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破防
現在能有人站出來，獨自承擔這份罪孽和殘忍，可謂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除了楊素問之外，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人其實就是這麽奇怪的物種。
看見別人殺雞殺鴨殺牛羊的時候，都會感覺殘忍，但等到雞肉，鴨肉，牛羊肉下了鍋，送到了嘴裏之後，先前的那些愧疚感卻蕩然無存了。
其實佛家也曾有過這類的思想。
早在晉朝之前，其實和尚是可以吃肉的。
但不會吃三種肉。
其中有一種，就是和尚親眼看到過雞鴨被殺死的過程，這種肉是不可以吃的。
這種分明就是自欺欺人的一種說辭，可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覺得這樣做有什麽問題。
就好比現在，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家春紅的女人即將淪為審訊的工具，心裏多少都產生了一絲憐憫。
但他們並沒有阻止，反倒是認為，隻要不是自己動的手，自己就能心安理得了。
陳洪站出來，倒也不是因為他冷血，對這個女人的生死毫無感覺，他隻是在盡一個士兵，一個手下該盡的責任而已。
沒人會在日後說他什麽。
但若他真的這麽做了，不免會在眾人的心裏潛意識中留下一個殘暴的形象。
其實這個時候，最自責的應該是楊素問，畢竟是他發現了問題，又是他親自讓人將春紅帶來的，也是他自己提出攻心為上的計策的。
不管怎麽看，楊素問都應該有點情緒上的變化的。
但他並沒有，因為他在考慮用這個方法之前，其實就已經想到了一個相對來說，更容易，又不殘忍的方法。
他看到大家神情都有些奇怪，於是站了起來，微笑著說道，
“你們該不會真的認為，我的計劃是要折磨這個可憐的女人吧！”
“嗯？難道不是嗎！”
楊素問哈哈一笑，
“所謂攻心為上，關鍵在攻心二字之上，隻要能達成這個效果，方法什麽的其實根本就是無所謂的。
咱們隻需要稍微換個想法，情況可能就會完全的不一樣！根本就不需要犧牲任何人。”
陳洪剛剛站出來，其實也是頂著好大的心理壓力的。
他雖然是個軍人，但誰又能說，所有的軍人都是冷血動物呢。
得知楊素問還有更好的辦法，他急忙問道，
“楊兄弟，你快說說，到底是什麽辦法！”
楊素問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說，而是淡淡的道，
“這個方法說出來就不靈了，等王誠醒來之後，咱們再說吧！”
王誠比預想中醒的要早一點。
不過半個多時辰就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但他為了避免接下來的酷刑，還是裝成昏迷不醒的樣子。
這個方法，偏偏那些不懂武功的普通人還可以，但在楊素問這種高手，和擁有豐富刑訊經驗的錦衣衛眼裏，他的這種偽裝，就顯得十分的粗糙了。
嘩啦，一大盆冷水從頭澆了下來。
王誠猛然受到了這種刺激，再也假裝不下去了。
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嘲諷周圍的人，
“哈哈哈，你們拿大爺沒辦法了吧，有什麽手段盡管來吧，大爺我承受的住！
咦，那個大猩猩怎麽不在了，該不會是被爺爺的骨頭震斷了手腳，躲在哪裏哀嚎呢吧！”
這時，陳洪一聲冷笑，從屋外走了進來。
“小子，還想用同樣一招激將法來激怒爺爺我嗎，你太天真了。”
說著，他臉上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不得不說，你先前的手段，還是挺有效果的，成功讓你避免了半個時辰的折磨。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爺爺我趁著你昏死過去的這段時間，給你弄來了一個驚喜。
這個驚喜保管讓你大吃一驚。”
王誠聽到這話，臉色一白，仿佛是預感到了什麽。
可他還是咬著牙沒說話，心中默默祈禱，千萬不要象自己想的那樣。
然而，他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陳洪猛地一伸手，從門外拉過來一個女人，女人頭上戴著厚厚的頭套。
可王誠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個女人，正是自己的女人春紅。
這一瞬間，王誠感覺整個人的氣血都在向著天靈蓋衝去，他奮力的掙紮起來，忍不住的對陳洪礦吼道，
“你混蛋，有什麽本事衝我來，你們抓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
其實，正常情況下，王誠要是選擇冷靜的對待，不顯露出絲毫對春紅的關心，或許還能迷惑一下對方，讓對方認為，自己並不關心她，從而放棄折磨她的打算。
可王誠對自己的心裏預估失算了，他一個激動沒忍住，脫口將心裏話給說了出來。
倒也不是他心裏素質不行，而是春紅既然出現在了這裏，那就說明，自己囑咐她暗中去通知馬大忠的事已經徹底暴露了。
也就是說，他預想中的援軍其實根本就不會來了。
他此時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一個人在孤軍奮戰了。
這種形勢上的巨大變化才是他情緒徹底失控的主要原因之一。
當然了，他對春紅的關心和愛護也占據了很大一部分。
見到王誠這麽激動，陳洪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得意的將春紅頭上的頭套給摘了下來，故意讓王誠看到春紅的臉，以及臉上驚恐的表情，想用這種方式，徹底擊碎王誠心裏的防線。
果然，春紅在頭套被摘去，見到王誠那鼻青臉腫的慘狀之後，當即就嚇得腿軟腳軟幾乎站不穩了。
但她最終還是掙紮著，衝了過去，捧著王誠那滿是鮮血的臉，痛哭流涕。
“官人，他們到底是什麽人，他們為什麽要這麽折磨你啊！”
王誠的心跳到飛快，幾乎就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趁著陳洪還沒過來，他用力的深吸了幾口氣，雙目有些赤紅的對春紅說道，
“春紅，我對不起你，這次是我連累了你，我不該將你卷入到這種事情之中。
如果你真的……我發誓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下輩子我們……”
王誠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堅持不說，隻要堅持到明天，等到馬大忠等人發現情況不對，自己還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