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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鋒芒(上)

  如果宿命太神秘,誰能明白劍的篤義。


  倘若天生有能力,便已注定身不由己。


  期待現實有意義,希望卻又躲在哪裏?


  對未知的恐懼無邊無際,被歲月湮沒的真相,逐漸累積。


  鏗鏘,九淵出鞘,一劍橫斬,百餘士兵,頃刻殞命。


  結界中,亙弦一臉驚惶,她始終不敢相信,那柄劍竟然自主出鞘將來敵斬殺,如此神異非凡之劍,豈應是世間所有?

  “小……小弦……。”突然,亙弦身後,逆心嘴唇微張,低聲喚道。


  “小欣姐姐?”亙弦急忙轉身,又驚又喜地俯身將逆心扶了起來,“小欣姐姐,你可算醒了。”


  “水……水……。”逆心聲音微弱,幾不可聞。


  “水?”亙弦掃了眼黑暗茫茫的四周,著急道:“這深更半夜的,你……你讓我上哪去給你找水啊?”


  呼呼,風吹葉落。


  亙弦突然循聲望去,不對,那不是風聲,而是有人正疾速往這邊飛躍而來的破空之聲。


  片刻間,亙弦眼中出現了一道白色身影,那是,逆神?


  “小逆哥哥!”待那人疾步躍到身前後,亙弦緊張的神色頓時一鬆,那人的確是逆神。


  “發生什…….,咦,小欣醒了?”逆神掃了眼結界四周的諸多士兵屍體,然後目光突地停在亙弦懷裏的逆心身上。


  “嗯,小欣姐姐剛醒,不過,她好像是想喝水。”


  “水?”逆神同方才的亙弦是一個反應,掃了眼黑漆漆的四周,開始犯難了。


  “我再去周圍看看好了,附近山澗應該有淨水。”楞了片刻,逆神也隻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嗯,那小逆哥哥千萬要當心一點,這些士兵想必是來尋那個軍官的,且應該不隻這一隊。”亙弦提醒道。


  逆神微微點頭,接著,一步跨出了結界。


  融身在茫茫黑夜中後,逆神雙眼逐漸泛出了點點光芒,洞穿寒冷黑夜,窺視暗中一切。


  七彩鸞鳳之麵,在臉上無聲浮現,他就如同潛伏在暗夜中的幽靈使者,所到之處,死亡遍布。


  叢林,火光通明,數十名王室士兵正繞著火堆取暖,喧嘩之聲,很不和諧地擾亂了夜的寧靜。


  “哎,你們說這侯爺到底跑哪去了,這要真找不到可沒法回去向將軍複命啊。”


  “誰知道啊,侯爺沒準又躲哪風、流快活去了。”


  “這倒……..。”話未說完,聲音突止,有士兵無聲倒地。


  不過,卻無人察覺到異常。


  “算了,就在這委屈一晚,興許明兒一早回去就能…….。”


  “咦…….。”終究,有人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寒光忽閃,殺氣突現,死亡,於一瞬間降臨。


  “什麽人…….。”驚呼聲中,又有人撲通倒地。


  如果他隻是無情,可曾對殺戮有過質疑?

  倘若死亡為唯一,是劍操控著真理。


  一度被輪回隔離,正邪,不兩立。


  撲通,很多人都還未來得及拔劍,便已經倒在血泊中,身死魂滅。


  片刻,此間兵將,死傷過半,而活著的人,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摸到。


  恐懼蔓延在黑夜,黑夜永遠都蒙著一層神秘的麵紗,想要揭開這層麵紗,需以生命為代價。


  逆神已不想再去探尋什麽,可人生在世,往往都是事與願違,靜立山泉水邊,遙望遠處,那一道同樣融身在黑暗中的影子,會是誰?


  ……


  叢林邊境,鍾鳴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手中通體染血的寶劍,方才,那個人竟然用他的劍殺了自己諸多士兵?


  鍾鳴,三十歲,存世五十載,是葉少龍門下唯一的弟子,雖還未得真傳,可好歹處世數十載見識頗豐,隻是,今夜,他卻是前所未有地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逐一檢查地上那橫七豎八的具具死屍,鍾鳴臉色逐漸變得慘白起來。


  傷口細微,整齊劃一,顯然是,一劍致命。


  “來人!”鍾鳴徹底慌了,這鬼地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屬下在。”


  “立馬發訊號召集其他小隊,然後回城。”


  “不……不找侯爺了?”


  “還找什麽找,沒覺得這地方很邪門啊?”鍾鳴很不耐煩地嗬斥道。


  “是…….。”正要回話的這名士兵突然一愣,遠處,似乎飄過了一道白影?

