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皇帝的算計
身為皇子,蕭弘瑾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示好被薛梓彤毫不猶豫地拒絕,他心裡也有些惱怒,便賭氣回了自己的府邸。
可是看著桌案上的卷宗,他的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腦海里滿滿都是薛梓彤那雙逐漸冰冷的眼眸。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蕭弘瑾乾脆將卷宗丟到一邊,閉上眼睛,企圖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他做錯了嗎?他茫然地問自己。
良久,他猛然睜開眼睛,眼中上過一抹冷厲的光芒。不,他沒有做錯。身在皇家,若是沒有戒心,他早就死了。況且,連他的親生父親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他又怎麼可能對薛梓彤一個外人全心信任。
可是真的沒錯嗎?沒錯的話,薛梓彤看著自己的眼神怎麼會那麼冷?如果父皇沒錯的話,怎麼會形成如今這般父子離心,甚至隨時準備著互相殘殺的局面?
蕭弘瑾露出一抹慘然的笑,父皇如今已然是孤家寡人,自己想要登上那個位置,遲早也會和父皇一樣。
「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蕭弘瑾冷冷地自語,將心底最後一抹猶豫狠狠壓了回去。
第二天,蕭弘瑾就接到了皇帝的旨意,私鹽案必須徹查到底,所有涉案人員,一個都不能饒恕。蕭弘瑾立刻馬不停蹄地投入了案子的調查當中,此案涉及到皇子嬪妃,他手裡又沒有多少勢力,而這方便同時也是紫衣衛欠缺的,畢竟皇帝就算再如何相信紫衣衛,也不可能讓這股力量威脅到自己的安全,是以這件案子調查起來尤為困難。
蕭弘瑾完全沒有時間再去思考薛梓彤的問題。
轉眼便到了臘月初八,蕭弘瑾收到宮內賜下的臘八粥,才恍然,自己已然回京十天了。也已經又是十天沒見過薛梓彤的面了。
不,也不是沒見過。京城就這麼大的地方,只要兩人不把自己關在家裡,怎麼會見不到面?只是薛梓彤對他視而不見罷了。
蕭弘瑾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他已經預料到兩人成親后相敬如冰的場面了。可是當初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便是再苦再痛,他都不會後悔。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蕭弘瑾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正想出聲呵斥,房門卻被人從外面突然推了開來。
接著就聽到房書平弔兒郎當的聲音道:「哎呀,我門都推開了,管家你就別再羅嗦了。我跟你說,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家殿下,你趕緊讓開,要是耽誤了大事,你加殿下怪罪下來,你可吃罪不起。」
蕭弘瑾聽著他咋咋呼呼的聲音,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表情卻是無奈中帶著一抹縱容。對於自己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他總是多幾分寬容的。
「你有什麼大事找我啊?」他走到書房門口,看著正和管家糾纏的房書平,戲謔地問道。
房書平看到他,立刻竄了過來,一臉嚴肅地道:「我可沒騙你,真的是有大事。哎呀,事情緊急,就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你先跟我走,咱們路上邊走邊說。」
說著,就伸手著蕭弘瑾的胳膊往外拖。
管家連忙在後面喊道:「哎呦我的房少爺喲,你就是要殿下跟您出去,也等殿下穿上大衣裳啊,這樣的天兒您讓殿下穿這麼單薄的一身出去,可不凍壞了。」
房書平不耐地轉頭喊道:「那你倒是動作快點啊,晚了可真就出大事了。」
「到底是什麼事啊?」蕭弘瑾趁空又問道。
「有人要挖你的牆腳啊,你說是不是大事?」房書平瞪大了眼睛,滿臉焦急地道。
蕭弘瑾有些不解地重複道:「挖我的牆腳?」
房書平更急了,大聲道:「你媳婦都快被別人拐跑了,你怎麼還糊裡糊塗的呢?」
「你說什麼?」蕭弘瑾微微眯起眼睛,聲音不大,可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危險意味。他的東西,自己不要便罷了,卻容不得別人覬覦。他倒要看看,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動他的人。
