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奇異的水晶

  出乎意料的是，當眾人到達法拉克城外時，對方鎮長的代表已經在等著他們了。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穿著得體的禮服，笑容可掬的男子。 

  「在下是鎮長安德魯的管事，布達，謹代表鎮長歡迎各位來到法拉克。」走到賈維爾的馬車前，布達躬身禮貌的道。 

  「呵呵，布達先生，我們又見面了。」賈維爾探出頭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要來？」 

  此前夏洛蒂來與法拉克城恢復商貿聯繫時，賈維爾也隨同前往，故雙方已經見過面了。 

  「我們在山上的瞭望塔看到了你們的馬車隊。」布達恭敬的道：「本以為是夏洛蒂鎮長，卻沒想到是您。」 

  「正好，我正想見見安德魯鎮長，請替我通報一下吧。」賈維爾道。 

  哪知布達卻面露難色：「這…鎮長生病了，不太方便見客。」 

  「是嗎？」賈維爾吃了一驚：「那我更該去看看了。」 

  布達有些慌張的道：「不不不，用不著，鎮長需要靜養…我已經替各位在鎮上訂好了旅店，請隨我來吧。」說著急匆匆的就要帶眾人進城。 

  賈維爾人老成精，哪還看不出布達的言不由衷。稍稍一想，他就明白是為什麼了，海丁頓與拉維特聯邦鬧翻了，法拉克不像奧斯頓，並沒有受到波及，自然不願意冒著開罪拉維特的風險，和海丁頓扯上關係。 

  但三個城畢竟挨得很近，完全不理也不像話，因此安德魯才派布達出來敷衍一下，希望早點送走眾人。 

  賈維爾是生意人，輕易不願得罪人，況且對方也沒冒犯到什麼，因此也不說破，只是哈哈一笑：「那麼就麻煩您了。」 

  布達這才鬆了口氣，將眾人向城裡迎去。哪知這時，弗雷迪突然冒了出來：「哼，既然這麼怕我們帶來麻煩的話，又何必假惺惺的，旅店我們自己會找。」 

  「這…」沒想到弗雷迪竟然這麼直接就說破，布達一下怔住。 

  見布達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賈維爾對弗雷迪道：「我們生意人有一句話，勉強是做不了買賣的。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又何必勉強呢？」 

  跟著他柔聲道：「請安德魯鎮長放心，我們只是路過，在這裡住一晚就走。」 

  布達的臉一紅，知道把戲早就被看穿了，他低頭道：「多謝您的諒解。」 

  在布達的帶領下，一行人進入法拉克城。比起海丁頓和奧斯頓兩城，法拉克就要富裕多了，街道兩側看著很多店鋪，大都是賣和水晶相關的製品的，街上的行人也要多得多，呈現出一片繁華的景象。 

  「果然還是奢侈品比較賺錢啊。」看著一路所見，行人的衣著比起海丁頓的居民要漂亮得多，雷蒙不禁道。 

  突然，只見前方聚集了一群人，幾乎堵塞了半條街道，併發出陣陣喧嘩聲，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由於道路受阻，馬車隊只好停了下來。雷蒙正要叫人去看看怎麼回事，突然人群分開，兩個矮小的綠色的東西，從人群中跑了出來。 

  「滾吧，臭傢伙，這裡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一群人跟在那兩個東西後面叫嚷著，一些人還撿起石塊向他們投擲。 

  那兩個綠色的東西跑得很快，然而因為前路被馬車隊擋住，他們不由得停了下來。這時雷蒙才看清，那竟是兩個矮小的人型生物。 

  他們身形乾枯瘦小，皮膚呈綠色，全身穿著破破爛爛的用布片拼成的衣服，看起來就像垃圾堆里的乞丐。這兩個傢伙的面容很像人，只是鼻子又尖又勾，眼睛則不成比例的大，腦袋光禿禿的，有一雙尖尖的耳朵。 

  雷蒙從沒見過這種生物，芭絲特也是一臉好奇的盯著他們。雷蒙正想問對方是什麼時，就聽希爾尼斯已充滿厭惡的道：「啊，地精！」 

  地精？雷蒙想起來了，在獸人帝國時，他看過的一本書里對這種生物有介紹。地精是亞人種族中最低賤的一族，因為生活習慣，外表以及其他種種原因，從來都被別的種族看不起，就如同獸人中的狗頭人。 

  但摩季那大陸幾乎看不到地精的蹤影，因此這種傳說中多得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的生物，雷蒙從未見過實物，哪知今天卻在法拉克看到了。 

