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原形畢露（上）
夢中的草原，輕輕的湖水，忘不了那一刻彼此目光交匯。
數不盡的思念都在肩上背，踏穿苦海也不知道疲憊。
鮮紅的彼岸迎著雪花飛，懷念那一刻彼此緊緊依偎。
一杯杯的烈酒難解愁滋味，唯有伊人紅唇才能將之迷醉。
神魔相戀，天地不願，仙神共誅之！
——《上冥·絕戀》
“我不是魔，我是花仙，我是神！”
天蒼蒼野茫茫，伊人盼君歸。
“我要去冥界求見冥神，我要逆天改命我要成神。”
風蕭蕭路迢迢，為她不後退。
“你，真地願意為她改命成神，縱使，永墮輪回萬劫不複？”
“我願意！”
愛至天荒地老，無怨也無悔。
“戴上這張麵具，你將蒙蔽天機錯亂輪回，仙神鬼魔上古九族，可任你選之。”
冥冥非天定，傷痛無所謂，踏遍萬千輪回，日月永相隨！
回首往昔殘憶，逆神陷入了無止境的彷徨和猶豫。
或走或留，何去何從，現在，他到底該怎麽選擇？
……
聖壇，這一片縱然在亂世之下也無人敢攪擾的淨土。
平靜依然，安寧如昔，仙界勢力錯綜複雜，縱然是冥界，也終究會有惹不起的人。
“主人，弑神劍主現身了。”四聖門外，黃字號聖主澹台芸突然現身對門內朗聲稟報道。
汪洋火海湧動，一道朦朧身影仿佛踏越時空而來。
“他不是歸隱聖境了嗎？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現身仙界？”
“據說是因為……因為…….。”澹台芸言辭閃爍，似乎有口難言。
“因為什麽？”朦朧身影聲音一冷道。
“因為，顏如雪，她為了白沙港被襲人魚族被滅門之事，找青龍、白虎、玄武三大聖宮複仇，結果，結果被三大宮主聯手打成重傷。”
“什麽？”聲音中流溢著寒氣，冰冷刺骨直入人心，“白沙港被襲？人魚族被滅門？顏如雪重傷？你為什麽現在才……。”
“主人！”澹台芸突然跪下，慌亂中打亂對方的聲音說道：“那時您正在閉關當中，奴婢不敢打擾，所以……。”
火海中的聲音沉默了下去，焦灼過度，自亂陣腳，縱然是聖壇仙主，卻也免不了會犯這種錯誤。
“召集人手，去仙界。”
“是！”
……
弑神劍已經歸鞘，正安安靜靜懸浮在顏如雪的床前。
逆神沉默地走出房間，再沉默地關上房門。
手中，七殺劍蠢蠢欲動，一股從未有過的至尊劍意在源源不斷地凝聚。
“你不救仙界，我就不去冰封王座。”
“我寧願死在這裏，眼睜睜地看著九天仙界破敗毀滅，也不要苟且偷生，殘存於世。”
“倪兒……..。”
“我不是倪兒，你說的，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倪兒，而是淡忘了紅塵往生的顏如雪。”
是的，她不是悅倪兒，隻是顏如雪。當年，悅倪兒會為了那個人不惜用禁術開啟冥界鬼門，哪怕是冒著萬千陰靈屠戮人間的危險，她也要救他一命。而現在，她知道當年的那個人已經回來了，他是倪曉琦，不是逆神，可這一次，她是為了天下蒼生，放棄了自己，也放棄了漫漫命途中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紅塵羈絆路坎坷，宿世因緣情難斷。
淡忘八荒輪回憶，漠觀紅塵顏如雪！
難道，她真地隻是顏如雪嗎？
……
女神王室，十大公會，各方勢力的首腦們都還沒有走，都還在。
他們一直等在這裏，在等一個結果，也在等著九天仙界的希望。
逆神一步一挪地走了出來，他的臉上，掛著說不出滋味的複雜。
“小逆。”飛雪和倪淵異口同聲的喊道。
“殿主。”東方無情以及北冥三刀等人也在遠處喊道。
青龍、白虎、玄武三大宮主以及其他勢力的首腦人物雖然沒有開口，可一個個全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逆神，那種矛盾中透著希冀的眼神，竟然在每一個人的眼裏都能看到。
由始至今，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變得如此重要的一天。他是當年那個被滿世界追殺的逆神，也是曆經生死後脫胎換骨的倪神，同時，他還是萬多年前那個屠戮眾生的倪曉琦，他有很多種身份，每一種都有著足夠龐大的背景，可那又怎樣？
身份再多，他也隻是一個人。
不管他是誰，他都終究難逃輪回。
表麵上的榮耀，是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世人眼裏所能看到的，永遠都隻是花開時的芬芳與璀璨。
當繁華落幕，繁花凋謝，又有誰會在意飄灑在某個角落裏的蒼涼？
