們清剿了強盜，戰利品也該有他們的一份。但三位的品格竟如此高尚，絲毫不肯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就請把那份戰利品還給我吧，我會幫你們妥善處理的。」 

  沒想到突然發難，不僅沒有難倒雷蒙，反而被他給繞了進去。現在面對雷蒙「合理」的要求，蘭伯特三人面面相覷，隱隱有些抓狂的趨勢。 

  將三人的反應看在眼裡，雷蒙哈哈一笑，再不理會他們，轉身離開。 

  「雷蒙先生，請等一下，其實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夏洛蒂大急，想追上去解釋，但看看臉色鐵青的蘭伯特三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留了下來。 

  聽到夏洛蒂的話，雷蒙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沒關係，那批戰利品，就請儘快送到我那兒吧。」 

  「另外，我會等著蘭伯特先生的失主名單的。」 

  「這…這傢伙！」原本自信的蘭伯特連遭重創，氣得差點吐血。 

  眼看著雷蒙大步離開，夏洛蒂不由責怪道：「蘭伯特先生，你們為什麼要背著我這麼做？」 

  范寧哼了一聲：「鎮長，我們只是替您要回原本屬於海丁頓的東西而已。」 

  莫蘭特插嘴道：：「我們不是已經決定，不再追究那批戰利品的歸屬了嗎？」 

  德佩羅眼中閃過忿恨的光芒：「不要被那個小子給騙了，他私吞了屬於我們的東西，再反過來用這些錢在我們面前做好人，你不覺得這太無恥了嗎？」 

  「沒錯，這些人來到海丁頓，根本就是一場災難…咳咳咳。」蘭伯特一臉難受的捂著胸口道。 

  雷蒙幾天前才幫海丁頓收拾了強盜，轉眼就被稱作災難，蘭伯特三人的翻臉無情，連夏洛蒂也覺目瞪口呆。 

  她正色道：「我已經當著所有居民的面，宣布了和他們的盟約，為了長遠考慮，這樣的話請不要再說了。」 

  「哼，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們正是考慮到海丁頓的未來，才這麼做的嗎？」德佩羅哼了一聲。 

  「你的經驗果然不足，竟被那小子的一點小恩惠給蒙蔽了雙眼。」 

  「看來，當初讓你做鎮長，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啊。」 

  范寧和蘭伯特兩人也搖頭嘆道。 

  說著，三人竟絲毫不理會夏洛蒂的反應，徑自離開。 

  「實在是太過分了。當初海丁頓面臨危機，即將崩潰的時候，他們誰也不敢擔起責任，硬是把您推上鎮長的位置，但又用什麼委員會的名義，保留著自己的權力。」 

  「強盜被清剿后，他們果然開始不安分了。看樣子，現在竟連您也想趕走，這根本就是過河拆橋。」莫里尼忿忿不平的道。 

  「別說了。」夏洛蒂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我相信莫蘭特先生他們的初衷是好的，雖然方法有些錯誤。現在好不容易趕走了強盜，我正需要你們的輔助，振興海丁頓，實在不該發生這樣無謂的爭吵。」 

  「鎮長，可是他們…」莫里尼急道。 

  「不用再說了，剛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吧。」夏洛蒂疲憊的擺了擺手，莫里尼只好住口。 

  然而，莫里尼並沒有看到，這個堅強的女姓眼中，那股被強行壓下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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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納斯島，這個10年前還無人知曉，孤懸於摩季那和維羅尼卡大陸中間海域的小島，如今在走私商人，黑市交易者和海盜之間，名氣幾乎已蓋過了摩季那大陸赫赫有名的弗里敦黑市。 

  在這座方圓30平方公里左右的孤島上，里德經過數年苦心經營，已經將其變成了一個繁盛的貿易都市。 

  整個海島有兩座設施完備的碼頭，常年停滿了從各個大陸而來的商船。島上建有住宅區，旅店，醫館，倉庫，各類店鋪和作坊以及一個巨大的市場，各類設施完備，每天光是貨物與金錢的進出量，便是一個讓人咋舌的天文數字。 

