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風起雲湧（中）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我對自由的向往。
天馬行空的想象，了無牽掛的心涯，穿過幽暗的歲月，卻仍然感到彷徨。
當我低頭的瞬間，才發覺腳下的路，已在悄無聲息間斷送。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遠。
我卻終究枯萎在輪回河邊，烙印著那永不凋零的花葉，逐漸，墮入永世輪回的黑夜。
——《天帝九冕?死亡物語》
無常，神罰無夜之子，天縱英才不可一世，從未將世間之人放在眼裏。
而今夜，無常卻注定會有一劫。
“何人偷襲本尊？”避過鋒銳寒光，無常愕然發現竟有一人影擋在了那藍發少女身前。
光華流動，人影幻變，那是一氣機很是妖異絕豔的女孩。
殺戮三千，以血祭天，她是，血精靈幽夜。
“仗著一身修為來欺負一小姑娘，如此恃強淩弱之事，也虧你做的出來。”
“恃強淩弱？”麵對幽夜的譏諷之語，無常絲毫不以為意，“哼，九天仙界、弱肉強食，世道本就是如此，所謂恃強淩弱不過是爾等螻蟻借以維護自身的一個幌子，在吾等看來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幽夜不語，隻是默默地注視著手中的一縷紅芒。
“怎麽，無話可說了是吧？我就知道，像爾等軟弱無能之輩就隻會…。”
無常妄言得意之際，幽夜手中，紅芒陡盛。
一縷寒氣隱隱彌漫，蒼涼肅殺之氣，無形間膨脹。
幽夜突地掃向遠處的目光中滿是驚愕不已之色，那道氣機是……是他？
無常自然察覺到了異常之處，然而，就在他轉身之際，有人突然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走了幽夜身後的那藍衣少女。
同一個瞬間，紅芒天降，一縷殺念洞穿虛空，後發先至，竟是在轉瞬，透穿過那人胸膛。
異變陡生，無常急轉身的同時緊緊皺起了眉頭，那縷殺念，當真，好生可怕。
撲通一聲響動，一披頭散發之人氣絕倒地，就此身亡，而那藍衣少女的身旁，卻是憑空多出一人。
長發飄揚，白衣翩翩，鸞鳳假麵之下慧眼如炬，白皙玉手之中神劍輝煌，他是，曾經在阿克圖斯將村長一家滅門的人。
不知不覺間，幽夜數步疾退，那個人的出現就如同一個噩夢，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感到陣陣心寒。
無常卻是不明其故，縱然對方殺念驚人，可他自信不弱於人。
“你又是什麽東西，竟敢在本尊麵前班門弄斧？”一步上前，無常冷冷道。
鸞鳳假麵，瞬息萬變，那人眸光幻滅之中，似有一種神秘詭異的東西正自蠢蠢欲動。
幽夜的眸光徐徐落在那人的手中之劍上，那柄劍，好生熟悉？
某一刻，那人身形微顫，接著卻是徑直拉過藍衣少女的手，轉身就欲離去。
“站住！”無常一個箭步衝上前去阻其道路，麵色陰狠道。
隱約間，幽夜似乎從那人眼中看到了一絲茫然，雖然，他是背對著她的，她並看不到他的雙眼。
“有事嗎？”虛無縹緲的聲音似遠似近，好像並非出自那人之口，可此間場上就隻有這麽幾個人，不是他，又會是誰？
“我不管你是什麽東西，要走可以，但得把這暗精靈給我留下。”
“暗精靈？”
“少在這裝瘋賣傻，我說的就是你要帶走的這名藍衣少女。”
“哦？”那人言色平靜，不動聲色道：“如果，我非要將她帶走，那又如何？”
聞言，無常冷笑，語帶殺機道：“如你非要做這蠢事的話，那就隻能……..死！”
話畢，無常突然出手，直接喚出一道閃電之刃衝著前方狠狠斬下。
“大哥哥小心！”緊急之際，電光火石間，藍發少女驚呼出聲。
然而，那鸞鳳假麵之人卻是巋然不動，穩若泰山，任由閃電之刃劈落在自己身上。
噝噝聲響中，假麵人被閃電劈為灰燼，就此化為一片虛無。
而遠方，逆神霍然睜開雙眼，身體劇顫，猛地吐了一口鮮血。
噗！血色飛濺，血腥氣彌漫，他瞬間從夢魘中醒了過來。
“哥？你……你怎麽了？”不遠處，逆心也被驚醒，愕然看著逆神道。
逆神搖頭，強自壓著體內躁動，一聲不語，默默運功調息將心深狂亂平靜下來。
“你吐血了？”逆心疾步上前，扶著逆神變色道。
“別…….別管我，快去……去落兵之地。”逆神輕輕將妹妹推開，聲音微弱道。
“去落兵之地？為什麽？”
“別問了，快…….快去，晚……晚了就來不及了。”
“可是你…….。”
“我沒事，聽話，快去落兵之地。”
……
城門，一大支隊伍正匆匆出城。
城牆上，一胖老者拱手對守城將領道：“放行之恩，擇日再報，老朽在此先行謝過。”
