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劉綱蹤跡
江保心裏急得發慌,腳下極快,還沒等王福從司禮監出來,便已然將其又甩到了後頭。
遠遠見江保快步而來,李天站定身子靜靜等著,畢竟皇帝從來不會迎著人走。
江保到了跟前一個傾倒跪在地上,沒等李天開口,便大著膽子抬頭問道。
“陛下,老奴鬥膽,敢問陛下為何突然要將旨意作廢?”
“朕剛才又斟酌了一番,覺得先前的安排不太妥當。”
李天並不知道江保心中已經翻江倒海,隨意擺了擺手,踱步上了停在一旁的龍輦:
江保慌忙起身,手中緊攥著還未加印的聖旨,趕忙湊到李天跟前,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自然些道:
“敢問陛下是何處不妥當?陛下可是覺得安置家業的銀子多了些?”
“你急個什麽?”
察覺江保的語速比以往快了些許,李天不由啞然失笑道。
“陛下,老奴怎麽可能不急。”被李天看破,江保也不再掩飾,眼中滿是焦急道:
“陛下可知內官院有多少退任的老太監?足足三千人呐,還有宮婢院,更是有近兩千老宮女。”
臥槽,怎麽這麽多。
李天被嚇了一跳,他本以為內廷太監加宮女兩三千就差不多了,誰曾想光他媽退休的就有五千多人。
“退任的太監跟宮女怎麽這麽多?內廷一共有多少太監宮女,你趕緊告訴朕。”
聽得皇上發問,江保說實話很是意外。
自永樂十八年後,宮裏的太監宮女便一天比一天多,皇上怎麽會不知道。
不過稍加恍神,江保還是趕忙應話道:
“陛下,內廷四司八局十二監現在就有太監快五千人,宮女三千餘人,若是算上侍候各位娘娘的侍女,起碼還要再加上一千餘人。”
稍加計算,李天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眉毛一下挑的老高:
“所以這皇城裏現在太監加宮女有一萬多人?”
“不錯。”江保點了點頭,欲言又止道:
“老奴還沒算上南都皇宮裏的太監宮女,若是加上那邊的恐怕還得再多小一萬人。”
李天這會兒被連連震驚,已經有點習慣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反應過來,疑惑道:
“金陵皇宮又沒住人,為何有那麽多太監宮女?”
江保這會兒也分不清皇上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了,抿了抿嘴小聲道:
“陛下,金陵畢竟是太祖爺定下的國都,怎會沒有太監宮女駐留。若是陛下有朝一日巡視江南,總不能帶著京城裏的太監宮女一起去吧。”
江保這麽一說,李天便明白了。
這不就跟南京六部一樣嗎?所謂的二號備份唄。
再回過神,想到先前那道聖旨,李天不由暗暗慶幸。還好誤打誤撞把江保給叫回來了,不然這一道旨意下去可就是十萬兩銀子沒了。
不過京城和金陵加起來兩萬多的太監宮女,這也有點太誇張了。
怪不得戶部天天沒錢,這他娘這麽些太監宮女一年就得吃掉幾十萬兩銀子,國庫要是有錢那就見鬼了。
“江保,馬上傳朕的旨意,不管是京城還是南都,想歸鄉的太監宮女一應準允,不分品階,一人二十兩的回鄉盤纏。”
安置家業變回鄉盤纏,皇上果然還是嫌花銀子太多了,苦笑了兩聲,江保拱手一諾道:
“老奴記著了。”
“還有,你這兩人跟王福給朕拿個章程出來,內廷二十四衙門必須定額定編。
凡是定員不設上限的,你們都給朕劃條道出來,朕的內庫可養不起上萬人的吃喝拉撒。”
皇上這是裁減太監宮女?
江保臉色一滯,隻覺得宛如做夢,宮裏的太監宮女月月多年年多,怎麽有朝一日也開始裁減了。
拱手一應,江保小心開口道:
“陛下可是要裁減太監宮女?”
“朕當然要裁減,朕雖是一國之君,但也還不至於讓上萬人伺候。
對了,朕問你,內官院和宮婢院那些太監宮女是怎麽回事,難不成都是七老八十的老頭老嫗?”
親口聽到皇上承認要裁減內廷,江保的心情有些複雜。
不過他也能理解,畢竟曆朝曆代的明君都喜歡裁減內廷,皇上想必也隻是向前朝明君效仿罷了。
收回心神,江保老手一拱道:
“回稟陛下,倒也不全是。譬如吳太妃被打入早春園,原先侍奉她的那些宮女就沒人再用了,隻能去浣衣局洗衣。
或去宮婢院登記,每月按資曆領一兩到六兩的閑人錢。”
一兩到六兩的閑人錢,取個平均數就按三兩算,那兩千名宮女一個月就要扔出去六千兩銀子。
想到這裏,李天頓時有點慌了,怪不得錢袋子總是一天比一天癟,原來錢袋子下麵他奶奶的全是窟窿啊。
“江保,趕緊給朕擬旨,凡是領閑錢的宮女,有一個算一個,隻有是想出宮的,全部都準了。
還有那些太監,也是一樣,隻要想出宮,一刻別耽誤,馬上給朕送出去。”
李天跟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通,江保嚇的連連點頭,一口一個記著了。
正說著,王大總管也終於喘著粗氣,努著鼻子回來了。
“陛下,陛下,老奴有事稟報。”
要在以往,江保看到王福這麽一副熟包子的模樣,肯定是要嘲諷一番。
但想到先前王福攔下了他的衝動之舉,江保嘴唇動了動,揮手讓抬輦太監自覺避讓,嘲諷的話出口卻變成了關心:
“可是要事?若不是要事,去錦衣衛衙署喝口茶緩緩也不遲。”
“不行,不行。”王福身上冒著騰騰熱氣,擺了擺手,舔著發幹的嘴唇看向李天快速道:
“陛下,通政司剛剛來報,南直隸徐州府彭城縣衙發現了劉綱的蹤跡,說是張尚書暗暗留下的記號。”
劉綱?李天聞言臉色頓時一肅:
“起駕,馬上去內閣,王福,你與朕詳細說來。”
龍輦又穩又快的走著,剛歇過勁兒的王大總管又小跑了起來:
“陛下,是老奴先前從司禮監回來,恰好碰上通政司的參議親自進宮送奏本,老奴見著奇怪,就多嘴問了一句,這才知道通政司是收到了徐州府直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