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天生一對
陳凝華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她倚重的兩個丫鬟也出了痘,她被傳染的機會一樣很大。便是不被傳染,這些日子以來,連損了三個心腹,她做起事來比之以前實在是制肘太多。
而且白露突然的失蹤,到現在也沒有絲毫消息傳來,她心裡總忍不住不安。可是她還是緊緊地抱著薛梓柔,不斷地輕聲安慰著她,希望女兒能鎮定下來。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你這麼乖,老天爺怎麼會忍心讓你受那樣的苦呢。況且,薛梓彤那個賤丫頭不是也得過天花,不也挺過來了,我的乖女兒更加不可能有事。」
言語中竟是完全沒有把薛梓彤當做自己的女兒。
薛梓柔儘管心中驚懼,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得意。薛梓彤就算是嫡長女又如何,還不是不被母親待見?
薛梓彤從小翠的房間出來,便立刻尋了心腹之人將那平安袋取出,密封裝好,送了過來。這樣害人的東西本應立刻火焚銷毀,可柳貴妃始終是梗在她心頭的一根刺,此時她人小力微自然不是柳貴妃的對手。但有句話叫做風水輪流轉,總有一天她要讓柳貴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這個平安袋到時便能派上用場。
「英兒,給我泡一杯濃茶。」她將裝著平安袋的木盒妥善收好,便感覺精神有些支撐不住。只是父親去了宮裡,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她總是不能放心。
英兒擔憂地看著她道:「喝了濃茶,怕有大半天都會睡不著,小姐的身子豈不是要熬壞了。您既累了,便先去休息,奴婢替您等著老爺,老爺一回來,奴婢就叫醒您。」
「你的丫頭說得對,你可是我預定好的妻子,這身體也有一半是我的呢,糟蹋壞了要找你賠償的。」窗外突然傳來一把戲謔的聲音。
緊接著窗子便被從外面打了開,一俊俏公子翻窗而入。
「你這是做賊做上癮了?有門不走偏偏爬窗。」薛梓彤頗為無語地看著蕭弘瑾。
蕭弘瑾不滿地皺眉道:「還不是你們府里的門房太死腦筋,死活攔著不讓我進來,我只好翻牆了。誰知道你這門前是不是也有尊攔路虎,萬一鬧將起來,驚動了家丁,須不好看。」
感情你也知道禮義廉恥啊,那也還翻我這個閨閣女子的窗戶?薛梓彤不客氣地對他翻了個白眼。
英兒忍不住揶揄地一笑,卻十分識趣,「四殿下和小姐說話,奴婢去外頭守著。」
蕭弘瑾摸摸鼻子,對薛梓彤道:「你這婢女比你知情識趣多了。」
「你別想打英兒的主意。」薛梓彤防賊一般地盯著蕭弘瑾。
蕭弘瑾鬱悶地瞪眼道:「我怎麼可能看上那個姿色平平的丫頭。」
他覺得自己的品味遭到了侮辱。
薛梓彤看他的模樣,倒是信了他對英兒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他的說辭卻是不以為然。英兒的容貌雖然不算傾國傾城,但也清秀漂亮,好好收拾一番,在小家碧玉中也算得上上之姿了。若是生為大家小姐,不知要受到多少世家公子的追捧呢,這蕭弘瑾果然不識貨。
想到蕭弘瑾心裡是喜歡著薛梓柔的,薛梓彤就釋然了。蕭弘瑾的眼神肯定是有問題的。
「你那什麼眼神?」蕭弘瑾覺得自己被鄙視了,不由怒道。
「你既然去過大門,就應該知道,現在我們府里正在鬧天花。而府里所有的病人都被安排在這所院子里,這裡很危險。」薛梓彤收起玩笑的心思,沉下臉看著蕭弘瑾。
言外之意是,你冒著這麼大的危險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的嗎?
蕭弘瑾表情一滯,略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一遇到薛梓彤他就容易衝動,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我來,一是為道歉,你為我出主意解決了難題,我卻連累了你。」
薛梓彤擺了擺手道:「你無須道歉,如果我提前知曉,也會讓你告訴皇上主意是我出的。皇上的性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若你表現的太過鋒芒畢露,得到的必然不是倚重,而是猜疑。一旦被皇上猜疑,日後必然再難得到重用。
我卻不同,我是女子,又沒有皇室血統,對皇上沒有任何威脅。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藏拙,皇上交代你辦的事,你要想盡辦法辦成,但一定要表現的中規中矩,讓自己顯得平庸。若有需要出彩之處,在皇上面前一定要推到別人的身上,沒有人選的時候,盡可以往我身上推。
而我則需鋒芒畢露,讓你那些兄弟們不敢因為你的平庸而小瞧了你去。」
蕭弘瑾怔怔地看著薛梓彤,頗為不解地道:「你為何對我這麼好?」
他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好。
「你錯了。」薛梓彤冷淡一笑道:「我並非對你好,只是如今我們在同一條船上,我不想船沉了,自然為之努力。」
蕭弘瑾卻是更加不不解了,「你為何不順勢承認了,說不定我被你感動,成親后便會對你更好。」
「我不需要。」她薛梓彤從來不是個需要依靠男人生存的女人,靠著自己她能夠活得更好。
蕭弘瑾看著薛梓彤,她的臉色很蒼白,透著一股子沉重的疲憊感,這樣的她該是憔悴的,難看的,可是因著此時綻放在眉宇間的那一抹堅韌無謂,卻讓她平添了一種異樣的美。這種美超脫了容貌的束縛,顯得那樣震撼人心。
蕭弘瑾不自覺地想要伸手撫摸自己的左胸口,那裡跳得好快。
他低下頭,直覺不想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話頭又轉回了正事上,「我來這裡,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柳貴妃去父皇面前進讒言了,恐怕會對你十分不利。」
「這個女人簡直是在作死。」薛梓彤冷笑道。虧她還把柳貴妃當做大敵,卻不知她竟如此蠢鈍。自己做下的腌臢事,不好好藏著捂著,居然自己先抖摟開了。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呢?
