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5、問（1/2）

  看到滿天的星星，小白想媽媽了。


  晚上她經常不睡覺，偷偷坐在床邊，透過窗戶看外面夜色里的星星。奶奶告訴過她，媽媽走了，變成了天上的星星，每當晚上她睡覺的時候，媽媽就會偷偷來看她。


  但是天上那麼多星星，她不知道哪一顆是媽媽，奶奶也從沒說過。


  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大晚上數星星，因為自己不睡覺又吵到馬蘭花睡覺，所以被扁過好幾次。


  但是被扁了依然「我行我素」。


  張嘆連忙把她抱在懷裡安慰，心神觸動，但是不管用，小白的眼淚在飛，直到譚錦兒出馬。她把小白從張嘆懷裡抱走，輕輕摟著，摸摸她的小腦袋，拍拍她的小肩膀，柔聲安慰她。


  喜兒和榴榴第一時間過來了，都圍在小白身邊。


  喜兒見小白哭了，大眼睛里很快蓄滿了淚水，她也想哭了。


  她柔柔弱弱的，靜靜地站在姐姐和小白身邊，看姐姐安慰小白，想了想，忽然傷心地說：「……我媽媽也死了。」


  正在安慰小白的譚錦兒心神一驚，身體僵住，輕輕拍打小白肩膀的手無論如何都拍不下去了，她思緒亂飛，心亂如麻，只感覺一顆努力堅強的心被喜兒用尖細的針刺了一下，僅僅是一下，卻讓她破防。


  她早該意識到的，喜兒肯定早就知道了爸爸媽媽去世的事實，只是一直以來她從來沒有告訴小人兒，只是說她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小朋友再長大一點點，就會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喜兒原來早就知道了，譚錦兒心想，她很想給喜兒一個溫暖的抱抱，但是她不敢直面現在的喜兒，她不敢看她那傷心的小模樣，她腦海里想象著畫面，卻不敢去看，只需要轉個頭，但脖頸僵硬，彷彿嚴重落枕，平時輕輕扭一下的動作，現在卻無能為力，疼痛難當。


  「我媽媽也死了，嚶嚶嚶~~~」忽然另一個小朋友也傷心地說道，並且她更慘，「我爸爸也死了~嗚嗚嗚~~~~」


  正心亂如麻的譚錦兒聞言，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形容心情，榴榴你在開玩笑的嗎？

  張嘆把小喜兒抱在了懷裡。


  小白在哭，喜兒也在哭。


  小白先哭，喜兒被感染后也跟著哭了。


  譚錦兒感激地看了一眼，謝謝他在這個時候安慰喜兒。


  喜兒趴在張嘆懷裡，嘟嘟囔囔說了句話，譚錦兒沒有聽清，但是張嘆聽到了。


  他只感覺這個小人兒太苦了。


  她說的是，我不記得媽媽的樣子了，為什麼我不記得呢？


  喜兒的記憶里只有爸爸給她騎大馬的畫面，此外再無其他。


  她想不起爸爸媽媽和她玩耍的任何記憶，彷彿根本就沒有這些記憶。


  看星星，把兩個小朋友看哭了，第三個在嚶嚶嚶，但是沒有流眼淚。


  榴榴更像是應景的、配樂的、烘托氛圍的，要是此刻氣氛是熱烈的，她也能哈哈大笑，還能跳支舞呢，至於舞好看不好看，那都不要緊，瞎蹦躂幾下也行。


  笑與哭，全憑需要。


  張嘆覺得，比起小白和喜兒，榴榴過的更加無憂無慮，她的經歷才是一個正常的小孩子該有的完整的童年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白和喜兒抱在一起，哭著哭著睡著了。


  張嘆努力輕輕把她們抱起來，準備放回車裡，這時候榴榴為難地問譚錦兒，怎麼辦，她睡不著，她還想玩呢。


  可以陪著小白和喜兒一起哭，但是陪睡？現在太早了點叭。


  譚錦兒哭笑不得。


  「回小紅馬吧。」她說道。


  榴榴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又看了看山腳下的池塘，那裡蛙聲一片，戀戀不捨，忽然不遠處的灌木叢里響起嘩啦啦的聲響，她嚇一跳，趕緊點頭，黏在譚錦兒身邊，主動牽著她的手。


  譚錦兒坐在後排，照顧睡著的小白和喜兒，榴榴也跟著一起。


  榴榴倒是很想坐在副駕駛位上，但是沒被允許，理由是她太小了。


  榴榴對此很不滿，嘟嘟囔囔，小白和喜兒哭了她都沒哭呢，她是堅強的小石榴姐姐，她只是嚎了兩下，沒流眼淚，朱媽媽說眼淚是小珍珠，不能浪費。


  她和譚錦兒坐在一起，看了看睡著的小白和喜兒，象徵性地摸了摸她們身上的小毯子，輕聲說：「哦歪——哦哦歪——小寶寶睡告告嘮，哦歪歪——」


  譚錦兒對她刮目相看，這麼小的小朋友竟然會唱安眠曲呢。


  她把喜兒的小食盒遞給榴榴，說裡面還有三個小糰子，全部吃完吧。


  榴榴抱著打開蓋子，看了看，三個小糰子很可愛啊，吃起來一定很好吃，但是她搖頭說不吃啦，重新蓋上蓋子，放好，說留給傷心的小白和喜兒吃。


  車開到了小紅馬，張嘆把小白和喜兒抱回家裡放床上，姜老師聞聲跟了出來，問：「怎麼了？睡著了嗎？」


  張嘆：「想媽媽，哭了一陣，現在睡了。」


  姜老師聞言，神色落寞。


  譚錦兒帶榴榴回去，她媽媽來接她了。


  榴榴一邊走一邊叮囑譚錦兒要照顧好她的好盆友哦，不要欺負她們哦，她明天要來看她們的，還詢問什麼時候能給她們打電話。


  榴榴跟著她媽媽走了，一路上安安靜靜的，難得沒有調皮搗蛋，這讓朱小靜十分詫異，看她的小表情，竟然像是有心事一樣。


  回到家裡，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榴榴才問朱小靜，「媽媽你會死嗎？」


  朱小靜愣了愣，這個問題小孩子總有一天會問的。


  她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問道：「榴榴為什麼這麼問呢？」


  榴榴說：「今天小白和喜兒哭了，她們想媽媽，她們的媽媽死了，嚶嚶嚶~~~我的媽媽什麼時候死鴨……」


  朱小靜：「……」


  你想挨揍嗎？就當是拍打按摩肉肉怎麼樣？

  夜深了，月光如水，小紅馬院子里的小樹林在風中嘩啦啦作響。


  張嘆睡夢中醒來，心血來潮，起床出門，輕聲來到隔壁房間，只見窗邊的月光下，窗帘被拉開了，一個小孩子安靜地坐在那裡，沐浴潔白月光，仰望星空……


  聽到開門聲，那個小朋友回頭看過來，見是張嘆，並沒有任何的驚訝，只是看了兩眼，繼續回頭望月，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嘆走去，看了一眼在床上睡覺的喜兒，來到小白身邊，席地而坐，也沐浴在月光下，沒有說話，只是陪她。


  良久，張嘆差點以為小白坐著睡著了，忽然聽到她出聲詢問，「你是我老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