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兩個爹不疼的可憐娃
溫煜樓臉色冷得很,在外人麵前,他一貫如此,尤其在聽到那個嬪妃說起這句話時,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
“煜兒傾兒,到這邊來。”
站的靠裏麵一點的珍貴妃朝著他們輕輕招了招手。
溫祁坐在裏間一言不發,陸傾梧抬眼去看溫煜樓,似是在詢問他要不要進去行禮。
溫煜樓輕輕搖了搖頭,陸傾梧便垂下眸子,乖巧地跟在他身側。
對麵一道目光射過來,溫煜樓動了動身子,將陸傾梧擋的更嚴實了一些。
其實一個貴人生產,他們大可不必如此,隻是眾人心裏都明白,那梁貴人在溫祁心裏是個什麽地位。
文箬沒進宮的時候,梁貴人是盛寵,連帶著整個梁家全都挺了起來。
而如今文箬則不然,即便是她再受寵,也不過是她個人多得了些雨露之恩,與文家無關,與其他人更無關。
所以哪怕是梁家闖了天大的禍事,對於梁貴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溫祁還是不忍的。
不管是後宮還是前朝,平日裏最擅長的就是揣摩帝王心思。
溫煜樓自己倒是無所謂,但畢竟後宮還有珍貴妃在,所以他必須得出現。
等在這裏的人很多,但大家卻安靜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突然裏間一陣躁動,侍女們開始一盆一盆地往外端血水,期間還夾雜著一些哭喊,說不上聲嘶力竭,卻讓人聽了心驚膽戰。
陸傾梧的手心開始冒汗,神情也有些不對。
手上一暖,陸傾梧轉臉,是珍貴妃。
她朝著陸傾梧微微頷了頷首,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裏。
“陛下……貴人她……”
出來傳話的是個年邁的禦醫,從那顫抖的聲音上就可以判斷出來他此刻有多害怕。
裏麵的那個人如果死了,那他……還有那一屋子的同僚就都沒命了。
溫祁本是坐在那裏閉著眼,聽到禦醫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如何?”
“貴人……怕是要不行了。”
陸傾梧心頭一顫,突然就很想進去看看。
許是察覺到她的動作,溫煜樓回身看著她,他眼神極冷,不似平日裏的萬般柔情。
又是一陣躁動,這會連這邊等著的眾人都開始了竊竊私語。
想來,這梁貴人這回是真的不行了。
陸傾梧心下一橫,伸手去拉溫煜樓:“我想……”
“住口。”
在這等大事上,溫煜樓從來不會對她仁慈。
“我隻過去看看,師兄還在裏麵,我……”
“馬車上你答應過本王什麽都忘了是嗎?”
“嘩……”
裏間傳來了一陣聲響,溫祁手中的一串瓔珞珠子散了,劈劈啪啪地滾了一地……
一眾禦醫排排跪在溫祁麵前,一屍兩命,他們進宮之前就已經安頓好了自己的後事。
然而溫祁卻沒有如眾人想象一般大發雷霆,他靜默了許久,最後直接下令散了眾人。
禦醫們如蒙大赦,然而外殿的那些人,臉上的表情也是各自不一,有事不關己的,有輕歎惋惜的,當然,也有心裏鬆了一口氣的。
“陸家丫頭。”
溫祁開口叫住了陸傾梧,讓正想往外走的珍貴妃和溫煜樓等人愣了愣。
溫煜樓雖說不想讓陸傾梧參與這件事情,但是溫祁開口,他也不能阻攔。
“我在殿外等你。”
溫煜樓的聲音不小,裏間的溫祁聽得很清楚。
等殿裏沒了人,陸傾梧方才提步進了裏間。
溫祁站起身,蹲在地上一顆一顆地撿著地上的珠子。
他沒與陸傾梧說話,陸傾梧就在那站著看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
半晌,謝文淵和齊淩從裏間出來,懷裏抱著一個孩子。
“這是?”
這時溫祁站起了身,轉身去看謝文淵懷裏那個睡的正熟的嬰孩,他伸手去碰孩子的臉,臉上的神情竟是陸傾梧不曾見過的柔情。
“是……”
許是知曉溫祁的疑慮,謝文淵輕聲開口:“女孩。”
溫祁的臉一下子就笑開了:“女孩好,女孩好。”
言罷,他將手裏的珠子放到一塊錦帕裏包好,然後塞進孩子的錦被外層,臉一扭,朝著謝文淵擺了擺衣袖。
謝文淵和齊淩帶著孩子從暗道離開,陸傾梧已然明白了,梁貴人沒了,但孩子還活著。
“這孩子……以後做個外門弟子便好,不必有什麽出息,平安喜樂……足矣。”
溫祁似是在和陸傾梧說話,可又似是在自言自語。
“宮裏的孩子多,這孩子沒了娘,怕是以後不好活。”
“皇上……想讓小公主入踩霧山?”
溫祁轉臉看了看陸傾梧:“沒有什麽小公主,踩霧山隻是多了一個被人拋棄的女嬰。”
陸傾梧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片刻,她站起身想離開:“皇上放心,我會親自把她帶回去。”
溫祁臉上露了笑,緩緩地點了點頭。
走到門口,陸傾梧突然又住了腳:“皇上……取個名字吧。”
溫祁微愣:“那便……喚作‘蓉兒’吧。”
陸傾梧知道,梁貴人閨名喚作“梁蓉”。
“蓉?”
陸傾梧抬眼望了望又開始飄雪花的外麵:“這數九寒冬的天兒,不若叫‘融’吧,冰消雪融的融,祁融,可好?”
溫祁似是沒有想到,看向陸傾梧的神情裏帶了些驚訝。
“皇上若無其他事情,臣女便告退了。”
“恒兒找孤王求過婚旨。”
陸傾梧剛要抬起的腳又停了下來,溫祁一心護著溫雲恒,之前沒有答應溫煜樓的請婚,想來也定是因為溫雲恒。
“恒兒他一心愛慕於你,又是東越儲君,你若跟了恒兒,將來勢必……”
陸傾梧突然轉回身看向溫祁:“那又如何?”
許是沒有想到陸傾梧會是這般反應,倒是一時嗆得溫祁沒了話。
“太子是您兒子,您寵著,那王爺呢?”
雖然氣急,但陸傾梧還算有分寸,她如今有踩霧山做靠山,自是不必太過於顧慮溫祁,可看在溫煜樓和珍貴妃的麵子,她也不好太過放肆。
陸傾梧抿了抿唇,強迫自己壓下怒火:“王爺還在外麵等我,我要隨他回去了。”
語畢,不待溫祁再說什麽,陸傾梧提步便離開了內殿。
殿外,溫煜樓墨黑的披風上落了雪,和天氣一般陰冷的表情,在見到她的那一瞬方才添了些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