  這時，後面的人群逐漸圍了上來，兩個地精見後路被堵，前面又被馬車攔阻，嚇得抱在一起，瘦小的身軀不住發抖，看起來十分可憐。 

  「少主，他們好像狗頭人哦。」就連芭絲特也忍不住道。 

  雷蒙不禁問道：「這裡怎麼會有地精呢？」 

  布達吃驚的道：「怎麼您不知道嗎？法拉克城外有一個很大的地精村落，我們的水晶礦幾乎都是靠他們開採的。」 

  「什麼，他們是礦工？」雷蒙吃了一驚，隨即想起書中也有介紹，地精是很出色的勞力和挖掘者，當然比不上天生就與礦洞為伍的矮人，但勝在數量夠多。 

  和摩季那大陸情形相反的是，維羅尼卡矮人卻很少見。 

  布達道：「當然，水晶礦洞結構脆弱，很容易發生崩塌，一般人根本不願去採掘。但地精很廉價，死了也能迅速得到補充，所以法拉克一直都是用地精來採掘水晶的。」 

  「他們是不是偷了東西，為什麼會被追啊？」芭絲特奇怪的問道。 

  那兩個地精一聽，急忙道：「不對不對，我們沒有偷東西。我們在村子的小礦洞里挖到了一大塊水晶，想來這裡賣掉，再買些東西回去…」 

  他們的聲音很尖細，帶著很奇怪的口音，但吐字還算清晰，不難聽懂。 

  話音未落，就有人怒喝道：「混賬，不是早就跟你們說過嗎，不準進城來！」 

  「滾出去！」 

  「你們一進來，整座城都要發臭啦！」 

  怒罵聲此起彼伏，那兩個地精嚇得更厲害了。 

  見雷蒙有些不解，布達解釋道：「我們雖然雇傭地精，但嚴禁他們進入城鎮里，地精去礦區工作，也有專門的一條路通向他們的村落。這兩個地精竟然偷偷溜進城，所以大家才這麼憤怒。」 

  一個地精急忙道：「不，來村子里的商人總是欺騙我們，我只想買一些花環和項鏈，因為我的妹妹就要結婚了…」 

  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塊雞蛋大小，純凈得就如同透明一般的水晶，這塊美麗的晶體中看不到絲毫雜質，一看就是上等品。 

  看到這塊水晶，圍觀眾人的眼睛全都直了。片晌，不知是誰首先喊了一句：「這一定是他們從我們的礦洞里偷的！」 

  余者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無不瘋狂的叫嚷著：「沒錯，這是我們的水晶。」 

  「搶過來，把他們趕出去！」 

  眾人由喝罵變成了動手，數名壯漢不由分說就衝上去，試圖從那名地精手裡搶下水晶。那個地精拚命將水晶保護在懷裡，一邊掙扎，一邊尖聲道：「相信我，這真是我們村裡的礦洞里找到的。我沒有偷東西，從沒有偷過！」 

  就在群情激昂，幾乎要把兩個瘦弱的地精撕開時，忽聽一聲風嘯，一柄彎刀打著旋穿過眾人間的縫隙，準確的插入人群中心的地面，卻沒傷到一個人。 

  眾人嚇了一跳，顧不上再搶東西，連忙爭先恐後的向後退去。仔細一看，卻是芭絲特在雷蒙的示意下動的手。 

  「你瘋了嗎？竟然向我們扔刀子！」 

  「我剛剛差點被砍到。」 

  「他們究竟是誰？」 

  待看清是誰，眾人無不憤怒的叫嚷起來。不過雖然惱怒，他們卻也不敢真箇做什麼。雷蒙這邊30多人，個個全副武裝，這些人再笨也知道，肯定惹不起。 

  「您、您這是幹什麼？」布達愕然看著雷蒙的舉動。 

  哪知眾目睽睽之下，雷蒙竟走到那兩個地精面前。他伸出手：「這塊水晶給我看看。」 

  「原來是想獨吞的。」眾人立刻釋然，隨即大罵此人無恥，居然大白天搶東西，卻渾忘了剛才自己動手的一幕。 

  聽到雷蒙的話，死死抓著水晶的那個地精急忙把手向懷裡縮了縮。 

  雷蒙見狀，笑了笑：「別擔心，我要看了才好決定買不買啊。」 

  「你…你真的想買？」那個地精遲疑的抬起頭，與雷蒙的目光對視片刻，他猶豫了一下，竟真的把水晶遞了過去。 

  「喔…」圍觀眾人發出一聲嘆息，同時在心裡大罵：蠢貨，上當啦！ 

  拿著這塊水晶，雷蒙只覺觸手冰涼滑膩，整塊水晶表面呈現完美的光潔狀態，沒有一絲瑕疵，就好像握著一團最純凈的水，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舒服，實難想象一塊天然水晶，能夠完美到這個地步。 

