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最親密的陌生人
張嘆剛到辛曉光辦公室坐下,小白就跟了來,徑自坐在他身邊,嘟著嘴,苦著臉,不說話,小腳吊在半空中晃啊晃。
張嘆正在詢問辛曉光漫畫的連載情況,忽然感覺小腿被踢了一下,低頭一看,只見小白晃蕩的小腳似乎無意中撞到了他。
「怎麼了?怎麼好像不高興呢?」張嘆詢問小傢伙。
原本低著頭鼓著小臉的小白立刻委屈地對他說:「喜兒畫了鬍子~」
張嘆問:「你覺得不應該給畫像畫鬍子嗎?」
小白點點頭。
張嘆問為什麼,小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辛曉光,最終還是看向他,說就是沒有鬍子嘛。
張嘆說:「那你就畫一個沒有鬍子的,剛才那是喜兒的,喜兒的爸爸以前有鬍子,嘟嘟的爸爸也有鬍子,你要畫一個不一樣的?」
小白點點頭。
張嘆起身牽著她離開:「走,我教你畫。」
辛曉光目送他們離開,事才剛談幾句呢。
兩天後,清晨。
天還沒完全亮起來,張嘆已經醒了,昨晚睡的斷斷續續,中途醒了好機會,做的夢也稀零八碎。
他還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在床上躺了會兒,理了理接下來這一天的事情,然後起床,洗臉刷牙后換好衣服,來到院子里跑步。
跑了八圈,到外面吃了早餐,回到學園時,老李已經來了,正在崗亭里煮茶。
「今天這麼早。」老李打招呼道。
「是啊,你吃了嗎?」
「吃了。」
張嘆回到家裡,洗澡換衣服,院子里傳來嬉鬧的小奶音,他來到陽台打量,只見兩個肉嘟嘟的小朋友正圍在桑樹底下,似乎在商量爬樹。
「你們好早啊。」張嘆打招呼。
兩個小不點仰起小臉蛋,大的那個立即指著小的那個說:「是嘟嘟想要爬樹,不關我的事鴨~~~~」
嘟嘟咯咯笑,抱著樹榦,想要蹭上去,但是她太小了,手短腿短,只能勉強貼在上面,暫時保持不掉下來,至於往上爬,除非她能飛。
「別爬樹啊,嘟嘟,快下來。」
「*……¥%……¥%#¥##」
這個小不點有點虎頭虎腦的,沒有什麼是她特別怕的,什麼都敢插一腳。
她繼續趴在樹榦上,張嘆便要求榴榴把嘟嘟抱下來,帶去畫室。
榴榴立刻把嘟嘟扒拉下來,牽著她走。
「**%¥%##」
「略略略略略略~~」
「*%##!!!!」
「哈哈哈哈,略略略略~~~」
這回不用牽手手了,也不用擔心嘟嘟不肯跟著榴榴走,因為嘟嘟氣呼呼地在追榴榴,要和她吵架!
興趣班的小朋友陸續到了,最後只剩下小白。
9點鐘已經過了,正當張嘆以為馬蘭花今天不送小白來小紅馬時,小白姍姍來遲,呼嘯著一陣風從張嘆身邊跑了過去。
張嘆見到馬蘭花和白建平都來了,說:「那我們走吧,去看結果。」
白建平遲疑地問:「是今天嗎?」
馬蘭花沒有搭理他,直接對張嘆說:「那我們走吧。」
「你們在門口等一會兒,我去開車過來。」張嘆去停車場開車,來到小紅馬門口接走了兩人,看到小白站在工作室的台階上,踮起小腳熱情地朝他們揮手拜拜。
來到鑒定機構,結果已經出來了,由上一次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帶到認證處,拿出了裝有結果的信封。
「都在裡面,你們看吧,我先出去了。」工作人員說道,同時把信封遞上前,讓他們拿走。
張嘆三人都沒伸手去接,一份輕飄飄的信封,在他們眼裡卻有千鈞重,儘管來之前已經做足了思想功課,但臨到關頭,還是有不敢面對現實的念頭。
工作人員見沒人接,再次說道:「拿著啊。」
張嘆接在手裡,說了聲謝謝,見對方走了,沒有立即拆開,而是問馬蘭花和白建平:「是在這裡看,還是另外找個地方。」
這裡是工作房間,時不時有人經過,馬蘭花就說另外找個地方吧。
張嘆領他們到了旁邊的一家咖啡館,要了一個包廂,把信封放在桌子中間,說:「你們要先看嗎?」
馬蘭花盯著信封,搖搖頭。
「我來。」
是平時軟弱的白建平主動拿走了信封,拆開來,抽出其中的一張單子,看了不到幾秒鐘,遞給張嘆,說:「你也看看。」
張嘆接過去瀏覽,這是一張A4紙大小的表單,正反兩面都有文字和數字,總共五個方面,被堅定人和檢材情況、檢材處理和檢驗方法等等,張嘆直接略過這些,目光落在最底下,那裡寫著:檢驗結論。
檢驗結論:支持張嘆是白椿花的生物學父親。
支持張嘆是白椿花的生物學父親!
