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一嘴更比一嘴毒
鳩摩智話音一落,場中頓時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寧靜。
少林諸僧全都怔在那裡,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少林身為武林泰山北斗,已經多少年沒有人敢這般挑釁了?
任我行嘴巴張了張,最後自嘆弗如:「賢婿啊,老夫本以為自己的嘴已經夠毒了,和你這位師兄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啊。」
連張三丰也有些坐不住了,來到宋青書身邊,道:「青書,你這位朋友……」張三丰欲言又止,最終嘆了一口氣,「我們此行恐怕會橫生波折了。」
宋青書也是苦笑不已:「我也沒料到他打著這個主意。」
這個時候少林諸僧已經反應過來,紛紛憤而指責,若是一般江湖門派,鳩摩智此刻恐怕已經被潮水般的罵娘聲給湮沒了。
還是玄慈有大家風範,揚手示意諸僧安靜,然後緩緩說道:「本寺佛法與武功都是傳自達摩祖師,那是一點不假,按國師所言,這些的確都是天竺武功。不過達摩祖師所傳武功,只佔少林七十二絕技一小部分,七十二絕技其餘大部分乃少林寺創派近千年間,經過無數前輩高僧研究自創。比如般若掌創於本寺第八代方丈元元大師,摩訶指系一位在本寺掛單四十年的七指頭陀所創。那大金剛拳法,則是本寺第十一代通字輩的六位高僧,窮三十六年之功,共同鑽研而成……此些絕技全系中土武功,與天竺以意御勁、以勁發力的功夫截然不同。在場各位都是武學高人,其中差別一見而知,原不必老衲多所饒舌。」
此番有理有據,連張三丰也聽得暗自點頭,以他的見識,自然清楚少林七十二絕技大多是自創,與天竺武學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鳩摩智微微一笑,說道:「少林方丈所言,當然高明,不過未免有一點故意分別中華與天竺的門戶之見。其實我佛眼中,眾生無別,中華、天竺,皆是虛幻假名。而且據方丈所言,般若掌、摩訶指、和大金剛拳乃少林自創,可小僧早年在吐蕃之時,就聽過不少密宗高僧提到般若掌、摩訶指、和大金剛拳的《∈style_招數。比如般若掌有一招『天衣無縫』,梵文叫做『阿伐豈耶』,翻成華語,是『莫可名狀』之意,這一招右掌力微而實,左掌力沉而虛,虛實交互為用,敵人不察,極易上當。方丈師兄,小僧這些話,不知對也不對?」
玄慈臉上黃氣一閃而過,說道:「這……」他微一沉吟,便道:「玄生師弟,煩你到藏經樓去,將記載這三門武功的經籍,取來讓幾位師兄一觀。」
玄生道:「是!」轉身出殿,過不多時,便即取到,交給玄慈。大雄寶殿和藏經樓相距幾達三里,玄生在片刻間便將經書取到,身手實是敏捷之極。外人不知內情,也不以為異,少林寺僧眾卻無不暗自讚歎。
那三部經書紙質黃中發黑,顯是年代久遠。玄慈將經書放在方桌之上,說道:「諸位請看,三部經書中各自敘明創功的經歷。諸位便不信老衲的話,難道少林寺上代方丈大師這等高僧碩德,也會妄語欺人?又難道早料到有今日之事,在數百年前便先行寫就了,以便此刻來強辭奪理?」
鳩摩智裝作沒聽出他言外之意,便將《摩訶指秘要》取了過來,一頁頁的翻閱下去,張三丰因為徒弟的事情,順手便取了《般若掌法》,不過他自重身份,只隨意看了看序文、跋記,便交還給少林。張三丰自覺一來這是少林派的武功秘本,自己是別派掌門,身份有關,不便窺探人家的隱秘;二來玄慈大師是一代高僧,既然如此說,決無虛假,若再詳加審閱,不免有見疑之意,禮貌上頗為不敬。
鳩摩智卻是認真之極,一頁頁的慢慢翻閱,顯是在專心找尋其中的破綻疑竇,要拿來反駁玄慈。一時間場中除了眾人輕聲呼吸之外,便是書頁的翻動之聲。鳩摩智翻完《般若掌法》,接看《摩訶指秘要》,再看《大金剛拳神功》,都是一頁頁的慢慢。
少林群僧注視鳩摩智的臉色,想知道他是否能在這三本古籍之中找到什麼根據,作為強辯之資,但見他神色木然,既無喜悅之意,亦無失望之情。眼見他一頁頁的慢慢翻完,合上了最後一本《大金剛拳神功》,雙手捧著,還給了玄慈方丈,閉眼冥想,一言不發。玄慈見他這等模樣,倒是莫測高深。
過了好一會,鳩摩智張開眼來,向玄慈道:「玄慈方丈,小僧昔年在吐蕃,寧瑪寺中高僧曾將般若掌的梵文要訣念給我聽,我記得是:因苦乃羅斯,不爾甘兒星,柯羅波基斯坦,兵那斯尼,伐爾不坦羅……
翻成華語是:『如或長夜不安,心念紛飛,如何懾伏,乃練般若掌內功第一要義。』是這句話么?」
少林寺諸僧凡是練過般若掌的,盡皆失色,因為鳩摩智所說,簡直是一字不差。玄澄同樣大驚,要知道般若掌的精要如今只有華語,因為歷代高僧無法翻譯貼切其中的神韻,因此一直以來都沒有梵文譯文,可鳩摩智說的這段梵文,的確精妙無比,若是不知道的人聽見了,還當真以為般若掌是天竺傳來的。
這下連玄慈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對,倒是玄澄很快反應過來,冷笑道:「前不久貧僧曾將這段話說與宋青書知曉,當時他就翻譯出了梵文,與國師翻譯的梵文,也是一字不差,此事張真人也可作證。如今國師與宋青書一同前來,想必……嘿嘿。」
玄澄儘管沒有將話說完,但場中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這下輪到鳩摩智怔住了,震驚地看了宋青書一眼:「沒想到師弟也懂梵文。」
宋青書一臉尷尬:「略懂皮毛,皮毛而已。」
「既然如此,那小僧再說一些,這些師弟應該沒事前聽說過了,」鳩摩智又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大篇梵語,「這段梵文譯成華語,想必如此:卻將紛飛之心,以究紛飛之處,究之無處,則紛飛之念何存?返究究心,則能究之心安在?能照之智本空,所緣之境亦寂,寂而非寂者,蓋無能寂之人也,照而非照者,蓋無所照之境也。境智俱寂,心慮安然。外不尋塵,內不住定,二途俱泯,一性怡然,此般若掌內功之要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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