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倔強（2/2）

  羅子康的爺爺70多歲了，張嘆不記得具體年齡，但是他一頭白髮特別顯眼，身體還算硬朗，不然不會每天大半夜的來小紅馬接他回家。


  羅子康和他爺爺是真親，不知道他家情況的人，可能會以為這家就只剩爺孫倆相依為命。


  有一次，羅子康的爺爺生病了，來小紅馬接他的換成了他爸爸，羅子康不情不願，說不認識這個人，讓當時的小柳老師懷疑對方不是羅子康的爸爸，是壞蛋，直到好一會兒才澄清。


  在眾人五味雜陳的目光中，羅子康跑上前給他爺爺水喝，兩人說了幾句話，聽不清具體是什麼，不久羅子康回來了，他爺爺依然留在原地。他見老師直直地看著他，笑了笑，擠出滿臉的褶子說：「老師，可以開始了吧？」


  老師無奈，讓眾人做好準備。


  只見羅子康的爺爺挽了挽袖子，想和其他人一樣趴下，做好俯卧撐的姿勢，但是試了試，骨頭太硬，做不到，於是先蹲下來，屈腿，再緩緩趴下，面朝下。


  其他人都早就做好了準備，只等他一到位，老師立刻就說：「開始。」


  和其他活動一樣，小朋友們和家長們齊聲喊加油，這沒什麼奇怪，只是，這一次很特別，熱熱鬧鬧的加油聲忽然漸漸變弱了……


  有的人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但是加油聲越來越弱，弱到已經不需要再懷疑。


  大家的注意力都已經不在給自己的爸爸加油，而是落在了隊伍中間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身上。他顫顫巍巍的，俯卧撐的姿勢並不標準，但是依然在竭盡全力起起落落。


  「加油——爺爺加油！」


  周圍彷彿只剩下羅子康在喊加油，其他人都吃驚地在圍觀，就連一起參加比賽的其他家長們，也都撐著不動，歪著腦袋打量這個特別的人。但是他們都沒起來，依然在堅持著比賽，陪也要陪著羅爺爺完成比賽。


  小白忽然跑到羅子康身邊，捏緊拳頭跟著大聲喊加油。


  小米和喜兒也都跟上，和羅子康站在一起喊加油。


  沉靜了片刻的現場一下子又恢復了，加油聲絡繹不絕，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這回的加油聲大部分都落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哎呀，我支撐不了了。」一位年輕的爸爸率先放棄比賽，氣喘吁吁地起身，退出了比賽，似乎要累死了。


  「不行啦，我也不行了。」又一位年輕的爸爸起身，理由是體力不支。


  「太久沒運動，做不了了，我放棄。」


  「今天狀態不好。」


  ……


  接二連三有家長退出比賽，到最後，只剩下羅子康的爺爺，老師們趕緊上前扶他，說他是堅持到最後的人，是第一名。


  羅子康的爺爺雙臂微微顫抖，累壞了，但是滿臉的褶子擠在一起笑著感謝大家。


  他哪能不知道呢，大家都在讓著他，他不是贏了比賽，他只是僥倖贏了人心。


  接下來的比賽，羅子康的爺爺沒有再參加，他有心而無力，做幾個俯卧撐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當時比賽的時候，吊著一口氣，就為了給孫子爭口氣，所以不覺得有什麼累，但是比賽結束后，後遺症開始顯現出來，雙臂顫抖，又酸又累，幾乎要抬不起來了。


  人老了，骨頭僵硬而脆弱，血液流動緩慢，要許久才能緩過來。


  他坐在樹下休息，張嘆和沈利民一旁陪著。


  他看向呼呼大睡的榴榴，笑著顫顫巍巍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呼呼大睡的榴榴的小肚子上：「蓋上，別著涼了，現在是秋天。」


  「您穿著，我這裡有衣服。」


  沈利民把衣服幫他穿上，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榴榴小肚子上。


  耳邊呼喚聲和加油聲不絕於耳，運動會還在繼續，羅子康正在踴躍參加，彷彿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小白、小米和喜兒等人，都在給他加油。


  這一個秋天的下午，她們不再計較羅子康的屁兒黑，她們破天荒地站在了一起，同心同向同行，為他的每一點努力而加油歡呼，更為他的一次次勝利而雀躍，共同分享著奮鬥的喜悅和勝利果實的甜美。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春天播種，夏天生長，秋天結碩果。


  友誼也一樣。


  沈利民目睹羅子康所向披靡，心說這就是榴榴喜歡的小男生，難怪啊，很有小男子漢氣概。


  他想叫醒榴榴，讓她也加入小夥伴的行列，但是榴榴醒不過來。


  他無奈地看著睡的臉蛋紅撲撲的榴榴，這傢伙，晚上肯定不肯睡覺了。


  他有些理解朱小靜的辛苦了，白天要上班，下班了要照顧這個磨人的小人精，真夠難的。


  張嘆和羅子康的爺爺閑聊著：「您老今天可真是夠拼的，我都服了。」


  兩人認識，畢竟這麼長時間以來，羅子康的爺爺幾乎天天來小紅馬，和張嘆是三天兩頭碰面。


  「嘿，老了，做7個俯卧撐就跟要了老命似的，要是再年輕五歲，做幾十個不成問題。」


  張嘆和沈利民對視一眼，害，您說什麼就什麼吧，咱也不敢多問，也不敢多想。


  「羅子康很想要這份獎狀嗎？」張嘆繼續問道。


  羅子康的爺爺點頭道：「他很好強，他想證明給他爸爸看。」


  「證明什麼？」


  羅子康的爺爺笑了笑，臉上的褶子又擠成一團，眼睛眯成一條縫，藏在深深的眼袋下，幾乎看不見了。


  他和羅子康一樣，有一雙相似的小眼睛。


  張嘆心說，你們爺孫倆是真像，不僅眼睛像，而且脾氣也像，都好強，都倔強，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羅子康的爺爺沒有回答張嘆的話，只是看向人群中的羅子康，眼神希冀又充滿了溫柔，彷彿看的是那個曾經年少的自己，那道在陽光下飛奔的影子，雖然稚嫩，但是充滿了倔強。


  羅子康如願以償拿到了大紅花和運動健將的獎狀，第一時間跑來展示給他爺爺看，領了一番誇獎后，喜滋滋地向小紅馬「只想玩不想幹活」閨蜜團炫耀，尤其是向小白。


  「我有，你沒有，瓜娃子小白，哈哈哈~~~」


  「……」


  小白怔了怔，接著鼓起小臉，臉色陰沉，罵了句鏟鏟，羅子康這個瓜娃子屁兒黑憨憨兒，枉費自己剛才那麼賣力給他加油，結果這瓜娃子吃飽了回頭就咬她一口，果然是小紅馬最大的反派boss！


  兩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別吵了，你們別吵了~」小米勸解道。


  但是吵架吵的很兇的兩人沒誰聽，而且形勢崩壞的很快，因為羅子康吵架遠遠不是小白的對手，無數次實踐早已證明，於是，今天心高氣傲的羅子康沒有像往常那樣退一步，而是擼起袖子，準備干一架。


  喜兒見狀，嚇的連忙喊張嘆過來：「張老闆快來吖~~~~你的寶寶要被羅子康打扁啦！」


  張嘆無奈，剛剛差點肩搭肩唱「風也過、雨也走、有過淚、有過錯」的兩人，一轉眼就要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