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普通人
抉擇,比生死還難,難的不是選擇了死,而是選擇了生。
希望,比絕望還可怕,可怕的不是看不到希望,而是為了一言承諾必須在絕望中製造希望。
如果弑神劍選擇了你,你會選擇什麽?是仗劍傲蒼穹,還是,埋劍隱江湖?
在權勢麵前,無數人都會不擇手段地去搶奪一柄執之便可橫行天下的劍,尤其是在這弱肉強食成王敗寇的仙界,很多人都把榮耀看得比性命還重要,而從某種意義上講,弑神劍就是古往今來最高的榮耀。
在人間,榮耀確實比性命重要,可是在仙界,榮耀已經變質,人們所追求的已經不是單純的榮耀,而隻是所謂榮耀背後的,主宰他人生死的權欲。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無盡無窮的貪欲,正在促使著仙界之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毀滅。
……
七彩流星雨,這象征著無盡榮耀的王者之雨,繼寒隆之後,再一次降臨九天仙界。
神罰之主,這位不知在世上存活了多少歲月的老輩人物,終於踏出了漫漫命途中最為至關重要的一步,打破了王階裁決者的桎梏,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成功晉入王者境界。
神秘力量掩沒天機,沒有人知道,天地格局已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就在神罰之主晉入王者後的第三天,七彩流星雨再度降世。
碧霄之主,這位口碑不一的據說是弑兄篡位的梟雄,終究也成為了一代王者。
短短數日,兩大人物相繼晉入王者境界,雖然震撼世人,可這還不算完。
冥冥定數中的陰謀才剛剛開始,這是光明世界盛極而衰的時代,一切,不過隻是一場亂世的前奏。
……
花開花謝,潮漲潮落,阿克圖斯漁村的深夜依舊那般冰寒冷漠。
冷風刺骨,藍發掩麵,花顏絕代的少女還是看不到曙光的浮現。
黑夜裏不會有曙光,可她始終堅信,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不然,她早就消失在這個世界。
“殿主,神罰公會的戰帖。”少女身後,池傑躬身遞上一紙戰書,低聲說道。
她是顏如雪,不是天下第一,對於所謂的戰帖,她本不想加以理會。
“神罰之主要揚名立威,為何不去找冰之滄月?”
“那老家夥說了,攘外必先安內,他要先打敗殿主您,才有臉去邊境為光之同盟找回顏麵。”池傑畢恭畢敬道。
咚,有魚兒躍出了水麵,雖隻短短刹那,可到底看到了茫茫黑夜。
“弑神劍有下落了嗎?”顏如雪問道。
“聽說,劍在聖壇手裏。”
空中,有奇怪的聲音傳來。
顏如雪抬頭,看見虛空撕裂,黑氣湧動,似是有人要在此打開一道時空之門。
腳步聲傳響,有聖殿弟子跑了過來。
“啟稟殿主,有人讓我將這柄劍交給您。”
該名聖殿弟子的手上確實捧著一柄劍,劍未出鞘,旁人就能感應到那縷縷還未散去的凜冽劍氣。
天劍九淵,那赫然便是人魚族的守護神劍。
顏如雪臉色急變,失聲問道:“那人在哪?”
“剛才還在村子裏,現在已經走了。”聖殿弟子回道。
……
聖火闌珊,血跡還未幹。
借她的劍,終於歸還。
欠下的情,卻不知該怎麽還。
前世若真的有緣,又何必讓彼此為難。
今生若注定無緣,又為何陣陣心酸?
“哥,你真地不再見如雪姐姐一麵嗎?”
“再見難見,不如,不見。”
……
飛雪連天長發淩亂,清風長劍斬不斷羈絆,一劍臨淵,是誰在將輪回仰望?
“池傑。”
“屬下在。”
“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池傑神情一怔,他似是沒有聽清顏如雪在說什麽,抑或,沒有聽懂。
“姬如千夢,她在你心裏是怎樣的位置?”顏如雪轉過身,看著遠方汪洋,輕聲說道。
池傑沒有說話,因為這個問題太難。
“你當年能為了她放棄晉升王者的機會,絕地重生後,為什麽不去找她?”
“我…….我…….我不想,再去打擾她。”池傑沉重地閉上了眼睛,有些事他不願去想,是因為一想就會痛,心痛,猶如刀絞。
鏗鏘劍吟,九淵出鞘。
“你就這樣走了,可是仙兒呢,仙兒怎麽辦?”低聲輕問,九淵劍上滴著清淚。
…….