看到這行字的一瞬間,張嘆正如小白曾經說的,腦瓜子嗡嗡響,思維陷入僵凍,無所想,無所思。
對面坐著的馬蘭花和白建平注視著他,見他一副震驚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他們的任務完成了,但是他們沒有半點輕鬆,心中依然沉甸甸的。
他們沒有打擾張嘆,過了好一會兒,張嘆緩過神來,端起桌上的咖啡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把表單放在桌子上,說:「結果是,小白是我的孩子,我是小白的爸爸。」
馬蘭花和白建平看著他,不說話。
張嘆就繼續說:「我給你們講講我和小白媽媽的事吧。」
他一五一十把張嘆和白雨新之間的短暫相遇講述出來,很短,他們本就沒有太多的交集。
「事情就是這樣,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張嘆最後說道。
白建平臉上慘兮兮的,說不上話,馬蘭花澀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去找我們家的雨新?」
張嘆很想說想過,甚至說實際上找到,只是沒有找到,這樣的話,他們或許是好受一點,但……
「其實沒有,我和她應該是最親密的陌生人吧。」
馬蘭花沉默,沒有說話,白建平手關節捏的嘎吱響。
馬蘭花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張嘆已經想好了,「我當然想照顧好小白,但,我聽你們的意見,尤其是小白奶奶。」
馬蘭花和白建平對視一眼,馬蘭花又問:「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張嘆問:「小白奶奶知道……小白的事嗎?」
「她知道,她很早就知道了,比我們還早,是姜平主動告訴她的,結婚前說的。實際上,我們來浦江找小白的……找你,就是受她所託。她說小白還這麼小,一輩子沒有媽媽了,不能讓她也沒有爸爸。」
張嘆說:「我想去一趟白家村,當面向她老人家解釋,時間你們來定,如果她現在就想見我,我現在就可以趕過去。」
馬蘭花說:「都找了好幾年了,也不急在這幾天,我擔心她老人家心裡承受不住,先等等吧,等我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她。」
「行,聽你們的。」
兩人之間忽然沒話說了。
「沒想到會是你,張老闆。」沉默的包廂里,白建平終於說話了,「我一直不敢相信,但結果都在這裡,由不得我不相信。我以前想過很多,想過那個人會是什麼樣的人,想過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他,那種人渣,豬狗不如,欺負我們老實人是嗎!」
他手指頭捏的嘎吱響,似乎極力在忍著動手的衝動。
張嘆下意識地說:「說句公道話,張嘆和白雨新兩人之間,沒有錯全是某一個人的,那一晚是雙方的錯,沒有誰強迫誰……」
「你說什麼???你這個龜兒子!!!」
張嘆話沒有說完,就被白建平猛地抓住衣領,幾乎把他從沙發上扯了起來。
衣領勒緊了脖子,張嘆呼吸不暢,臉上湧起明顯的血色。
「老白!你在幹嘛,快放手。」
馬蘭花費勁地扒拉白建平的手,他那雙彷彿老松一般的手肌肉不明顯,但是常年的體力勞作,讓他的手彷彿鐵牢一般強勁有力。
張嘆沒有反抗,任由他勒著脖子,怒目而視。
誰能想到呢,平時人前軟弱的白建平,也會有怒目金剛的時候。
「快放開,老白!」馬蘭花大聲說道,生氣了。
白建平這才放開了張嘆,張嘆跌回沙發上,彎腰咳嗽,急促地呼吸,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沒有生氣,而是慢條斯理地整理衣領和頭髮,說:「你做的對,真的,我不生氣,其實,我也很討厭張嘆這個人。我試問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到這個世上,我也很無奈,我背了多少黑鍋了?!你們看到我事業乾的風生水起,以為我就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嗎?不!我根本不在乎這些!你們都說我是海王,但那是我嗎?我就正兒八經喜歡過蘇瀾,但蘇瀾也因為我是海王而離開我,我對這些真的煩了,我為什麼要來這裡?我只想回到過去啊,我是獨生子,我爸媽還等著我養老呢!我還有很多親朋好友,而這裡有什麼?如果不是小紅馬里的這些小朋友,如果不是遇到小白,我早走了,誰在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