知味軒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出入其中的無不是家財萬貫亦或是有權有勢之輩。知味軒一共五層,其間等級劃分十分嚴格。有錢無權者,最多只能在進入二樓。官職在三品以下,以及父祖輩官職在三品以上,本身卻沒有官職的官家子弟,只能止步於三層。
一品至三品可登上四層,五層招待的自然是超品,有爵位者及宗室皇親。
每升高一層,服務便更加周到細緻一分,能享用的美文等級也相應提高一分。登上知味軒的高層,是一種榮耀,也是人間最極致的享受。知味軒便是因此吸引了達官貴人們對之趨之若鶩。
以薛梓彤的身份,在和蕭弘瑾成親之前,按照規定,她便只能止步於三層。
可誰讓她和老闆是朋友呢,所以她此時便安安穩穩地坐在了五樓的包廂里,悠閑地品著一碗臘八粥。
「我這兒的粥比之皇家御賜的如何?」夏洺瀾笑眯眯地問道。
薛梓彤淡淡一笑道:「宮裡今天賜下的臘八粥都是大鍋煮出來的,不過是熟了便罷,何來味道可言?況且便是再美味的東西,冷透了凍僵了,也沒辦法入口了。不過是取其賜福的寓意罷了,你這般比較可是不公平。」
夏洺瀾的心思,她自然感覺到了,可她註定不能回應,不若當做不知。想來得不到回應,他總有一天會死心的。
夏洺瀾面色微微一黯,隨即又淺笑著轉移了話題,「不比便不比,你看我這知味軒如何?」
「心思奇巧。」薛梓彤淡淡地下了四字評論。
夏洺瀾這一番布置,其實就相當於現代會員卡制度的雛形了。在這個時代能想出這樣的辦法,薛梓彤也不得不對夏洺瀾說一聲佩服。
「只是你背後若沒有過硬的靠山,終於不穩。」薛梓彤忍不住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現代會員卡制度能夠順利的施行,主要還是建築在先進的社會制度上的。便是如此,還是有不少人會因此鬧事。只是現代終究是一個文明法治的社會,便是鬧也終於鬧不出大事。
可現在卻是不同,封建社會制度下滋生出絕對的權力,很多事情不是夏洺瀾一個商家能夠抗衡的。
夏洺瀾自信地一笑道:「放心吧,沒有把握,我怎麼會這麼做呢?你可知我夏家的產業有多大?」
薛梓彤搖了搖頭,她只知道夏家被稱作大曆首富,其家業具體有多大,卻是著實不知。恐怕除了夏洺瀾自己,沒有人知道夏家到底有多少產業。
夏洺瀾眼中閃過一抹驕傲,揚聲道;「若是夏家所有商鋪關門歇業,大曆至少要亂上三十年。今上是一位明主,所以他不會讓夏家出事。所以我不需要投靠任何人,也自有人會保夏家周全。」
薛梓彤的臉色頓時一變,卻不是驚異於夏家的龐大,而是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被皇帝算計了。
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意識到壟斷的危害,極易出現夏家這種龐然大物。掌握一國經濟命脈並不算什麼,給她五年的時間,她也能做到。
只是夏家發展到如今,已經威脅到國家的安定了,皇帝不可能依舊毫無所覺。所以,對於商家與國家安定的問題,皇帝心裡必然早就有數了。她提出和皇帝合夥做生意的時候,怕是正中皇帝的下懷。他定然是早就想捧出一個人和夏家對抗了。
可恨當時皇帝卻還要擺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耍的她團團轉。
她看了一眼夏洺瀾,沉聲道:「皇帝是不會允許夏家這樣一股能夠威脅到他,卻又不受控制的勢力存在的。」
「我知道。」夏洺瀾輕哼一聲道:「朝廷那些人腦子早就被那些四書五經塞滿了,不足為懼。」
薛梓彤苦笑一聲道:「不,我想這回皇帝開明了一回。」她指著自己道:「他選中了我。」
「我們總有一天要站在對立面上。」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夏洺瀾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良久他才艱難地道:「一定要這樣嗎?你還沒有和四皇子成親,這門婚事還存在變數,如果你不願意……」
薛梓彤伸手阻止了他後面的話,「我和你不一樣,薛家身在朝堂,要脫身出來不是那麼容易的。」
「可是你根本不喜歡四皇子,不是嗎?」夏洺瀾向來從容淡定的俊顏也染上了一抹急切,「就這樣賠上一生的幸福,你真的甘心嗎?不爭取一下,你怎麼知道……」
「你說得對。」薛梓彤微微一笑,再次打斷他的話,「但是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只能祈禱..」
祈禱什麼,她沒有說出口,兩人卻是明了。祈禱老皇帝在她有能力取代夏家之前,便一命嗚呼。這在一般人眼裡看來著實大逆不道,兩人卻絲毫不以為意。
薛梓彤心中暗嘆一聲,若是上輩子遇到夏洺瀾,說不定他們真的能成為一對。只可惜……
兩人都沒有注意,包間外一個身影一晃而過,匆匆忙忙地跑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