“哥,你不去把仙兒找回來嗎?”
“她現在很好,不用我去找。”
“你怎麽知道她很好?”
“她身上有仙靈玉,我能隱隱感覺到仙靈玉安然無恙的氣息。”
……
九淵劍落下,海平麵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池聖使。”
“末將在!”
“馬上召集光明聖殿所有人,徹底鏟除元老團清理門戶,迎戰神罰。”
“鏟……鏟除元老團?”
“是!”
“殿主,上次您處死墨言、墨語兩大元老已經激起了聖殿各分眾的不滿,如果再…….。”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正如神罰之主所說的,攘外必先安內,這個道理你不懂嗎?”顏如雪清冷似月,語氣堅定道。
世事無常,成者為王,池傑懂,隻是有點不敢放手去做。
“殿主,當前亂世紛擾之下,聖殿正值用人之際,您………。”
嘩啦聲大作,水柱衝天而起,池傑驚愕不已的目光中,有數百上千道模糊的影子正從海平麵上飛速而來。
片刻,池傑看到了什麽?
魚身人首,鱗甲分明,那竟然是,一頭頭人魚。
沒錯,是人魚,不是魚人,魚人雖然也是魚身人首,可沒有魚尾。
血紅的魚尾在水麵不斷激起了波浪,那的的確確,是古老傳說中的人魚族,且,還是人魚族中最為精銳的好戰一脈,血人魚。
“參見公主殿下!”千百頭人魚口吐人言,齊聲對顏如雪躬身行禮道。
池傑已經愣住,目瞪口呆他完全搞不清狀況了。
“我把血人魚一脈交給你統率,三天後,我不希望再看到聖殿裏有任何人敢違抗我的指令。”
池傑少有地沒有回應光明聖殿殿主的命令,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池傑!”顏如雪沉下聲音喊道。
“在……屬下在。”
“聽到我剛才我說什麽了嗎?”
“聽聽到了,但是…….……。”
“你想知道什麽?”顏如雪主動問道。
“我……我想知道,殿主您……您為何……..。”
“我本就是人魚一族的嫡係後裔,機緣巧合下才進入了光明聖殿並執掌了殿主之位。”顏如雪轉身定定地注視著池傑,語氣平靜道:“現在,你還有什麽疑問嗎?”
“沒…….屬下沒有疑問了。”池傑默然長歎,都說每一個天之驕子的背後都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以前他不信,現在卻不得不信。
“荊允。”顏如雪又轉向為首的血人魚頭領道。
“末將在!”
“即刻隨池聖使進入光明聖殿清理門戶,但有違逆者,格殺勿論!”
“是!”
……
沉默不語的世界,無聲彌漫的硝煙逐漸強烈。
刀光劍影令生命不斷凋謝,靈魂的哭泣聲蔓延整個仙界。
如何,停歇?
各大勢力紛紛將矛頭指向聖壇,天下諸強都揚言要為邪殿奪回神劍。
可戰火四起之時,邪殿卻悄無聲息地退出了世人的眼線。
飄渺城被毀,女神王室四大聖宮齊齊出動,派出了大批軍隊四處搜尋邪殿蹤影,因為事發當天,有人親眼看到邪殿圍城。
真相,總是與現實背道而馳,事實,本就不那麽容易分辨。
女神王室如此興師動眾要對邪殿出手的真正目的,世上隻怕沒有一個人能說的清楚。
十大公會交戰不斷,聖壇公然挑戰天下群雄,女神王室又忙著搜捕邪殿,就是在這個硝煙四起的時候,天城邊境,憤怒聯合再度來襲。
亂世已經拉開了序幕,時勢能否早就英雄,就看誰能夠,橫掃一切,叱吒仙界!
……
塚天,百萬混沌之地中,有一片聖境。
聖境之上,百花齊放落英繽紛,鳥語花香百獸爭鳴,沒有硝煙,沒有戰火,世俗紛擾都被綿延無邊的混沌山脈隔絕在外,這裏一片安詳與寧靜,是九天仙界真正的淨土。
雄鷹翔空,俯瞰大地。
孔雀開屏,仰視蒼穹。
一個人若是住在這種地方,山清水秀,花紅柳綠,一定不會感覺到孤獨無助,一定會很開心很快樂。如果,她不是燕婉兒的話。
一天,兩天,她足足等了半個月。
“我答應你,從此不再過問仙界風雲,不再插手世俗紛爭,為了你,我可以放棄身世放棄神劍放棄一切。”那個人的聲音,猶在耳畔。
碧空如洗,萬裏無雲,如果上天可以聽到她的祈禱,天色還會如此明媚嗎?