  本來雷蒙是打算不管水晶品質如何，都會買下來，因為在剛才那一刻，他彷彿又看到了獸人帝國的狗頭人，看到戴夫堅毅卻又孱弱的眼神。 

  於是，幾乎沒有多想，雷蒙讓芭絲特給了那些恬不知恥的人一個教訓。 

  然而真正把這塊水晶拿在手裡，雷蒙才意識到其驚人的吸引力，就算不是出於對地精的同情，這東西也值得買下。 

  在雷蒙把玩水晶時，那個地精一直忐忑不安的看著他的動作。終於，就聽雷蒙問道：「多少錢？」 

  「50枚金幣…不，30枚就可以了。」地精驚喜萬分的道。 

  嘩！ 

  在場眾人立刻一陣嘩然，居然這麼便宜！？ 

  在場不少有眼光的人，已經看出這塊水晶是絕對的上品，待聽到這個蠢地精竟然報了這麼個白菜價，當即就有不少人大感後悔。早知道這麼便宜，自己那時就該站出來了，既能便宜弄到一塊上等的水晶，還能落個好名聲。 

  一群人又嫉又恨的看著雷蒙，若非他背後還有30名虎視眈眈的士兵，恐怕早就有人出來搶著買了。 

  在各種複雜目光的注視下，雷蒙拿出一小袋金幣，丟給地精：「剛好50枚，你數數吧。」 

  「不，我只要30枚。」那個地精慌忙道。 

  見此情景，當即又有不少人露出惱恨欲死的表情。 

  雷蒙擺擺手：「不，就按你一開始給的價好了。」 

  說著，他轉身對布達道：「能否給我一個面子，在趕他走以前，先讓這個地精去買他想要的東西？」 

  「這個…」布達為難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喂，你沒聽到我們老大的話嗎？」哈洛特出人意料的打起了抱不平。 

  他抽出劍示威似的在布達眼前晃了晃，同時轉頭對那兩個地精道：「別怕，我挺你們。」 

  雷蒙正奇怪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有正義感了？哈洛特接下來一句話就露餡兒了：「另外，水晶還有沒有？也賣我一塊吧？」 

  「這個…我就只有一塊。」地精畏縮的道。 

  「嘖…」 

  似乎終於還是決定不要太過惹怒雷蒙一行，布達對那兩個地精道：「去吧，你們可以買到想要的東西后再離開。」 

  兩個地精歡呼一聲：「謝謝您，先生，我保證很快就會離城的。」 

  他們轉身向附近一家店鋪跑去，跑了幾步，賣給雷蒙水晶的那個地精突又跑了回來，對著雷蒙深深的彎下腰：「我是柏古村的古比，我、我會永遠記得您的。」 

  言罷又轉身跑掉。 

  「喂喂，還有我呢？你忘了我也幫你說過話嗎？」 

  看著地精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哈洛特恨恨的道：「真是忘恩負義啊。」 

  儘管那名地精千恩萬謝，但對雷蒙來說，這不過是因為想起故鄉，而一時的隨意之舉罷了，並不值得放在心上。 

  小小的插曲結束后，眾人繼續前行。這時，芭絲特湊了上來：「少主，那塊水晶好漂亮呀，讓我摸摸好不好？」 

  「骯髒的地精的東西，有什麼好的。」希爾尼斯一臉厭惡的道：「真不知你為什麼要替它們出頭。」 

  不管希爾尼斯如何粗俗，但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精靈對地精那種天生的厭惡，在他身上仍然體現了出來。 

  雷蒙把水晶遞給芭絲特，貓女一拿在手裡，立刻像找到了新奇的玩具般，簡直愛不釋手。 

  雷蒙還從沒見過芭絲特如此喜愛一樣東西，想起她毅然跟隨自己離開獸人帝國，流落到這塊陌生的大陸，卻沒有絲毫怨言，而自己卻從沒為她做過一件事。 

  想到這裡，雷蒙於是道：「既然你這麼喜歡，那我就送給你好了。」 

  「喵呀，真的嗎？」貓女驚喜萬分的道。 

  因為雷蒙一個隨意的小禮物就高興成這樣，足見芭絲特對雷蒙毫不保留的信任和依賴。而她那份毫不做作的情態，越發顯出難能可貴的赤子之心。 

  「嗯，從現在起，它就是你的了。」看著心花怒放的貓女，雷蒙心中也有一絲感動。 

  「喵呀，少主，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貓女高興得撲進了雷蒙的懷裡。 

  「喂，不就是一塊水晶嘛，用不用這麼誇張啊。」在一旁看得眼熱的哈洛特酸溜溜的道。 

  「可這是少主送給人家的第一件東西呀。」貓女膩在雷蒙懷裡，沖哈洛特吐了吐舌頭：「反正，人家就是喜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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