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難題
心念急轉,江心在短短幾息之內便聯想到了更多的東西,而那些醫者看著江心沉默下去,一時間也有些疑惑,但好在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江心便重新抬起頭來。
“抱歉了。”江心緩緩搖了搖頭:“這個手藝是我從其他地方學來的,當初下過誓,不可外傳。”
然後看著幾人臉上露出一絲失望,江心繼續說道:“不過我那位兄弟的病可能要上幾天的時間治治,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在造出一些泥人給你們試試。”
聽到江心這話,眾人雖然心中有所遺憾,但還是點頭同意了下來。
人體本就特殊,而江心製造出來的泥人更是有著炁的特殊之物,在他們的設想中,如果能在泥塑身上試驗出炁的變化和經脈、穴竅之間的更深層的聯係,或許他們能有更加直入本源的能力來看到病的本質。
西方醫術普遍將病症的發生和結束對應在細胞的病變和修複上,這一點他們不做反駁,但從雙全手便能看出來,相較於細胞物質的變化,炁在其中占據著更大的作用。
這種作用在普通人身上沒有完整的表現出來,但在異人這個群體身上卻表現的淋漓盡致,但無論是方劑、針灸亦或者靈治,絕大部分都在於通過對身體的幹涉影響到炁的變化,並再次反哺。
真正能做到直接完成對炁的引到控製,並完成對病症治愈的手段確實不多,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基本都已經出名了,而且還是個人名聲在外的那種。
王子仲算是一個,而他的徒弟胡蘭蘭也算是一個。再往上找找,可以將人體即成的行炁線路化掉,推動人體自我修複的無根生也勉強能算是半個的半個,但是這位出名就不在這個道上。
依舊是‘境界’這個詞,即便是醫術也有境界,救命於將死、滅病於搖籃、防患於未然,三者境界愈發高深,但想要達到第三重在病未發便令其根絕的境界,實在不是一件易事。
濟世堂主張的並非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理論,而是將人體精氣神是為一體,根據陰陽五行之論行醫,對炁自然是無比看重,由此才能顯得江心這個手段的珍貴。
在江心手上,這些泥人除了用來戰鬥基本就沒有其他的用處了,但在這些醫生的手上,通過對穴位經脈和炁的不同程度的刺擊,他們完全可能找到炁和身體更加直觀的聯係。
而由於泥人這東西無所謂生死一說,眾人自然也不必收手,盡管實驗便好,有炁、人形、不怕死,這麽好的實驗素材,這在平時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
全性那一個個理論上都能拿來做實驗,但問題是他們的身份可是醫生啊!
醫生不去治病救人,卻舞刀弄槍的抓人做實驗素材,這已經不是落不落麵子的事情了,這足以讓很多人感到可怖。
俗話說的好,治病良藥亦可作殺人毒藥,越是精與醫術的人便越是知道人體的脆弱,這種人安心治病還好,要是出來動手了,怎麽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猜疑。
因此,在這種極度缺少合適素材的情況下,他們才會接受江心的提議,即便江心還加上了其他的附帶條件,也沒能讓這些人有太多遲疑。
偏室之中,隔絕了外麵的動靜,方書祖與楊成對坐,臉色平靜道:“接下啦我要施展的是靈治之法,一種涉及到精神靈魂的手段,它能讓我透過表現看到你精神世界的變化。”
“但這個前提是你本人不能有太強的戒備心理,否則我會被踢出來。所以,輕鬆、平靜、凝神,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好。”楊成生下來一口氣,臉色平淡的點了點頭,下一刻,那心魔的波動在方書祖眼中顯得越發的張揚了起來:“剛好!”
言罷,方書祖身上氣息稍稍一動,雙手懸於楊成手腕之下,一縷縷炁息如同沉煙一般垂下,將兩人連接一起,而隨著方書祖眼睛閉上,短暫的黑暗之後,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東西。
人的精神是一個比較唯心的東西,每個人的精神世界都各有不同,任何一個人、即便是他自己也無法用語言準確的形容出自己的精神世界,而方書祖現在所看到的更隻是一個表現罷了。
但隻是這一個表象之中,心魔也已經出現了。
一片純白隻是毫無意義的點綴罷了,真正吸引了方書祖注意的是在這一片背景中不斷遊走的無形之氣。
此氣如無形之物千變萬化,但通過那了然不定的霧氣卻能看到裏麵的核心,一團無常色的‘光’,而正是這團‘光’此時卻像是猴子一般上躥下跳,周圍發散出去的一道道霧氣將這一片背景都染得有些扭曲起來。
若它是心魔,精神世界被扭曲成這種模樣的楊成恐怕早已經失控,但它不是,於是便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成果一點點的淡去,然後變得更加的奮力,直到它看到了方書祖。
“不好!”
眼看著那團‘球’突然停了下來,方書祖心中下意識的一動,根本無需親身體驗,一種沒由來的直覺告訴他:他被盯上了!
但現在已經晚了,精神世界中,它的速度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隻是一瞬間,那‘球’便逼近到了方書祖麵前:嘿恰!
靈治之法對人的精神是有一定的負擔的,而且由於精神世界的玄妙,往往需要更長的時間去得出結論,因此眾人隻是在堂中稍微坐了一揮便離開了,而江心也在其中。
不一會兒,濟世堂一個比較偏僻的園地裏,幾個人便和江心混在了一起。
中醫一道有積累一說,但和江心混在一起的幾人卻也算不上是年邁,尤其是異人本身就體格健壯的情況下,已經過了中年的重任看起來和青年幾乎沒什麽區別。
此時,這一班看起來像個青年一般的中年人就在要江心多做出幾個泥人給他們好好的研究一下其中的奧秘。
泥塑而已,要多少有多少,江心很是幹脆的給他們弄出了一堆,然後便在他們欣喜的把玩著泥塑的時候時不時的提出兩個問題,其中大部分涉及到的都有關於經脈的形成和塑造。
但一次兩次還行,多了之後,幾人終於回味了過來,看著江心:“小兄弟,你這一直在問我們這經脈的形成塑造之類的問題,是身上有了生命毛病嗎?”