  以這座小島為中心，專心海外貿易的里德，正逐漸把洛維爾商會的觸手，伸向各個地方。 

  此刻，在海島中心的山頂上修建的里德的別館中，他正聽取著賈維爾關於海丁頓的彙報。 

  「只用了一個晚上嗎？」在得知雷蒙只一個晚上就清剿了海丁頓外的強盜團，里德不由笑了：「原本介紹他過去，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情，但他的表現還真是超出我的預期啊。」 

  「是的。」賈維爾點點頭：「而且他們的兵力只有強盜的一半，且損失極小，這一點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不過…」他又道：「我發現，海丁頓市鎮委員會的人，似乎對雷蒙很不滿，將來也許會生出事來。」 

  「沒關係，這不是我們要考慮的。」里德毫不在意的道：「他若連在海丁頓立足的本事也沒有，那也不值得我們這麼關注了。」 

  「那麼，您答應派遣船隊與海丁頓建立貿易線了么？」賈維爾問道。 

  里德點點頭：「當然，我的初衷已經達到了。現在我不必親自介入拉維特聯邦的內部事務，就能把海丁頓納入了我們商會的貿易圈，從而得到一個在維羅尼卡大陸立足的貿易點。」 

  「哼，現在我真想看看拉維特聯邦那些傢伙的臉色。」 

  說著，里德轉過頭，對身邊的埃米爾道：「去調查清楚海丁頓，以及他附近的貿易城鎮的地理位置，特產品，產出能力，人口規模等信息。另外擬一個計劃給我，我要知道我們該派多少船，用什麼產品與對方交易，才能獲得最大的利潤，以及今後該怎麼開拓這條貿易線。」 

  埃米爾是里德親自培養的人，這些開闢貿易線前重要的準備工作，是一個合格的商人必備的素質。見里德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自己，年輕的埃米爾眼中不由露出興奮之色。 

  隨後，里德又對賈維爾道：「等船隊準備好以後，你就跟著去海丁頓吧。」 

  賈維爾一怔：「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里德道：「今後我們會以海丁頓為中心，逐步把貿易線滲透入維羅尼卡大陸，所以那邊需要有個主事的人。」 

  賈維爾有些不能置信的道：「您是說，要把這條貿易線交給我負責嗎？」 

  里德點點頭：「是的，你跟了我這麼久，該是給你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時候了，我相信你是個合適的人選。」 

  聽到這話，賈維爾不禁大為激動，要知道，獨擋一面負責開闢一條新的貿易線，是能給予一個商人的最大的榮譽和考驗。當年裡德也正是從開闢冰凍高原的貿易線開始，逐步名揚四方的。 

  如今已50多歲的他，還能得到這樣的機會，怎能不激動萬分。而埃米爾則吃了一驚，跟著露出毫不掩飾的失望之色。 

  待賈維爾興奮的離開以後，里德突然道：「埃米爾，你很失望嗎？」 

  沒想到自己那一瞬間的表情竟沒瞞過里德的眼睛，埃米爾愕然道：「您…您看到了嗎？」 

  里德笑著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對這個年輕人的愛惜：「觀察，我說過多少次了，要隨時注意身邊的一切。要想做一個合格的商人，這是必不可少的一點。」 

  「是的，我記住了。」埃米爾低下頭，但他又忍不住道：「可是，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要把那條商路交給賈維爾？」 

  「你覺得他不合適嗎？」 

  埃米爾搖搖頭：「不…只是，這麼多年來，他只是替您做一些瑣碎的小事，雖然逐步升遷到目前的地位，但之前從未負責過這麼重要的事，所以…」 

  說到這裡，埃米爾抬起頭道：「我想，我才是合適的人選。」 

  里德搖搖頭：「埃米爾啊，賈維爾雖然及不上你的天才，但這麼多年在外面的奔波，卻讓他具備了一項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經驗。」 

  「以海丁頓為依託，將我們的商貿圈逐漸滲透進維羅尼卡大陸，老實說能否成功我心裡也沒底。而前期的開拓階段，將是一個漫長而繁瑣的過程，需要足夠的耐心去做大量的工作，這正需要依靠賈維爾的經驗。」 

  「可這次的前期籌備，您不也交給我來辦了嗎？」埃米爾不服氣的道。 

  里德語重心長的道「你是我最看好的接班人，有著極高的天賦，但你同時也有年輕人共有的毛病，自大，急躁，冒險心太強，這一切都需要用時間去慢慢磨合。所以你現在需要的，是繼續在我身邊學習，慢慢的積累經驗。」 