“相信我,我一定,會活著回到你身邊的。”曾經許下承諾的那個人,為什麽還沒有歸來?
……
愛到心破碎,也別去怪誰,隻因為,相遇太美。
就算流幹淚傷到底心成灰,也無所謂。
若能破繭成蝶,隻願彼此雙、飛。
蝶向天飛,雨溫柔地墜,冰涼的風兒將人包圍。
人往前看,風無情地吹,燃燒的火把希望焚滅。
無聲流淚,她想起了曾經的一切。
前生今世,她從不希冀奢侈的山盟海誓。
燕婉兒也好,倪小七也罷,萬世輪回過後,她早已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在人間,她是鴻鈞婉兒。在黑暗世界,她是倪小七。在光明世界,她是燕婉兒。可在那個人的心裏,她從來都是一個人,無論她身處何地,有著何種身份,他總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認出她,並不顧一切地,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她。
洪荒愛戀,宿世情緣,這就是她和他的命。
“倪曉琦,你就是個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失聲哭罵,她明明很恨,可心痛卻無法抑製,如果,那個人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她又該怎麽辦?
她又,能怎麽辦?
……
夕陽西下,明日東升,白晝交替的聖境,停滯的時光仿佛不會流逝。
細水東流,流星西去,萬象幻滅的蒼穹,錯亂的輪回似乎永無止境。
夜冷,風涼,月光很柔,燕婉兒心裏很痛。
火光明滅不定,不斷在微風中搖曳。
“婉兒姐姐,陪我練劍好不好?”火堆前,燕恨瑄懇求燕婉兒道。
燕婉兒抬頭,強顏歡笑地看著眼前這個似乎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
“姐姐不會使劍,你自己可以嗎?”
“噢。”燕恨瑄有些失望,逆心教他的那招劍式早已熟記於心,無人指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進步。
風吹葉落,花草擺動,蟲鳴蛙叫聲中,燕恨瑄已經走遠。
遠處有虎狼長嘯,近地有鳥雀啼鳴,聖境的夜晚從來都是一片生機勃勃之象。
可一個人的心要是孤獨無助的,無論她處身在什麽樣的環境下也不會感到歡快自由。
直到,有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恨瑄你不是去練劍了嗎,怎麽又回來了?”燕婉兒埋著頭,隨口問道,她並沒有看到身後那個人是誰。
有暖和的外衣,輕輕地披在了燕婉兒身上。
“夜寒風冷,小心著涼。”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燕婉兒知道,來人不是燕恨瑄,而是……..
“逆……..。”她猛地站了起來,猛地轉過了身,她真地看到,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人,那個險些沒有遵守承諾的人,真地,就站在她的麵前。
千言萬語難述衷腸,千頭萬緒難盡情絲,千呼萬喚,也難抵,彼此的深情一望。
“你…….你回來了。”明明熱淚盈眶,她卻言辭閃爍不敢將那個人的目光凝望。
深情一擁,他直接探手將她攬入懷中。
“我說過,我一定,會活著回到你身邊的。”他俯在她垂紅的耳邊,呢喃輕語,柔情無垠,他從未忘記過自己的承諾,他之所以還活著,沒有死在數名冥使的手下,隻因為他始終都記得自己的承諾。
重傷垂死之際,如果不是心存執念,他早已倒下,早已不複存在。
緊閉雙眼,淚流滿麵,燕婉兒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可一切盡在不言中。有時,沉默才這世上最難得的情愫。
“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隻要是你想要的東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給你拿回來。”
“可是,我什麽都不想要。”
“我隻想要你好好的活著。”短暫的停頓後,她又補充道。
相擁,相守。
一生,一世。
不離,不棄。
聖境上空,月色很柔,很美。
弑神劍離身,九淵劍還主,他是真地想要擺脫一切,從此平淡一生,無欲無求。
如果可以,他願意一輩子都呆在這片隔絕塵世的土地,心如止水,埋劍江湖。
仙界再亂,戰火再燃,又與他何關?
從小,他就隻想做一個普通人。
如果沒有弑神劍,他一定會是個默默無聞的普通人。
棄劍紅塵,淡忘情仇,他現在已經是個普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