“獨孤長老太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道而！”守城將領還禮道。
“恩理應報，不過老朽實有要事在身，當就此別過，告辭！”
“長老請！”
“請………。”
不想，這胖老者一個‘請’字還未出口，忽有弟子來報。
“稟長老，少主到了。”
“哦？少主現在何處？”胖老者的神情立時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在城中古地。”
“古地？怎麽，你等沒有告知少主今夜啟程嗎？”
“這……這個…….。”
“有什麽快說！”胖老者突然厲聲道。
“少主傷的不輕，一時半會兒恐怕……恐怕不能……..。”
“什麽？少主受傷了？”
……
希爾瓦城古地，寒鋒會據點。
“到底是什麽人，竟能令得你如此的狼狽不堪？”靈氣流溢的房間中，一麵色陰沉的男子正為獨孤丘隱療傷。
“我……我不知道。”獨孤丘隱氣機紊亂，強自提氣道。
“什麽？不知道？”那男子手上一頓，皺眉道：“你與之交手，難道看不出對方招式是何路數嗎？”
“嚴格的說，我……我並沒有與之交手。”說到這裏，獨孤丘隱不禁臉上一黯，未曾交手，卻身受重傷，這對於身為寒鋒會少主人的他來說已經不是慘敗，而是恥辱。
“你…….你說什麽？”男子麵色急變，緊盯著獨孤丘隱的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他乃是寒鋒會三大元老之首，獨孤衍，曆經世事飽覽滄桑，可未曾交手也被人所傷之事，還當真是少有聽聞。
“難道說，在那人麵前，你根本就無還手之力，是以……..。”
“不，我出手了，可是…….可是……..。”
“可是怎樣？”獨孤衍追問道。
“那種感覺，我…….我說不上來。”獨孤丘隱麵顯難色，支吾遲疑道。
“那跟在你身邊的幾十名隨從呢？都死了？”
“是，都…….都死了。”
“怎麽死的？”
“冰……冰……..。”獨孤丘隱心有餘悸，聲音顫抖道：“他們是……是被……被冰封而死。”
……
落兵之地，鸞鳳假麵人突然消失不見，令得在場幾人皆是楞了好長時間。
直到，破空之聲傳響，又有人從遠而至。
“三弟？三弟！”驚疑，痛呼，那人直接撲到了地上的屍首旁，麵上神情，眨眼猙獰。
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三頭六臂，無往不利，在希爾瓦城，少有人不知南地三煞的名號。
可惜，無常不是希爾瓦人，他自然不識得來者是誰。
“你又是什麽東西？別一來就在本尊麵前哭喪，晦氣。”
聽得無常之語，二煞落地蛟猛地回頭，充血的雙目死死將無常盯住，那眼神，真恨不得直接將無常給生吞活剝了。
“是你殺了我三弟？”
“哼，此等無能之輩，還用不著本尊出手。”麵對落地蛟的質問，無常輕蔑回道。
吼嗚！一聲咆哮，落地蛟龍直接出手了。
狂風呼嘯，能量躁狂，隱約間，無常竟見那落地蛟龍幻化為了一頭龐然巨物，怒吼著衝自己張牙舞爪而來。
“雕蟲小技！”雷電湧動，霹靂炸空，無常雖說嘴上不饒人，可到底也不敢輕敵，當下便使出了神罰的秘傳之術——真雷決！
蛟龍屬風，風可馭電，電能破風，風雷二物相生相克，是以無常一出手便是絕招。
呼呼，哢嚓，蛟龍擺尾颶風狂嘯，雷霆萬鈞電光刺目，霎時之間，兩人便硬碰硬地對了一掌。
轟隆一聲巨響，能量爆開，砂石飛天，整個廢墟都炸了開來。
噗嗤，落地蛟化為人形，臉色蒼白吐血急退，顯然遭創不輕。
而另一邊，無常雖也倒退數步，卻比之前者要從容許多，修為強弱立分高下。
一旁，幽夜輕輕將藍發少女的手牽過，悄然退到一旁，靜觀其變。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落地蛟既驚又怒，死死盯著無常道。
“本尊的名號，你還不配知道。”無常麵露不屑，漠然喚出了體內的真雷之劍。
哢嚓，驚雷滾滾，風雲失色，間不容發之際，無常已然揮劍斬下。
血水飛濺，頭顱落地，可憐落地蛟龍到死都沒能知道他的仇人是誰。
接著，無常徐徐將目光掃向了幽夜，然而，幽夜卻是目露異色地看向了別處。
“小丫頭，不想死就給我讓開。”
幽夜不語，隻是，看向遠處的眸光倒是變得逐漸深邃起來。
無常不明其故，兀自以為自己是被無視了。
雷電湧動，氣機懾人，無常索性一不做二不作，欲將幽夜一並解決了。
“幽夜姐姐，別來無恙。”就在這時，無常身後，一道清靈之音突然傳來。
白衣勝雪，紅發如火，幽夜自然識得來人，可問題是，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
青陽殿，青陽一宮正為西方七宿設宴洗塵。
“稟主人，寒鋒會一行人已經深夜出城去了。”飯間，忽有衛士來報。