  「相信我，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將來你的成就，一定不會在我之下。」 

  里德這麼說了，埃米爾只好道：「我明白了。不過閣下，那個叫雷蒙的人，是否真能讓我們放心呢？」 

  「哦，什麼意思？」里德微微挑了挑眉毛。 

  埃米爾道：「雖然他是靠您，才能在海丁頓駐足。但那裡畢竟是拉維特聯邦的勢力範圍，如果拉維特施壓或加以利誘的話，難保他不會反悔咱們的協議，投靠對方啊。」 

  里德呵呵一笑，輕輕吁了口氣：「我絕不會看錯人，雷蒙有野心，有手腕，肯定不是會屈居於拉維特聯邦之下的人。」 

  說著，他站起身，緩緩走到窗前道：「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契機，以前只能躲著拉維特聯邦，悄悄在維羅尼卡大陸做生意的曰子終於過去了。有了海丁頓，就能夠逐步的擴大我們在維羅尼卡大陸的影響力。」 

  「所以，我們要全力支持雷蒙，無論他要什麼，都以優惠的價格給他。這顆無心種下的種子，已經開始生根發芽了，只要呵護得當，將來一定可以為我們結出甜美的果實。」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這個當年從一介小商販成長起來的大商人，如今正以手中的金錢為武器，在貿易層面謀奪著一塊大陸的控制權吧。其目光長遠，雄才大略，絲毫不亞於第一流的戰略家。 

  而埃米爾，則以毫不掩飾的崇拜之情，望著這個亦師亦父的偶像。 

  就在這時，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道：「對了，閣下，夫人託人傳信來了。」 

  「什麼？」哪知一聽這話，前一刻還氣度逼人的里德，已是滿臉驚慌。 

  「她…她說什麼？」 

  「夫人讓你儘快寄錢給她，這次要上一次的三倍。」 

  里德一把捂住額頭：「這次又怎麼了？」 

  埃米爾也替里德露出難過之色：「呃…據說夫人這次花大價錢做的產品，又沒賣出去，另外還炸掉了一座設施完備的工坊。此外她的公會新進了一批術士，急需要錢培養，還有就是因為冰凍高原和獸人戰爭的關係，各種原料漲價得厲害，所以…」 

  「行了，別說了。」里德無奈的打斷他：「唉，每次都是這些借口，自從她建了公會以後，為了培養新人完全不惜代價，其實這個公會根本是我在養…不，應該說是拿領地的錢在養嘛，也幸好領主大人從不計較。」 

  「可是，領主大人為什麼會這麼放任夫人呢？」埃米爾不解的道。 

  里德一臉唏噓的嘆道：「你是不知道啊，其實從我岳父那時開始，他們父女就吃定領主大人了，真是可怕的遺傳。」 

  「那麼…是否拒絕？」埃米爾試探著道。 

  里德眼睛一瞪：「怎麼可能，我是不敢，你敢嗎？」 

  此話一出，似乎想起什麼極可怕的事，埃米爾的臉一下變得蒼白無比，他急忙搖頭。 

  里德擺擺手：「算了，就按她說的數目，再加一倍把錢送去吧。唉，希望這次能讓她花久一點。」 

  「明白了，我這就去辦。」聽得里德如此慷慨，埃米爾不由吐了吐舌頭。 

  要知道，上次夫人拿去的錢，就足夠一個貴族舒服的生活好幾年了。這次她要求的數目則是三倍，里德閣下又慷慨的加了一倍，那個數字絕對能讓任何人目瞪口呆。 

  這麼巨大的數目，恐怕連四大商會也要掂量掂量，如今能夠若無其事的拿出這筆巨款的，也只有財大氣粗的洛維爾商會了。 

  「等等。」里德叫住了他：「我再親自給她寫封信好了。我常年在外奔波，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毫無責任心，總不著家，把女兒留在領地讓那個更不靠譜的爺爺看管，天知道會受什麼不良影響，唉，真是艹心死我了…」 

  看著里德絮絮叨叨，為家人擔心的的模樣，埃米爾不禁想著，也許所有的大人物，都有這麼不為人知的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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