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田豐的選擇
當沮授終於發現,一些離間重要文武、將袁紹陣營描黑的言論有一些集中來自商人與遊俠,而這些人背景又不簡單的時候,袁紹又急忙讓他征召州郡兵,準備支援。
無奈之下,他隻得將線索交給兒子沮鵠,並與袁紹以及身處壺關的審配、易縣的田豐等人通了情報。
袁紹雖然察覺出陰謀,可是他擔心全力追查會把豪強大戶商人的關係搞差,隻是讓袁尚、沮授管控一下。
田豐在百忙之中,確實發現郭圖、逢紀參與不少江湖流言,他們為了袁譚、袁尚都在抹黑對方,拉攏一批豪強遊俠。
他把情報反饋給沮授,幫助沮授加速辨別哪些是豬隊友的幹擾信息。
而審配平素為人嚴肅剛直,又在之前的上黨戰役中吃過情報方麵的虧,他已經留意這些在野力量與什麽人有關,最後發現太行山那邊早已取得商貿領域的絕對優勢。
幾人書信使者往來,終於拚湊出大概,可就在這時童遠救出公孫瓚,大敗袁紹。沮授全身心投入戰事,再無法遏製暗中的危機。
四海商幫聯係的許多豪強、遊俠、商人都不知道背後的情報係統情況,但已經關係要好的他們非常樂於交換情報。
而四海商幫在商品質量、數量上的優秀口碑,同樣出現在互通情報方麵。小到哪些貨物搶手,大到前線戰事、人員動態,都能給各方帶來好處。
田豐、張合的家人對袁紹忠心,卻也時刻擔心前方的他們。
江湖中的情報雖然駭人聽聞,但每次都真實兌現,一個個碎片拚湊在一起又不得不讓人相信。
在決戰前後,楊阜又親自上陣,布置了離間之計,差人扮成他們的親屬在酒館、市井中抱怨。又委托江湖朋友屢屢表現出對田豐、張合等眾人遭遇不公的同情。
袁譚、袁尚無謀,隻會粗暴驅逐。又多次派遣走狗登門責罵他們的家屬。這些走狗早就嫉妒田豐、張合等人的待遇,每次都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汙蔑好人。
沮鵠曾出麵阻止,結果被二袁合力調出城外,負責收稅去了。
在田豐、張合、許攸等失去聯係以後,楊阜果斷派人接出他們的家人,然後表明新西涼軍的身份,散播各家長期與他們有聯係,借二袁殘暴粗魯的手段,迫使他們接受事實。
當他們略微周轉,見到家人的時候,也算是終有善果。
童遠略有些無奈,這次他與楊阜的手段,有點像宋江吳用的手段。不過這些流言終究是事實,四海商幫也是建立在長期品質與信譽基礎上,才能有此成果。
張合是率領兵馬投誠,他當天已經知曉家人得救,心中感激童遠的同時,更加佩服這個人的能力與品德。見到家人痛哭一場後,就繼續專心於戰事了。
許攸與袁紹一樣是南陽人,可是他的家人大多不在冀州,所以這次隻有個別親屬到來。其餘焦觸、張南故鄉位於上黨壺關和中山國,這兩個地方本就比鄰童遠,也都沒費太大力氣,就接觸家人,讓他們安心效力。
而田豐的家人頗為難辦,一開始聽說是新西涼軍還花了些力氣,後來卻出乎意料的支持。
田豐這邊被俘之後,已經做好自盡的準備,他雖然屢被郭圖的愚蠢氣到,被逢紀的嫉妒所傷害,但袁紹對他一直是比較不錯的。
他出身河北士族卻並非名門,性格勇猛剛烈,肯定會得罪主公,但袁紹不管高不高興,總體上還是重用他這個諍臣的。
這次戰場上他以為會戰死,沒想到新西涼軍軍吏得知是他冒充袁紹以後不怒反笑,好像獲得了很大功勞似的。
這一天,田豐正在帳中靜坐,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這個老不死的,沒事瞎撐什麽能!是不是嫌自己命長啊,你嫌命長有沒有想過我們啊。”
來人正是田豐的老婆,他老婆無比潑辣剛直,人還未到罵聲已經不絕於耳。
再一看人,比田豐還要高壯,兩條手臂肌肉發達,一看就是幹過不少體力活,但又吃的不錯。整體氣質頗像最健壯的農婦,卻又讀過不少書,有些搞笑
“我跟著你受了多少罪,咱家拉磨我都親自上!大夥說說這是士族夫人過得日子嗎?不過我覺得咱也願意幹活勞動,讓家裏好過一些,但你又到處頂撞人,還替人送死,是不是欠收拾!”
她嗓門洪亮,震得旁人不敢出聲,說不定田豐的大嗓門,硬脾氣就和他老婆有關。而且是平時拗不過,在艱難可怕的生存環境下,也搞得婦唱夫隨,變得一樣大嗓門了。
田豐見到他老婆,也不管被罵的如何,直接撲過去問道:“你怎麽來這了?難道主公連鄴城都丟了,這不可能啊!”
他老婆用手指戳他腦門,怒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還惦記這那袁紹呢,人家現在榨幹了冀州,要北上玩命,我要不是被義士相救,恐怕就被袁譚、袁尚這兩崽子害了呢!”
說完她就哭,一邊哭一邊罵,整的田豐一愣一愣,摸不清什麽情況。
他有時覺得過於慣著他老婆,有時實在不成體統。可他自身喜歡聽諍言與鞭笞,自己言行一致,為他人也是剛正不阿,甘願做一位被人不喜歡的諍臣。
自己要做諍臣,認同這個價值觀,那對老婆也要接受她的責罵。田豐的價值觀固然少見,但他能有今日的能力與地位,又怎可能能與此無關呢?
兩人聲音洪亮地訴說了一番情況,他直言批評老婆家人,這件事情袁紹並沒有做錯什麽。
可另一方麵,他也接受老婆的指責,認識到自己過於愚忠執拗,自己為人家效死,可他兒子卻一直防備著他的家人。
捫心自問,他何嚐不知道袁紹在防備他們這些河北人,甚至情況惡化以後,還借力打力,搶奪軍權。
他信誓旦旦地要做正直的人,要成為諍臣輔佐主公發展,結果是日漸一日看著內鬥加劇,一開始隻是袁紹與麴義,後來擴大到本地與外來,再後來又加入了世子之爭,甚至還有為了軍權屠戮戰友。
太多讓人作嘔的情景,這絕不是他人生的追求,如果他的人生以此為終點,那可是太失敗了。
不管是否為新西涼軍效力,他的人生還要繼續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