  ……


  黎明時分,逆神終於回到了劍氣所凝的結界處。


  “小逆哥哥。”亙弦乏困至極,可卻依然在努力保持清醒。


  逆神蹲下身一邊將逆心扶過一邊對亙弦道:“你先休息,我看著小欣就好了。”


  “嗯。”亙弦已然是雙眼沉重,睡意朦朧,當下也隻得應聲道。


  遠邊天際,曙光漸現,可茫茫黑暗,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驅除殆盡的。


  結界外,寒氣在逐漸褪去,但隱藏在暗處的未知,永遠也不會消失。


  逆神小心翼翼地將盛滿山泉水的竹筒傾斜在逆心嘴邊,轉而看到逆心臉上,那依稀掌印,眼中不禁閃過絲絲冷芒。


  恨,早已在心深萌芽。


  劍,就在不遠處。


  複仇,他要親手製裁傷害逆心的人。不管那人是詩如畫的將軍,還是,光明聖殿的長老。


  殺意所向,無所畏懼,這才是真正的逆神。


  夜色,無聲中褪去。光明,悄然來臨。


  可深藏在靈魂中的黑暗,不俱日光,永恒不滅。


  ……


  寧靜港灣,鍾鳴突然止步轉身,大聲喝令道:“把重傷垂死的留下,廢都廢了,帶回城裏還有什麽用?”


  “大人,這……。”有士兵長犯難,想要勸鍾鳴收回成命。


  “你給我閉嘴,昨晚要不是你多嘴,我現在早就回到羨城了。”


  “大人,可那些士兵真地是還有一息尚存……。”


  “難道我會不知道嗎?一息尚存一息尚存,經脈盡斷修為盡失,還不如死了再複生繼續為吾王室效力。”


  “大人,最近一年,仙界的女神之力可是越來越不穩定了,好多想要複生之人都……。”


  “閉嘴,將重傷者丟下,我們回城,這是軍令。”


  “是!”


  幾天後……


  阿克圖斯漁村,村長圖斯正在運功為獨子療傷。


  突然,房門砰地一聲被人撞開了。


  “村長,不…..不好了。”來人是村長的管家,神色慌亂,滿頭大汗,顯然是遇到了一些不同尋常之事。


  村長圖斯緩緩將抵在長子後背的雙手收回,回頭皺眉道:“老王啊,你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莽撞了。”


  “村長,真…..真地不好了,出大事了。”管家是一名瘦削老人,現已存世七十餘載,大風大浪也見得多了,隻是,這一次……


  “這混小子幾天沒出門了,還能出什麽大事?”


  “複…..複…..那些人複活了。”


  “哪些人?”


  “就是圖勒少爺手底下那個騎士,以及騎士的那些手下。”


  “你是說,在寧靜港灣被一名紅發少女一劍斬殺的那些人?”


  “正是。”


  “這還沒到七天呢,怎麽…….。”


  “不是複活,而是……是複活。”


  “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我…..哎,我說不清楚了,村長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不久後,村口專為死者設置的停屍房內,村長圖斯見到了那些本已死去的人。


  麵色如紙,氣若遊絲,雖感應不到絲毫的真氣存在,可事實上,那些人的確是活過來了。不是曆經元神撕裂後的複活,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完全沒有借助女神之力的死而複生。


  “怎……怎麽會這樣?”圖斯驚呆了,明明已經被一劍斃命的人,怎麽可能會……


  “村長,老朽檢查過了,這些人實是被劍氣封住了元神,以致經脈盡斷,生機全無,所以……所以才會造成已然死去的假象。”這時,一名年邁牧師上前道。


  “被劍氣封住了元神?那……那現在…….。”


  “現在劍氣散去,這些人自然也就恢複了知覺,以致‘死而複生’。”麵對村長的疑問,老牧師解釋道。


  “不可能,劍氣怎麽可能會封得住元神,要知道,元神乃是無上仙物,這世間上隻有……。”管家老王情緒激動道,顯然是十分質疑老牧師之言。


  “隻有傳說中的王者才能直接傷及元神?”老牧師打斷了管家的話,轉過身,遙望村口的方向,徐徐說道:“的確,元神乃是無上仙物,非王者不能傷之。但是,請注意,我方才所說的是劍氣封住了元神,卻不是傷了元神。”


  “可是,劍氣封住元神之事,我可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村長圖斯眉頭緊皺道。


  “那是因為迄今為止,仙界眾生,包括你我在內,還無緣得見神劍之威。”


  “神……神劍?”


  “七百多年前,仙界浩劫,曾有兩柄神劍現世,一為弑神…….。”老牧師神色一黯,語氣沉重,很是緩慢地說道,“一為,弑心!”