……
聲聲劍吟中，他突然握劍躍身殺向了青龍宮主。
也許，仙界不得不救，反正他都要為了悅仙兒去擊殺冥界冥王。
但是，不管結果如何，在他出手對抗冥界之前，他必須要把一些障礙給清除幹淨，敢愛敢恨，恩怨分明，襲擊白沙港將人魚族滅門的人，他絕不能留之於世。
那一劍的速度，極快。
這一招的角度，極狠。
一劍幻滅，變招無窮，他出手所對付的不僅僅隻是青龍宮主一個人，還有白虎、玄武這兩大宮主。
誰都沒有想到，他會在這突然之間對女神王室出手，而且，一出手就同時將三大聖宮之主給湮沒進去。
萬丈殺光之下，所有人都驚呆了。
短暫的一個瞬間，青龍宮主下意識地想要出手反擊，可終究，還是沒有。
僅憑一道天界絕殺令就在白沙港大開殺戒，這是青龍宮主自己也無法饒恕自己的罪過。
可如果時光逆流，當青龍宮主重新回到他接到絕殺令的那一刻，他還是會作出一樣的選擇。使命，本身就是一種很難說清楚的東西。
逆神心中沒有使命，也沒有該與不該，更沒有對與不對，七殺劍一旦出鞘，他眼裏就隻有殺戮二字。
殺，是為了歌頌破滅前的壯麗，夜，是惡魔深邃眼睛，孤獨等待黎明。
生，是為了證明愛存在的痕跡，火，是天使涅槃重生，逆天而行的光。
風雲渙散，劍已落下。
一劍劃過，青龍宮主輕飄飄地倒了下去，沒有絲毫反抗地倒了下去。
電光火石的這個瞬間，逆神眼裏似乎閃現著一絲猶疑。
為什麽，他會突然覺得自己錯了？
錯了，就不能回頭了，因為…….
劍已斬出，無法收回，他的確是錯了。
阿普倫王城，青龍、白虎、玄武三座聖宮轟然倒塌。
光明聖殿，青龍、白虎、玄武三大宮主相繼倒下。
從始至終，他都隻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可憐人，縱然叱吒天下、橫行九天，可臨到頭來，一個‘情’字，就足以毀滅他所擁有的一切。
劍氣磅礴凜冽，眼中紅光凶厲，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深重靈魂的那股魔性，就快壓製不住了。
倒在劍下的是別人，可他卻比誰都狼狽。
冷汗淋漓，渾身顫栗，他的意識變得逐漸模糊起來。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獲罪於天，無所禘也，今生今世都不得妄動真氣，不然，你將再墮閻羅，萬劫不複！”莎華的聲音虛無縹緲地在耳畔響起，他知道，自從他拔出七殺劍的這一刻起，那些喪生在他劍下的無數冤魂，就已經走在來向他索命的路上了。
怨煞纏身，魔性附體，如此下去，殺神浩劫真地會提前降世，也幸得，此刻被他攥在手中的不是弑神劍，不然，他已經大開殺戒了。
可饒是如此，他的意識也已經被體內的戾氣腐蝕地差不多了。
恍惚中，他又舉起了劍，劍的那一邊是神罰之主。
鮮血，屠戮，他是惡魔。
天地，日月，惡魔醒了。
……
沉睡了萬年的身體，從腐枝枯葉裏蘇醒。
是命運淒涼的歎息，解開咒語。
最肆意的屠戮，是惡魔最終的歸宿，哪怕……
揮劍的一瞬，心裏卻在哭訴！
……
“不要！”一縷聖焰交織成鎖鏈將七殺劍的鋒芒鎖住，伴著那清脆悲鳴的聲音，當初在飄渺城竊走弑神劍的那個女孩出現了。
女孩擋下了七殺劍，她不是在救別人，她是在救逆神。
劍氣受阻，逆神不禁手上一僵。
低吼聲咆哮，他的眼裏滿是猩紅，劍已出鞘，無血不歸，他沒得選擇。
兩股力量在交相碰撞，這一場詭異的巔峰對決陷入了僵局。
戾氣，在不斷將七魂六魄吞噬。淚水，在不斷將女孩眼眶盈滿。
宿命交織，凡事都會有所犧牲。
誰都沒有錯，犧牲的總是可憐的人。
一招劍式，在無形間被女孩化解。
殺光更甚，逆神又斬出一劍。
蒼龍逐日，六荒八合，他竟然鬼使神差般地使出了這一招。以往，這種淩厲非凡的劍招都隻會對敵人使出來，然而這一次，被他覆蓋在殺招之下的卻是，他的妹妹。
“哥哥！”麵對那威力超絕的一劍，女孩大聲大喊。
劍有過停頓，可是沒有停下，隻是，極為別扭地傾斜了一個角度。
嗤，劍鋒貼著女孩的臉劃過，一縷長發被斬了下來，隨風飄蕩在空中。
逆神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四周，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飛雪和倪淵也弄不明白，女孩那一聲‘哥哥’到底意味著什麽。
鮮血流溢，逆神的手被自己的劍氣所傷，方才那最後一刻，他劍招失控，以被劍氣反噬的代價挽回了不可彌補的大錯。
