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張文遠威震泗水畔（下）
劉關張這邊隻有一座座小型丘陵，可是這邊更靠近泗水，又被專門挖掘過。山腳到處是暗溝、泥潭和水坑。
小山上又有幾十名弓箭手放箭幹擾，破壞劉備部前行，所以短時間也無法直接突襲張遼軍側後方。
他們隻能向中間移動，可是還沒看到敵軍，就遇到大量潰兵。
這些潰兵大多丟盔卸甲，顯然短時間無法重整再戰。
劉關張也不好動手殺潰敗的曹軍，隻好慢慢收攏。
曹操在夏侯淵後方數裏，行軍途中就發現這一帶尤為泥濘難走。
滿寵又及時派人通報，說是前方地形非常糟糕，大軍估計無法快速通行。
這時自相踩踏剛剛發生，消息還沒傳到曹操這裏。
可是，他很快察覺到前方聲音不對勁，如果隻是行軍緩慢不會有不成型的亂叫聲。
也許，敵人有兵馬乘著黑夜提前南下，在這裏布置埋伏，利用情報、地形優勢發起突然襲擊。
他果斷命令大軍排列戰鬥隊形，命曹洪親自到一線督戰，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衝擊。
曹操敏銳的軍事直覺發揮了關鍵作用，如果潰兵哀嚎奔逃而至，再緊急列陣，那多多少少會受到衝擊。
現在提前準備好，還貫徹了嚴格的軍令，至少可以保證前方敗兵不會造成可怕的連鎖崩潰。
僅僅半柱香時間，一批曹軍六神無主地奔逃而來。
衝在前麵的是騎兵，後麵跟著丟棄了武器鎧甲的步卒。
曹洪堅守陣地，命令潰軍不得退卻，必須就地重組，準備反擊。
潰兵哀嚎著訴說前方慘敗，連夏侯淵、滿寵都打不過敵軍。
曹操憤怒，命令典韋帶虎衛軍上前，將危言聳聽者就地行刑。
再有不聽號令者，不用敵軍動手，就讓他們頭顱落地，家屬有死無生。
典韋帶人上前，如割草般卸下數十顆頭顱，嚇得潰兵哪敢多話，趕緊聚成一團，沒有武器也假裝出準備禦敵的樣子。
眾軍肅然，明白現在是在打仗，稍有不慎就成千上萬的死傷，怎能心慈手軟。
曹操又命人高高舉起他的大纛，鼓舞全軍表示主帥與他們同在。
不得不承認，曹操關鍵時刻的殺伐果斷起到了關鍵作用。
如果主帥心慈手軟，那後隊必然被潰兵衝擊，不直接敗退，也擋不住氣勢正盛的張遼軍。
如果隻是依賴殺伐，而不先列好隊形，舉起大纛。那潰兵很有可能拿起兵器，先殺督戰者，再連曹操一並攻殺。
在曹操的指揮下，中軍大陣巋然不動，前部潰兵堆積在陣前，不得不轉身再戰。
劉備這邊也擊潰丘陵上的弓箭手，既可以繼續向前清理路障，也可以向西威脅張遼側翼。
曹仁帶著陳王留下的那支精銳弩兵。丘陵地帶雖然不便於重騎兵、重步兵發威，但弩兵便於列陣，殺傷效果顯著。
幾輪精準點射以後，擊殺數十人，
情急之下，侯成帶人挺身突擊，試圖近身擊殺弩兵。
曹仁正等著這個時候，他大刀攔住侯成。
兩人戰了二十回合，曹仁一刀斬侯成於馬下。
侯成一死，曹軍終於奪下製高點，可以俯視整個戰場情況。
楊弘見勢不妙，準備按照計劃退守僮國城，然後借臨時通河的水門撤退。
這是他與張遼、侯成商議的挫敵銳氣，從容撤退的計策。
隻是侯成已經戰死，而張遼竟然沒有撤回來的意思！
張遼本來要驅使潰兵衝陣，在趁機誅殺曹操。
眼看這個計劃不成，兩翼也終究敗了下來。他按道理應該立刻退守城池，然後乘船撤退。
可是，這樣就可以嗎？
