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第一天
肖憐兒在瞬間清醒。還沒睜開眼睛,就察覺到有人注視著自己。
「頭髮長了。」
睜開眼睛,看到明徹放大的臉,她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
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她才看清楚自己躺在榻上。
明徹側著身,一隻手撐著臉頰,由著她好奇地看著四周。
臉上一涼,肖憐兒哎了聲摸著自己的臉。
明徹用姆指和食指拎著透明的幻獸皮隨手扔在了旁邊的案几上,淡淡說道:「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誰?」
他這麼一問,肖憐兒坐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三師兄顧小風。」
明徹哦了聲:「原來清風把長風譜給了他。」
長風譜?肖憐兒恍然大悟。明徹在臨時小鎮放開神識找人,卻沒有發現自己和顧小風。顧小風用的陣法是清風長老最得意的長風譜。
她嘿嘿笑了:「你在街上太招搖,我和師兄不方便來找你。還好師兄買了枚魔門血符,否則,我都不知道怎麼進來。」
明徹眉毛動了動,唇邊有了笑意:「你早想來找我了?」
「是啊!我在小鎮上住了兩個多月了。那天你坐花轎來,我就看到你了。」
終於見著明徹,肖憐兒很是放鬆,一氣把自己如何選擇南下,怎麼遇到妙手雲弄到幻獸面具,再易容回天穹峰的事竹筒倒豆子說了一遍。
明徹凝視著她:「這麼說,沒這張面具,你還不敢來哦?」
「那當然。我又不傻。」肖憐兒理所當然地說道。
「如果沒這面具,你不敢回天穹峰,你怎麼才找得到我?」
「看情況唄,說不定哪天就又遇到你了呢?」
像只嘰嘰喳喳的鳥。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肖憐兒俯下身:「什麼?」
腰間傳來一股推力,她撲倒在他身上。肖憐兒撐著胳膊想起來,明徹攬住了她的腰,眼神下移:「你來找我,是想求我幫你把清風救出來?」
趴在他身上,她能感覺到他說話時胸在微微震動。肖憐兒有點不自在,去推他放在腰間的胳膊:「不是呢。哎,這樣和你說話不方便。」
明徹翻身將她置於身下,目光和她平視著:「這樣可好?」
肖憐兒的臉一點點染上了暈紅。他的臉離她的更近了,近到她能看清楚他瞳仁里映著自己的臉。她撐著他的胸,躲閃著他的注視:「別逗我啦。我找你有事。」
明徹扶著她的臉,讓她的目光無所逃避:「除了有事才來找我,就沒有別的?」
她眨了眨眼。別的……一點澀意從眼裡漸漸瀰漫開來。她該如何回答?
漂亮的長眉,俊美的臉,認真的眼神,明徹話里的意思好像就是那個意思。她不是不懂。可能嗎?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只有害怕與恐懼。第二次還是。第三次也是。後來,便是在秘境中了。她又想起他伏在岩壁上,仰頭沖自己笑的模樣。她當時在想,他都是元嬰修士了,怎麼還像個愣頭青似的,跑去折那根綠枝……
肖憐兒沒有注意到,自己抵在明徹胸前的手無意識的磨來磨去。
她的指尖從柔軟的衣襟上劃過,明徹感覺心在她指下跳了跳。她的眼神穿過自己的臉,散漫著。他的眉不自覺地蹙了蹙,需要想這麼久?
「少君,比武大會開始了。」
外面的聲音讓肖憐兒的眼神有了焦距,推著他起身,瞬間如釋重負,輕聲提醒他:「……比武大會開始了。」
明顯躲閃逃避的樣子真令人痛恨。明徹捉著她一絡頭髮拉開。頭髮剛長到脖頸。他鬆開手,黑髮柔軟落在頸邊,像吸足墨的筆,從雪白的絹上劃過。肌膚細膩得讓他想……掐。
就在肖憐兒又惶惶然不自在的時候,明徹放開了她,離開了床榻。一揮袖,前方數扇木質大門散開,露出寬敞的平台,和平台對面的比武擂台。
清晨的光透過輕紗帳幔照進來。明砌轉過頭看她:「比武大會開始了。」
長眉下的眼神有點不滿,像是在說,你想看,還賴在榻上做什麼?
肖憐兒一躍而起,突然發現自己換了身衣裳。大交領的雪白宮裝,衣料如雲似霧:「雪蠶衣?誰給我換的?」
「我換的,怎麼了?」
四目相對,肖憐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怎麼能幫自己換衣裳?