“也不是,就是比較好奇。”江心嗬嗬一笑,立刻便想到了應答的辦法:“我曾經去過國外,和那些煉金術士接觸過,他們在人體上的見解和成果與我們的有不少的差別。”
江心這話一說,眾人頓時來了興趣:“哦?能和我們說說都是些什麽差別嗎?”
“當然可以。”見眾人上鉤,江心很是高興的點了點頭:“我在那邊見到過一個異人,一個被人改造後的異人。”
“他的經脈沒有十二經絡八奇脈一說,而是被認為扭曲的變成了幾根五大三粗的通達,而他的**細胞則是被強行改造。”
“經脈隻是輸送能量,**才是真正發揮能力的部位。”
“後來我仔細的查探了一番,發現他體內的經脈卻是是被人可以扭曲變換過的,最終合並一處,但後來我嚐試對一些精怪動物做實驗的時候,發現並不能達到類似的目的。”
“即便強行將動物的經脈移植到了人體內,最終也還是死的,並不能讓炁在其中流通,而在活物身上便是如此,想要將這種手段運用到泥塑身上便更是艱難。”
“所以我想要問問,所謂經脈的本質究竟是什麽,或者說如何才能將一個生命的經脈移植到另一個生命身上。”
聽到江心的話,眾人不由得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後才有人抬起頭來:“所謂經脈的本質是什麽,即便是我也很難和你準確描述出來,但可以明確的一點是,它既是有形的、也是無形的。”
“有形在於它運行的本質之中其實包含了氣血的流通,而氣血這個詞中的‘血’字便是人體內的血液。無形在於它能夠承載炁這種東西的運行。”
“炁為先天一炁,人降生之根本,但沒有一個人能夠具體的描述出炁的本質究竟是什麽,這是抽象的能量,是比靈魂還要神秘的東西。”
“你看得見它,摸得到它,卻沒有辦法永遠的將它攥在手裏麵。”
“想要了解經脈的本質,炁是繞不過去的,如果有人能繞過炁的本質而直接塑造出經脈以及其中的炁,別的不說,在醫道上,應該算是一門絕技了。”
雙全手?
聽到眾人的話,江心再次想到了呂良,這位舌頭被割、四肢被削的家夥究竟是怎麽才能在才一學會了雙全手的情況下便將自身的身體重新給彌補完全了的。
這已經是一個活著的生人肉造白骨的例子,難度之高已經超出了江心現在所能達到的地步。
人造人生命煉金術中涉及到的對經脈的改造,但要不然是需要實驗體本身的經脈、要不然便是有著會猛然暴斃的隱患,完全就是將生命給當成工具在用。
而雙全手固然能做到沒有後遺症的製造出**經脈,但江心偏偏就被卡在這一步上麵了。
他也不知道那幫正統八奇技繼承者是不是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傳承知識之類的東西,但江心就是有些不可思議的被卡在了這一步上。
生人肉造白骨,江心能做得到,但造出來的始終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肉,根本不具備炁的基礎,而這顯然不是江心想要的結果。
要是不通的炁隻是由後天之氣煉化而來的炁還好說,但江心現在不確定的是先天之炁是否在其中孕育,這也是他不敢賭的原因。
先天一炁乃人之根本,即便不通異術的普通人體內也是有著先天一炁的存在的,而若是先天一炁不通,即便江心造出來的人心跳在如何用力,麵孔再如何栩栩如生,最終都不能稱之為人。
固然,他可以一點一點的慢慢去試,但試錯也是有成本的,而從零開始和從一開始所要付出的成本必定不會一樣。
心中沉思片刻,江心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重新擠到幾人身邊:“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在你們後麵學學。”
“跟在我們後麵?學什麽?”眾人有些疑惑。
江心指了指那慘遭蹂躪的泥塑:“學學炁和經脈以及身體表現之間的關係。”
幾人稍稍想了一下,考慮到江心是這些泥塑的提供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你如果想學可以看著,如果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問出來,但有些涉及到本門秘密的問題,我們不會回答你。”
“沒問題。”江心很是果斷的點了點頭。
歲月易逝,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的黯淡了下來,而察覺到天色轉暗,眾人終於從泥塑的誘惑中回過神來,看向大堂的眼神中不由得帶上了一點點疑惑。
“李得,你是我們幾個裏麵唯一接觸過的,這個靈治的施展需要怎麽長時間嗎?”
“不應該啊。”李得眼中也有一絲疑惑:“雖說精神世界難以摸清,但算算時間這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就算再難,這個時候都應該出來了。”
“不會是出什麽問題了?畢竟那小子身上的情況也有些特殊。”
“不應該。”李得皺眉搖了搖頭:“你們不清楚,靈治進去的不是靈魂,隻是一縷精神力量,很容易就能切斷開來,代價也不過是要休息幾天。”
“要不去看看?”
“可是堂主不是說過施展靈治的時候最好不要去打擾嗎?”
“那難不成繼續在這裏等著,動作輕點,應該不會有事。”
幾人拉著唯一一個接觸過靈治的李得在一起合計的一會兒,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沒回過頭來看向江心:“小兄弟,我們幾個要陷進去一趟,可能要請你在外麵待上一會兒,抱歉了。”
“沒事,各位請去。”江心擺了擺手:“隻是麻煩各位進去的時候幫我看看我那位兄弟的情況如何。”
幾人點了點頭,便轉身進了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