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你是啥子鳥你知道嗎？
終於耐心看完了《倒霉熊》的劇本，馮棟出了口氣，把劇本輕輕丟在辦公桌上，往前滑了一段，到了辦公桌的另一端，張嘆觸手可及的地方。
馮棟靠在老闆椅上，揉了揉眼睛，側頭看向辦公桌上的一株富貴竹，沉默不語。
張嘆沒有再解釋，也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組長思考。組長是老編劇，不需要他再多解釋，看了前幾集劇本，對整個故事和風格便瞭然於胸。
過了會兒，馮棟轉過頭來，看向張嘆，說道：「這次給項目寫劇本的有八個人，每個組都會推薦一本，你這劇本一投出去，就不僅僅是代表你自己，也代表我們編劇三組，你知道嗎？」
張嘆：「我知道，《倒霉熊》是我深思熟慮過的，我覺得沒問題。」
馮棟剛才已經想明白了，心裡有主意，旋即說道：「我判斷不了你這劇本到底會怎麼樣，有可能第一關就過不了，也有可能脫穎而出，因為太特別了。」
台慶50年，把吉祥物寫成倒霉熊，不僅需要製片廠有信心，也需要電視台那邊能夠接受，思想夠開明。
「那組長您的意思是？」
馮棟：「就拿這個交上去吧。」
隨即又說：「不然怎麼辦呢，這個時候也沒其他選擇，總不能我們三組不交劇本。」
這話彷彿是說給他自己聽的，給自己下定最後決心，是啊，就算再遲疑那又有什麼用，沒有其他備選方案，只能把張嘆的《倒霉熊》交上去。
「劇本放我這兒，我等會兒交。」馮棟說道。
「謝謝組長。」
張嘆離開后，馮棟支起身體，伸手把辦公桌邊緣的劇本再次拿在手裡，隨意翻閱，真敢寫啊這個張嘆，他就不怕連我這關都過不了嗎。
他似乎在給自己信心，又重新看了一遍劇本，盡想優點，攢足后，站起身來，大喝了一口茶水，出了門，找到主管，交上劇本。
下午兩點，主管召集編劇小組長們開會，共同討論劇本。每本劇本都被封了名字，看不到是誰寫的。
馮棟第一個來到會議室，座位前放了一疊稿紙，翻了翻，是這次評審的八份劇本。
當他翻到倒數第二份劇本是《倒霉熊》時，心裡一突，有點忐忑，不知道大家會怎麼看待。
8個編劇小組長到齊后，主管說道：「再等一下，我還叫了評估小組的老劉。」
話音剛落，老劉就到了，人員到齊，主管又介紹了這次項目的重要性，浦江電影製片廠和浦江電視台是兄弟單位，兄弟之間慶賀，要格外用心。
「馬總說了，這個項目我們不能賺錢，但一定要做成精品。」
「現在你們手邊有8份劇本，叫大家來就是為了討論，最終會留下三本，再和作者談談，留下兩本，交給電視台。」
主管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說道：「大家先看劇本吧，半個小時后我們一本本過。」
會議室先是吵吵鬧鬧，很快安靜下來，眾人低頭看劇本，一時間只剩下紙張翻動的刷刷聲。
話說張嘆把劇本交給了馮棟，心裡一直惦記這事，無心忙其他的。下午的時候，薑蓉過來竄門，順帶告訴他一個消息，老劉，也就是劇本評估小組的組長大爺，去審劇本了，臨行前告訴她的。
老劉平易近人，和年輕人打成一片，告訴薑蓉倒是真有可能。
薑蓉不知道張嘆也寫了劇本競爭項目，聽張嘆說了后，羨慕嫉妒恨，旋即哀嘆自己和張嘆明明是同班同學，但現在她還在上小學，而張嘆已經大學畢業了。她決定回頭找老劉聊聊，是不是放她下去鍛煉鍛煉，不要每次評估會都調侃她，指出一大堆的問題。
