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3章 逆走來時路

  聞言，眾人齊側眸。


  入目，便見趙雲坐起。


  也是這一瞬，籠暮他的天禦之光，紛紛散去了，通體綻放的金輝，也都斂入了體內，還有一幅幅的異象，這會兒，也都虛化成無形。


  從他身上，看不出半點兒仙力波動，就像一個凡人，睡迷糊的凡人，任微風輕拂，一動也不動。


  “睡傻了？”


  大鵬說著，便要踏入仙池。


  不念天伸手，將他拽了回來，還有不安分的搗蛋鬼和呼嚕娃他們，也都隔絕在了仙池之外。


  最後一步了，莫驚擾趙雲為好，道體已完全融入，但趙雲的意識，貌似還未完全回歸，得給他迷糊的時間。


  “你的一生。”


  趙雲一聲喃語，音色沙啞不堪。


  睡了十八年，他終是看清了道體的記憶，從零入世，自封多年，愛著一個平凡的女子，有一個和藹可親的師尊……那一幅幅畫麵，一道道人影，都如不滅的烙印，鐫在了他靈魂中。


  可他不解，這個化身哪來的。


  身為本尊的他，竟無半點兒記憶。


  他又想到那條河，從歲月盡頭而來，奔向虛妄盡頭而去，將他的意識，整整困了十八年，若能尋到那條河，或許便能解開疑惑。


  “好壓抑啊！”


  池畔的大鵬，狠狠吸了一口氣。


  所謂壓抑，出自趙雲的血脈，融了道體，其本源已強到無比恐怖的境地。


  如大鵬，特殊血脈如搗蛋鬼和呼嚕娃他們，也是同樣的感覺，血脈越強，便越感壓抑，這就像一團火，距它越近，便越能感覺到熱，而此刻的趙雲，就是那團火。


  “咋就沒入仙王呢？”光頭老一聲嘀咕，看趙雲如今的境界，穩穩的準仙王，距道虛境，還差半步，著實遺憾。


  不念天雖未言語，但屬她看的最清。


  即便融了道體，趙雲也非完整的永恒體，硬要下個定義，他還是組裝的，隻不過，已從先前的低配，進階到了高配，一字之別，差距就大了去了。


  不知何時，趙雲才起身，一步踏出了仙池。


  也不知睡了太久，有些自閉；還是因道體的記憶，備受牽絆，如今的他，出乎意外的沉斂，這般模樣，與那夜來的聖君，頗有幾分相似，有那麽幾個瞬間，還會顯露渾噩之態。


  事實上，他在沉睡時，對外界的事兒，基本都是知曉的，如登仙路開啟、如仙界單方隔絕下凡，如魔子是聖君化身、如青瑤是琴仙子化身、如小霧靈他們被找回……很多很多，他都有感知，隻不過，意識被困，他無法醒來罷了。


  眾人未多話，隻相視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眾人也未久留，他睡太久了，獨自一人待會最好。


  可他，顯然待不住，一步踏下，瞬間消失不見。


  “哪去了。”藏於暗中的長老，跳出來一大堆。


  “入了永恒界？”找了一圈兒，眾人都望向了不念天。


  “下凡了。”不念天一聲輕語。


  “仙界不是單方隔絕下凡了嗎？”眾長老一頭霧水。


  “他除外。”不念天笑道，“史上第一尊紅塵仙，自有特權。”


  這般一說，眾人瞬間明了。


  倒是忘了，那貨是紅塵仙，那條紅塵路，便是下凡的通道。


  趙雲再現身，已是一片昏暗無比的天地。


  嗯.……紅塵路。


  當年，他就是從這條路，走到了仙界。


  如今，隻不過是反著走，從仙界走回凡間。


  不同的是，他再無需經曆磨難，這一路上，也再不見半個邪靈。


  逆走來時路，無人知他心境。


  他那百年歲月，就是在這渡過的。


  來時，他用了一百年。


  回去時，不過三五個瞬間。


  待出紅塵路，便是一片遼闊的大海。


  那是東海，多半已是大夏的疆域，極盡眺望，能隱約瞧見大夏的戰船。


  他獨自一人佇立，久久未動。


  這麽多年了，終是重回故鄉了。


  “怎的把你這條魚，漏掉了呢？”


  天外，有縹緲的話語響徹，聽音色，是凡界製裁者。


  趙雲思緒被打斷，仰頭看向了天際，“前輩，可否現身一見。”


  “沒空。”燭空一話不鹹不淡。


  任趙雲如何呼喚，也再未見他回應。


  無奈，趙雲隻得邁開腳步，直奔了帝都。


  還是那座城，即便在夜裏，也依舊繁華，未見鴻淵，也未見皇妃和龍戰，多半已飛升入仙界，倒是龍妃的皇兄龍陽，還在皇宮，他未現身，靜靜走在大街上，所見所聞，皆如記憶裏那般，有太多熟悉的，也有太多望不見的人，如玲瓏，如四大護國法師。


  走過帝都，他入了天宗。


  師兄弟們基本都在，睡的正香。


  “回頭找你們聊。”趙雲笑了笑，轉身消失。


  他走後，有一道倩影推開了房門，正是穆清寒，看了一眼四方，神色有些莫名，總覺有人來過。


  趙雲去了千秋城，同樣未顯露真形。


  但他落下時，太多人都不約而同的看來。


  可惜，他們注定看不見。


  “好奇怪的感覺。”


  “總覺有人在看俺們。”


  不少人嘀咕，一個個的撓頭。


  “回頭聊。”


  趙雲笑了笑，又轉身離去。


  他如一個遊客，行色匆匆，越過了大川山河，去了忘古城。


  夜裏的忘古城，人影熙攘，蒙著黑袍的他，靜靜走過，熟悉的麵孔，也如記憶裏那般，倍感親切。


  趙家府邸，他如鬼魅般現身。


  神識拓開，未見柳如心和落霞，也未見他娘親和父親的屍身。


  “一塊飛升了？”趙雲眉宇微皺。


  柳如心能飛升，他一點不意外，但落霞在塵封中，父親是屍身，娘親修為不到，能去仙界。


  “製裁者作弊？”趙雲心中一語。


  神明開後門，某些禁製便可無視。


  他又呼喚製裁者，到了未得到回應。


  無妨，他有自個的手段，也便是道家天機術。


  一番推演，他望見了登仙路而走的柳如心，還有小麒麟。


  再往前推演，他不由皺下了眉頭，天地動亂那日，他娘親消失了，對，是消失了，毫無征兆，甚至未留下一句話。


  “怎會如此。”他頗不解，一個不好的念頭，悠然而生，娘親也是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