蕭弘瑾何等敏銳,一下子就猜到了這背後的事情,「這次天花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就是人為,柳貴妃……
蕭弘瑾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這個狠毒的女人已經害死了他最重要的人,現在竟然還想害死他未過門的妻子。
「這件事我們就不必插手了,皇上自會處置。便是皇上真的捨不得柳貴妃,暗中袒護,心中也定會對柳貴妃產生隔閡,總歸是我們得益就是了。」薛梓彤淡淡地道。
他們現在羽翼未豐,貿然在明面上對上柳貴妃並非明智之舉。
「我知道。」蕭弘瑾不著痕迹地深吸了口氣,冰涼的空氣進入肺腑,心中的怒火暫時被壓制下去。
薛梓彤卻忍不住好奇起來,「按理說,柳貴妃是你的親姨母,你母親又早逝。她若是把你抱到身邊,悉心教養,二皇子不也能少一個對手,多一個助力?況且,柳家不但是二皇子的外家,也是你的外家,你們兩人互相敵對,這柳家內部怕也不能夠統一吧。這女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不過是早年做下了虧心事罷了。」蕭弘瑾冷哼道。
薛梓彤沒有說話,聽蕭弘瑾的意思,她大概猜得到,這裡面應該涉及到蕭弘瑾的母妃淑慧皇貴妃的死。
但具體情況,她卻是無能知道了。
例如,柳貴妃已經三十多歲了,皇帝依舊對他寵愛異常,當年柳貴妃年輕的時候,應該更加受寵吧?既然如此,柳家為什麼又要讓淑慧皇貴妃進宮呢?女人的嫉妒心向來是最不可理喻的,柳家不可能意識不到這點。
例如,淑慧皇貴妃既然能在死後被追封皇貴妃,顯然生前是幾位受寵的,又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柳貴妃害死了呢?皇上又知不知道這件事?
例如,蕭弘瑾一個剛出生就沒了母妃,還被誣陷生而克母不得父親喜歡的皇子,是如何在柳貴妃的虎視眈眈下活下來的?
一個個問題縈繞在心間,讓她忍不住心癢難耐,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蕭弘瑾,只盼著他能說的詳細些。
女強人偶爾也會八卦一下的嘛,而且弄清楚這些事,她以後分析問題也會更加容易一些。
蕭弘瑾看著薛梓彤的目光,微微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宮裡所有人都在傳我生而克母。」
說到這裡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薛梓彤一眼,才繼續道:「這個傳言最初就是從柳貴妃的儲秀宮裡傳出來的。」
雖然他極力掩飾,但薛梓彤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說到生而克母時一瞬間的黯然。她不由想到了陳凝華,一句生而克母竟能讓一個親生母親厭惡自己的孩子到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可見這種迷信思想在這些古人心中是何等根深蒂固。
她不由覺得蕭弘瑾有些可憐,忍不住笑道:「如此看來,我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呢。你還不知道吧,前些年之所以幾乎沒人知道我這個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正是因為自小便有算命的跟母親說,我生而克母,所以母親對我厭惡非常,恨不得我立時便死了才好。」
蕭弘瑾有些愕然,在他的印象里,將軍夫人雖然出身小門小戶,但卻是端莊溫雅,處事公允,是個很讓人尊敬的長輩,卻不想私下裡竟是如此的不堪。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竟能對自己的女兒狠下毒手。
只是,薛梓彤竟然連這種私隱之事都不避諱他,卻又讓他覺得十分高興。本來剖析自己不堪過往的那些尷尬羞恥瞬間消散無蹤,他的語調也不由輕鬆了幾分。
「我小時候,沒有母妃,父皇又幾乎無視了我的存在,那時我真的很渴望一個溫柔可親的長輩,也曾有一段時間真心將柳貴妃當做最親的人。直到我無意中聽到柳貴妃和心腹的密談,才得知母妃並非難產而死,而是生完孩子后被下藥才導致血崩而死的。」
「下藥的人就是柳貴妃?」薛梓彤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