  ……


  寧靜港灣十裏外有一處農莊,莊裏都是一些沒有修為的凡人。


  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平平淡淡與世無爭,這就是凡人的生活。


  半個月來,逆神就在這農莊內找了一間廢棄的空房,閉關運功參悟心法,夜以繼日片刻不停,他雖無稱尊天下叱吒風雲之心,但至少,他要有能力保護小欣。


  那是他的承諾,也是他的宿命。


  咚咚,正午時分,有人敲門。


  “小逆哥哥。”亙弦在門外喚道。


  逆神微微睜眼,輕聲回道:“有事嗎?”


  “嗯,小欣姐姐醒了,她要見你。”


  風和日麗,雲淡風輕,這本是一個好天氣。


  “哥。”簡單樸素的木屋內,逆心麵露微笑,輕聲喚道,靜養多日,她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你什麽時候醒的?”逆神見她麵色紅潤氣息平穩的樣子,不禁驚訝道。


  “七天前。”逆心狡黠一笑道。


  逆神頗感詫異地看向了亙弦,“你怎麽…….。”


  “是我讓小弦不忙告訴你的啦,你閉關前不是囑咐小欣如果沒有要緊的事就不要打攪你的麽。”逆心一邊說著一邊試著起身下床。


  “你慢點。”逆神見狀急忙上前將逆心扶住,有些責怪道:“你醒了自然應該第一時間通知我,難道還有別的什麽會比你更要緊?”


  “哥,你什麽時候都學會貧嘴了?”逆心有些訝異道。


  “好像是跟你學的?”某人無奈道。


  “哼。”逆心也懶得理他了,試著走了兩步,確定自己已經沒什麽大礙後,轉首道:“哥,什麽時候幫我把劍搶回來?”


  “劍?”逆神先是以怔,隨即反應過來道:“再等幾天好了,我得先……。”


  “行啦,不準去,我跟你說著玩的。”看著哥哥頗為凝重的神色,逆心急忙認真道,“在我傷勢痊愈前,你不準輕舉妄動。”


  逆神不語,他所決定的事,沒有人能使他改變主意,至少,目前還沒有人可以。


  “哥?”


  “我帶你出走走走。”逆神轉移話題道。


  “你剛剛在想什麽?”逆心狐疑道。


  “在想怎樣才能讓你盡快痊愈。”


  “真地?”


  “我有騙過你嗎?”


  “沒有嗎?”


  “好像…….。”


  “好啦,小欣姐姐,小逆哥哥,你們別一見麵就鬥個沒完好不好。”亙弦看不出下去了,一步邁上前拉過小欣的手,“走吧,我們出去走走,小欣姐姐你可是好久都沒曬過太陽了。”


  “我又不是植物,幹嘛要曬太陽…….。”


  “我知道,你是月亮,是不需要日光的滋潤的,走吧,陪我曬太陽去。”亙弦說著就開始將逆心往門外拉。


  “喂喂喂,你慢點。”


  “沒事,小弦你快點,將這丫頭拉出去接受太陽的審判。”


  “死哥哥你,哎,小弦…….。”


  難得的,看著前方逆心的身影,逆神臉上浮現出絲絲微笑,或許,這才是他一直都在準求的,安寧、和睦的生活。


  然而,寧靜,似乎永遠都隻會存在於暴風雨之前。


  遠處山崗上,一隊王室兵將正舉目俯瞰著農莊各處的一舉一動。


  為首者身披戰甲,頭戴金盔,赫然便是羨天的九大戰將之一,葉少龍。


  “啟稟將軍,那兩名女孩以及另一個少年就在這農莊之內。”某時,有士兵來報。


  “三個人?”葉少龍皺眉,不知何時又多出一個人來。


  “將軍,據宏暝手下的那些士兵所言,他們一共應該是五個人,三男,兩女。”一名身披銀甲的士官上前說道。


  “那還有兩個人在哪裏?”葉少龍問道。


  “這個,我想應該是在半個月前被那些狂暴的魚人給……..。”銀甲士官沉思道。


  葉少龍再度皺眉,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所有人聽令。”猶豫半響,葉少龍終於有所決策道。


  “是!”


  “即刻下山,去農莊將那三個人給我帶回……..。”


  寒光閃過,人影飄忽。


  “不用了!”清脆的聲音,冰冷地將葉少龍的話打斷。


  哧,所有士兵刹那間刀劍出鞘,齊齊指向那突然出現在山崗之邊的少年。


  七彩閃爍,鸞鳳掩麵,那是一個戴著麵具的白衣少年,也就是,逆神。(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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