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1、幸與不幸

  「羊群里怎麼會有大灰狼呢？」彭怡問道。


  「就是有吖，它想偷小羊吃呢。」小李子躺在床上，眼睛睜著，沒有要睡的意思。


  彭怡見狀問道：「你白天是不是睡了好久？」


  小李子點頭，說白天她好睏。


  好呀，白天好睏，到了晚上就精神了。


  彭怡溫柔地哄睡，但是小李子不吃這一套，來的是糖衣炮彈，她剝了糖衣，把炮彈還回去。


  彭怡很快意識到這一套不管用，怕吵到別的小朋友睡覺，於是帶小李子起床，把她帶出了寢室。


  「我去找小白玩叭？」小李子想要往樓上跑，找小白，但是被彭怡制止了，小白這個時間點也該上床睡覺了。


  「已經很晚了，小白已經睡了，小朋友們都睡了，你要是不困，那就去老師的宿舍看動畫片怎麼樣？」彭怡說道。


  小李子點頭，沒有小盆友能拒絕看動畫片，關鍵現在是大晚上，她也沒地方可去。


  於是，彭怡把小李子帶到了自己住的宿舍里，小李子換了小鞋子，對裡面東張西望，好奇地打量。


  宿舍面積不大，放了一張高低床，下鋪是小柳老師，上鋪是彭怡的。


  輪到她們值班時，她們就留在這裡住宿，平時則回家。


  宿舍雖然儉樸，但是布置的溫馨，有卡通的檯燈，裝扮的貼紙女孩子的房間總是充滿了小確幸。


  小李子很喜歡這裡，這裡看看，那裡摸摸，她看上了小柳老師放在書桌上的筆筒，對筆筒里的卡通水珠筆也很感興趣，書桌上小柳老師的全家福更讓她好奇不已。


  「這個小寶寶是誰？」小李子指著全家福上的一個小baby問彭怡。


  「這是小柳老師的寶寶呀。」


  「哇她的寶寶好可愛吖，我好想抱抱她吖。」


  小柳老師的這張全家福，是她剛生下寶寶沒多久拍的，襁褓里的寶寶才不到半歲。


  但如今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小寶寶已經有2歲多了，不比小李子小多少。


  她可抱不動。


  要是遇到彪悍點的小寶寶，比如榴榴，或者嘟嘟，不見到誰抱誰呢。


  小李子在彭怡的照顧下，爬上床，但是她沒有去上鋪，而是住在了下鋪，小柳老師的床上。


  小孩子睡上鋪不安全，彭怡已經跟小柳老師說過了，徵得了小柳老師的同意。


  不過，彭怡把被褥枕頭之類的床上用品進行了更換，用的是自己的。


  小李子在床上打滾，抱著枕頭翻來滾去，陶醉地說：「這裡好香吖，我好喜歡。」


  她對彭怡的被褥有莫名的喜歡，覺得溫暖，讓她心安。


  她很願意躺在彭怡老師的床上。


  彭怡給小李子打開了平板電腦，給她找到了喜歡看的動畫片，然後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的書桌上，叮囑她幾句后，便出門，繼續值班。


  「小怡子老師，我會等你的。」小李子還很講義氣呢。


  彭怡讓她不用等，想睡就睡吧。


  但是小李子堅定地說一定會等她的，好朋友就應該一起睡覺覺。


  然而，但十一點剛過，彭怡不放心，悄悄回到宿舍查看情況時，卻驚奇地發現，小李子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平板電腦掉在一旁的被褥上，還在播放動畫片。


  小李子歪倒在被褥上，從姿勢上不難看出，她是邊在觀看動畫片的過程中「栽倒」的，呼嚕嚕睡著后，就沒再醒來。


  不是說小李子晚上幾乎不睡覺的嗎？要折騰到凌晨兩三點？

  怎麼今晚這麼容易就睡著了，動畫片的魅力有這麼大呀。


  這是好事！


  彭怡輕輕地走到床邊，把平板電腦撿起來，關掉動畫片，放回書桌，然後幫小李子蓋好被子，擺好睡姿。


  過程中，小李子沒有醒來，呼呼睡的很香。


  彭怡看的萌性大發，低頭，親了一口她那紅撲撲的臉蛋。


  把宿舍的燈關了，只留下書桌上的檯燈亮著。


  有燈光，對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來說很重要，因為這會讓她們感覺到溫暖和安全。


  做完了這些，彭怡再次出門，二樓的寢室里還有六個小朋友沒有回家，等待她們的爸爸媽媽下班來接。


  時間過了零點，小朋友們的家長還是沒有來。


  彭怡不禁有些困了，打了一個哈欠。在來小紅馬之前，她從沒想過會有這樣一所學園，專門給城市裡的夜間工作者提供方便。


  她也沒有想過，這些夜間工作者竟然這麼辛苦，工作到深夜甚至凌晨是家常便飯。


  這是她沒想過的，她雖然也經常熬夜，但那是玩到深夜。


  她覺得，她坐在這裡都覺得疲憊，那些工作的人有多辛苦可想而知。


  忽然，樓梯里傳來腳步聲，聲控燈亮起，一個女人走了上來。


  彭怡認出了對方，是小薇薇的媽媽鍾菲。


  她朝鐘菲點了點頭，鍾菲身上有新鮮的香水味，但她還是從香水味中聞到了酒味。


  她對香水味和酒味都比較敏感，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噴嚏，然後趕緊朝鐘菲說了一聲對不起。


  「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不好意思，彭老師，我今晚工作有應酬，不得不喝點酒，為了不讓小薇薇聞到酒味，來之前噴了一點香水。」鍾菲解釋說。


  彭怡一聽，立即釋然，告訴她沒關係的。


  「你想的真周到。」


  彭怡悄聲進入寢室，把小薇薇從床上抱了起來，送到外面的鐘菲懷中。


  小薇薇半睡半醒，被抱起來了也沒有反抗，只是眯著眼睛，想要努力睜開，卻怎麼也睜不開，瞌睡蟲下一秒就把她淹沒了。


  彭怡目送鍾菲有些吃力地抱著小薇薇下樓，穿過院子，離開小紅馬

  寢室里忽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小男孩從睡夢中醒來，坐起了身，喊著媽媽。


  彭怡趕忙過去安撫，把小男孩抱在懷裡。


  「我媽媽怎麼還沒來接我？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小男孩帶著哭聲說。


  深夜的時候，一覺醒來沒有親人在身邊，心中會湧起巨大的失落和孤獨感。


  彭怡深有感觸，大人尚且如此，何況幾歲的小孩子。


  她把小男孩抱在懷裡，柔聲安慰。


  她以前覺得自己很不幸，現在突然覺得，她有不幸之處，也有幸運之處。


  比如，比起這些深夜學園裡的家長和孩子們，她成長在富裕之家，無需為生活勞碌奔波，這無疑是幸福的。


  而她無法生育，一輩子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這是巨大的不幸。


  勇敢面對不幸，積極擁抱幸運，這樣的人才能感受到幸福。


  這一刻，彭怡心中咯噔一下，想通了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