張嘆得知下午就在評審劇本，心裡痒痒，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出結果，乾等了一下午，眼看時鐘指向了五點半，已經下班了，心想結果可能要到明天，這邊馮棟的電話就打來了，喊他過去。
張嘆知道這是出結果了，心情忐忑，來到馮棟的辦公室。
馮棟正站在窗前，拿著灰色保溫杯喝茶，眺望樓下的車水馬龍。
「來了？坐。」馮棟說道，自己卻沒落座，而是在窗戶前走來走去，下午坐了一下午，身體疲倦。
「組長？」張嘆問道。
「下午評審了你們的劇本，最終選了兩本，有你的。」馮棟語調輕鬆地說道，絲毫看不出之前他的忐忑。
張嘆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緊，握成拳，片刻鬆開。
馮棟繼續說道：「明天上午九點半，你去找主管，可能是要去浦江電視台和對方接洽，能不能最終選上，看對方的意思，你要好好準備。」
張嘆點頭表示明白，公司選了兩份劇本，就是為了讓電視台那邊有選擇的餘地，可以想象，留下的另一份劇本肯定和《倒霉熊》風格不一樣。
「謝謝組長，我會準備好的。」
「回去吧，好好努力，很不錯的。」
張嘆開車到西長安街時，看到一輛小電驢拐到了小紅馬學園門口，停下。
車上騎著一個西褲白襯衫的胖男人，護著一個背七星瓢蟲小書包的小女生，萌萌的，懵懵的，眼巴巴的要哭的樣子，正是孟程程。
「別哭寶寶，快進去，外面熱，爸爸要去工作了。」
孟程程的爸爸溫柔地給女兒擦拭額頭的汗珠，卻任由自己臉上油光滑亮，白色襯衫後背濕了一片。
汽車遠去，停到了城中村的地下停車場里，張嘆步行穿過街巷，回到學園。
上樓時，特地到活動區看了看，小朋友們都在這裡玩，小白在大聲嚷嚷，誰要當她的小雞仔。
啥子情況？張嘆本來只是看一眼就走的，聞言停下來，原來小朋友們又在玩老鷹抓小雞，這回小白不是老鷹，而是老母雞，保護小雞仔。
剛剛來到學園的孟程程獃獃地一個人站在一邊，小白一邊招募小雞仔，一邊告訴孟程程要怎麼當老鷹。
敢情，是讓孟程程當老鷹啊？
這是想累扁孟程程嗎？她那麼膽小呆萌，除了能抓到自己的小尾巴，還能抓到誰？
「你要兇巴巴的，曉得嗎？」
小白在傳授經驗，不管是不是當老鷹，小孩子都要兇巴巴的，這樣別人才不敢欺負她。
孟程程獃獃地看著她，好像在看天書。
「曉得嗎？……程程？！你嗦個話噻，你莫要當棒棒噻……點個頭頭。」
孟程程終於點了點頭，眼神里怕怕的，拉住小白的衣服不放。
小白把她的小手掙開，鼓勵道：「你莫要就抓我噻，你就想吃我吖？我是雞媽媽，你是啥子鳥你知道嗎？你是老鷹噻。」
她身後的小雞仔們紛紛詢問，這小老鷹也太小了，還弄不過她們這些小雞仔呢。
小白兇巴巴地回頭，大聲用川普說：「你們介些瓜娃子！曉得個鏟鏟！介是老鷹寶寶噻，大老鷹也是老鷹寶寶長大的，你們要大老鷹，老子就去叫園長阿姨來，園長阿姨做大老鷹，吃你們，喜不喜歡咯？怕不怕咯？」
小雞仔們瞬間安靜了，接著又嘰嘰喳喳，但再也沒哪只質疑孟程程這隻小老鷹太小了。
張嘆看的好笑，肚子餓，先回房，做晚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