西方七宿高舉酒杯的手隨即一頓，皺眉道：“深夜出城？可知他們是做什麽去？”
“屬下不知。”
徐徐放下酒杯，西方七宿本就肅穆的臉上逐漸浮現絲絲凝重之色，幾天前，其父西方九越忽然出關並囑其來此一趟，說是，希爾瓦之地將會有大事發生。
所謂大事，西方七宿並不知其詳情，但直覺告訴他，即將發生的大事勢必與十大公會脫不了幹係。
“在城門口大開殺戒的凶手找到了嗎？”沉思良久，西方七宿又沉聲問道。
“恕屬下無能，還未能找到此人。”
“那，毀掉聚賢樓的人，可有線索？”
“也……也沒有。”
西方七宿猛地起身，怒氣蒙目，眼見就要出手將這衛士當即斃於掌下。
“大人請息怒！”見狀，青陽一宮急忙上前，言行恭謹道：“歹人狡詐，衛士也實屬無奈，還望大人網開一麵，勿將罪責遷延這無辜小卒身上。”
西方七宿狠狠瞪了那衛士一眼，怒斥道：“退下！”
“是。”
“慢著！”西方七宿又將衛士叫住，斬釘截鐵道：“把所有人手都派出去，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凶手給我擒回來。”
“遵命！”
……
荒野之地，布衣小夥緩緩醒來，雖失一臂痛楚難當，可好歹性命還在。
這布衣小夥本是為同伴同生回酒樓去找尋遺失的物件，卻不料觸怒地頭蛇，遭致斷臂之禍，幸得逆神所救，否則性命危矣。
“小逆哥哥，他醒了。”小欣衝遠處的逆神喊道。
聽到聲音，逆神緩步走了過來。
“是……是你們救了我？”布衣小夥將在場諸人一一掃過，最後不安的目觀停留在了逆神身上，滿心忐忑道。
逆神點頭，開口問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撲通一聲，小夥當場就衝著逆神跪了下去，聲淚俱下道：“恩公大恩大德，小人無以為報。”
對於這般感激涕零之語，逆神卻是無動於衷，救人，殺人，有時他真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到底是善，還是惡？
“飛雪，送他回家吧。”黯然搖頭，逆神轉身對飛雪道。
“你自己幹嘛不送？”飛雪掃了眼逆神道。
“小欣還沒回來，我得去落兵之地看看。”
“小逆哥哥，我也要去。”小弦要求道。
“不。”逆神當即回絕，很認真道：“你們去群仙樓，然後帶著所有人到元素洞穴等我，我們在那裏會合。”
“什麽？在元素洞穴會合？”不及小弦開口，飛雪搶先道。
“是的。”逆神抬頭掃了眼天外，陰晴不定的臉色中流溢著絲絲憂慮，“元素洞穴，不見不散。”
話畢，逆神便邁步離去，看那蕭條背影，頗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還的蒼涼。
“小逆哥哥。”小弦聰慧過人，自然聽出了逆神話中的無奈，以及決然。
逆神頓步，默立良久。
雪飛天外，寒意蕭索，逆神自己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命到得元素洞穴。
“小七生死未卜，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安然到得元素洞穴的。”
……
落兵之地，一片狼藉，真雷劍對決弑心劍，無常竭盡全力，逆心遭受重創，而幽夜，本就重傷未愈，這一次則是再度被打回了原形。
神罰五雷，無所不毀，麵對那號稱五雷之首的真雷之劍，逆心實感力不從心，弑心劍縱然舉世無雙，可惜，她手中之劍，尚在封印當中。
“你到底是什麽人，這般修為卻能勉強敵住我的真雷之劍？”無常凝視逆心良久，深深皺眉道。
逆心不言，隻是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劍，此番落敗不是她不夠強，隻因，敵人太強。
“不說話？既如此，那就休怪本尊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哼。”無常雖無殺人之心，可他對逆心手中那柄絕世罕見的神劍，卻是誌在必得。
話音一落，真雷劍便隨即斬出，而這一次，無常再無所忌，動用了自己所能掌控的全部力量。
另一邊，有人生生將逆神攔了下來。
“閣下請留步！”
“滾……..。”逆神心如火燎，本欲直接喝令那人讓開道路，可看清那人麵貌後，臉上神情卻不禁一窒。
“是……是你？”
那人麵露微笑，對著逆神拱手而語道：“在下池傑，之前與閣下見過的。”
天上，風雷洶湧，大雨傾盆。
人間，繁花凋零，生機散盡。
而在仙界，腥風血雨，正咆哮而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