「不喜歡?那我幫你換回去。」
驚得肖憐兒摟住了自己的胳膊。
明徹哈哈大笑。眼裡蒙著的那層曖昧不明的神色煙消雲散。晨曦落在了他的眉梢眼角,臉驟然亮了起來,神采飛揚:「求我看,還得看本座心情好不好。」
瞬息間,先前的尷尬化為無形。
他的傲嬌樣兒讓肖憐兒也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又逗我!」
明徹握住了她的手,自然地帶著她走出去。感覺到肖憐兒停步不前,他瞥了她一眼:「害怕被看成道門叛徒。你還來找我?」
「看到我和你站在一起,我師傅的罪名就洗不清了。」肖憐兒神識一探,平台上的輕紗如霧,隱隱將她的神識擋開。心情頓時放輕鬆了。
明徹聞言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他們沒那本事。」
怎麼突然這麼高興?肖憐兒突然反應過來。明徹高興的是,自己不是因為害怕和他在一起被人瞧見,而是不想讓師傅坐實罪名。她低下頭,感覺到臉微微發燙。
邁出木門,兩端行來一群人,躬身朝明徹行禮:「少君。」
肖憐兒又想掙脫他的手。明徹扯了她一把,拉她在平台前的椅子上坐了:「開始吧。」
有人應了聲出去了。
肖憐兒不安地動了動。目光偷偷往左右瞟了眼。這群人全部站在身後,修為明顯很高,她這樣坐著好嗎?她瞅了眼他握著自己的手,又想偷偷抽回。
「你不是有事找我嗎?」明徹終於鬆了手。
肖憐兒哦了聲,拿出了顧小風的紙鶴:「我三師兄給你的。」
明徹拿過去,隨手塞進了衣袖。
「你不看啊?」
「看完了。」
真的假的?肖憐兒腹誹了句。自己的神識都看不透這隻鶴,顧小風究竟說了什麼?「我三師兄出了什麼主意呀?」
明徹笑著,身子傾向她。看到她的眼睛左右瞟著,臉上一層紅暈像快成熟的水桃兒,羞怯怯的。越發不肯放過她:「他說……」
他擺出副不好讓人聽到的樣子,朝她勾手指。
肖憐兒這回不上當了。真不想讓人聽到,就用神識傳音嘛,用得著在眾目睽睽下逗自己?她瞪他一眼:「我不想知道。」
秀眉輕揚,只差用手掌將自己的臉拍回去。明徹悻悻然:「不後悔?」
肖憐兒正襟端坐:「我回頭問三師兄去。」
「好吧,我告訴你。他把你送給我了。」明徹想起那隻紙鶴,笑了笑。
她才不信呢。
……
清晨,一大團瑰麗的朝霞出現在東方天際。太陽從雲層后尚未露臉,天穹峰下的原野那層薄霧還未消散。元道宗外山門前的廣場已擠了個水泄不通。三宗四門外的修士們在空中疊羅漢般搭起了高高的人牆。只苦了那些需用法寶才能飛至空中的鍊氣弟子們。沒人體恤他們站得久了,會真氣不濟摔落下來。
元道宗做為東道主,照例是由玉和真人飛上了廣場正中的擂台。先感謝了一番前來湊熱鬧為道門加油的修士們。便直入主題,宣布比武規則。
十場比試,道魔各出五題。道門為東道主,第一題便由道門先出,接下來是魔門,以此類推。出題方上台的是築基修士,對方上來的人修為就不能是金丹以上,以示公平。當然,接招的一方想推個鍊氣弟子上台,挑戰方也不介意痛扁對方。
道門這方在擂台左側搭起了一座長台,上面坐著大概二十幾位元嬰修士。
魔門宮殿的二樓平台被一層淺淺的白紗帳幔遮擋著。帳幔背後人影幢幢,看得出也坐了不少人。
道門元嬰修士自然而然放開神識去看。那層帳幔看似普通,卻毫不客氣地把眾人的窺視擋了回去。惹得道門修士們無奈之下,只得暗罵一聲裝神弄鬼了事。
首戰贏士氣。
道門上一次在黑魔山道門贏了四場。其中劍修贏了一場。這一次,第一個上場的便是劍宗首座大弟子封斬。封斬金性體質,是和石清楓肖憐兒一批進秘境的弟子。如今已邁進築基後期修為。據說已領悟了劍宗秘傳的奔雷劍意,劍心堅定。
封斬背著把黑色長劍上了擂台,生的不如石清楓清秀,卻另有一番男子氣概。上台後利落地朝四周的修士團團一揖。歡呼聲叫好聲便響成了一片。
他站在台上等了一會,就看到魔門宮殿一樓處,娉婷行來一個女子。雲髻高聳,穿著件綠色宮裝,臂挽披帛,嫵媚動人。
魔門出了人應戰。擂台旁邊的光屏上顯露出女子的體質與修為。
五行相生相剋,最克金體質的當屬火體質。火克金,金克木。光屏上顯示,魔門這位築基女修卻是木性體質。
所有人都吃不準魔門有何用意。封斬一呆,心想管它呢,先拿下首場勝利再說。待到於涵上台,抱拳行禮,黑色的長劍從背後跳出,漆黑的劍身上隱隱浮著層金光。
於涵身為十八魔女之首,也不含糊,披帛揚起,一團青色的霧氣從腳下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