死沉沉的空氣中，詭異的氣息無邊彌漫，逐漸將每一個人的心靈束縛，人們都在猶疑不定，那女孩明顯不是逆心，為什麽會，叫逆神為哥哥？
不知在什麽時候，慕容喻璿和司徒鬱玥等聖壇聖主現身擋在了女孩身前，四周各處，正有無數聖壇弟子不斷趕來。
聖壇與邪殿，或者更確切地說應該是這神秘女孩與逆神，究竟有著怎樣的淵源？
……
往事如風，癡心隻是難懂。
一劍斷送，送不走身影蒙蒙。
月光投影，映不出曾經的顏容。
夜風已冷，回首前塵如夢。
心似冰凍，怎堪輪回已錯。
難舍心痛，麵如刀鋒，以及，那咆哮在內心深處的放縱。
……
“你，是你。”模糊混亂的意識中，逆神腦海中飛躍過很多的畫麵，那些殘缺的記憶，正在逐漸逐漸地浮出水麵。
在人間，上古倪家有四個後人，而其中，有三個都是孿生的。
倪曉琦，倪曉瑄，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一對孿生兄妹，然而卻極少有人知道，在這對孿生兄妹的中間，還有一個倪仙兒。
“哥，我是奉姐姐的命令來帶你回去的。”躊躇中，倪仙兒緩緩向逆神走了過去。
當啷一聲，逆神手上一鬆，七殺劍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與地交擊之聲。
烏雲在天上翻湧，一絲不太尋常的氣機好似正在悄然降臨。
人影晃動，邪惡皇朝的幾大天羽也到了。
“暗羽。”“靈羽。”“戰羽。”“寒羽。”“鳳羽。”“凰羽。”
“參見少主！”
苦澀，逐漸在逆神眉宇間泛起，他想笑，可怎麽也笑不出來。一切雖在意料之中，可當真正麵臨這些人這些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一陣錯愕，悵然神傷。
……
黑色的閃電，在昏暗的天空中炸裂，無與倫比的浩瀚氣機壓落下來，遠方高空中，那尊栩栩如生的石像，動了。
動作僵硬遲緩，可是一步萬裏，轉眼就來到了天城之上。
該來的，始終還是來了。
鬼王已經形神俱滅，現在，也是時候該冥王出麵來收拾殘局了。
逆神終於是抬頭看向了倪仙兒，用一種很是酸楚的聲音說道：“仙兒，你覺得我有選擇嗎？”
“為什麽沒有，隻要你…….。”
“淺淵冥小凡，求見弑神劍主。”洪亮沉重的聲音突然間將悅仙兒的話到來，又有不速之客到了。
逆神俯身拾起了七殺劍，路還很長，他必須一步一步地將之走完。
……
天城城門處，有人忽然現身擋住了逆神去路。
“師姐？”逆神當然認得，此刻擋在他身前的正是師出同門的芊羽。
“你不能出去。”芊羽的臉上滿是凝重，她似乎有著難言之隱。
“為什麽？”逆神下意識地問道。
“因為…….。”
“芊羽！”一聲厲喝生生將芊羽的聲音壓了下去，有一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上前，不由分說直接把芊羽拉到了一旁，低聲嗬斥道：“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不得放肆。”
四周眾人全都愣住，眼下情勢，顯然變得有些詭異了。
芊羽低著頭，眉宇間的神色複雜到了極點。
逆神明亮如星的目光筆直地望向那名男子，沉思半響，不動聲色道：“你是天界的人。”
男子轉身看著逆神，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在這一刻，逆神心間莫名湧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無雙王者，這男人是無雙王者。
“師姐，他說的對，你不應該忘了你的身份。”說完這一句，逆神轉身便走出了天城大門。
門外是另一個世界，陌生中透著熟悉，逆神說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冥小凡一個人，就佇立在結界外的不遠處，逆神幾步就走到了冥小凡的身前。
遠遠看去的確隻有冥小凡一個人，可當逆神走近後他才發現，原來，冥妄也在這裏，而且，除了冥妄外還有幾個身穿黑衣的人，連同冥小凡在內，一共有八個。
上一任冥神有九個兒子，也就是冥界的九大冥王，可惜，逆神的思維再如何跳躍也沒能在短時間內就想到這裏。
“你怎麽來了？”逆神隨口問道，沒有絲毫防備。
“來收拾殘局。”冥小凡的聲音在笑，因為麵具的關係，他臉上舒展開來的肌肉沒人能夠看見。
話音才剛剛落下，冥妄手中，一柄鐫刻著萬千詭異符文的短劍，筆直地從逆神身後，直刺心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