在之前討論作戰計劃的時候，他就覺得曹操不會那麽簡單。
現在，曹操不會沒有後手，就像他不會沒有後手一樣！
張遼有執行預備，但也更有殺傷力的方案。
他大喝一聲，丟棄再打下去也分不出勝負的夏侯淵，帶領三百餘重裝並州騎兵，往泥潭中奔去。
夏侯淵直接看傻了，這張遼自己利用這泥潭拖延我軍，還吞噬了不少人，怎麽自己反而往裏麵衝？
那些重騎兵也跟著張遼一同自殺，這也太假了吧？
他這一愣神，才注意到張遼等人似乎一點沒被泥潭阻礙。
他這才反應過來，泥潭水塘下麵高低不平，張遼他們早就知道哪裏有路，哪裏是深坑會陷人，當然會選擇可以通行的路走啊。
他急忙抽出強弓，一邊追擊一邊騎射，接連放倒十幾名敵人。
可是張遼威風凜凜，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就不會回身處理這等幹擾。
他雙眼緊緊盯著曹操大纛，隻要誅殺了曹操，那就是真的大功告成。
他麵前先是一些潰敗重組的曹兵，他們看見恐怖的張遼哪裏敢阻擋，立刻讓開一條道路。
看著麵前波開浪裂，個別悍勇抵擋者被他一刀解決，很快就到了曹操中軍組成的堅持陣線麵前。
這裏有曹軍精銳，有膀大腰圓的虎衛軍，而且是組成嚴密隊形，硬衝起來十分困難。
此時，他忽然想起這三十年人生顛沛流離，卻也精彩異常。
那軍神之路遙不可期，可不就在今天嗎！？
今天這一戰，三千破三萬，而且擊敗的是曹操。
就算隻是大敗敵人前鋒，那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古往今來幾人能成？！
人生無憾！
想到這裏他暴喝一聲，全力駕馭灰影高高躍起，竟然從列陣的曹軍頭頂越過。
這些曹兵大多放低重心，放平兵刃，準備迎接衝擊，沒想到張遼竟然高高躍起。
他們先是發自本能的一縮頭，然後才是舉兵刃往上攻擊。
這慢半拍的攻擊隻蹭到灰影，沒給皮實的它帶來什麽阻礙。
曹軍大驚，這張遼一下子跑到了背後，不少人趕緊轉身防衛。
這一亂，正麵的槍陣盾牌就出了許多空隙，後麵重裝並州狼騎往前一撞，突破了曹軍陣線。
典韋、曹洪都在正麵阻攔潰兵，張遼是衝進泥潭，從稍遠一處薄弱地方突破，所以想阻攔也來不及。
張遼盯著曹操大纛，直接撲了過去，後麵並州狼騎也“嗷嗷”叫了起來，更是聲勢駭人。
曹操看著英氣十足的張遼，不禁感歎:“這一戰準備得如此精妙！執行起來無比果決！連人也是這般威風！”
“可歎名將歸呂布啊～”
劉關張往南推進又遇到陷阱和路障，隻好將重點放在中軍這邊。
三人看著張遼大顯身手，卻有不同感歎。
張飛說道:“二哥，你之前說此人不在你我之下，我還不太信。”
“今日不得不說，這雁門張遼還真是厲害啊。隻可惜他估計是有死無生了。畢竟“胖子”就在那邊，隻要大軍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關羽丹鳳眼微抬望天，軍神武聖之路，好友張文遠確實更先一步了。
他聽了張飛的話，冷靜地分析道:“張文遠勇猛無畏，很有打仗頭腦，我看他絕不會殞命於此。”
劉備則沉吟道:“此人真是個英雄，可歎竟然在呂布賬下。他要是投了曹操，肯定能大展身手。”
說到這裏，他左右看了一眼，發現隻有他們三兄弟。
於是繼續道:“張遼要是歸了曹操，隻怕對大漢中興更加不利。”
關羽、張飛當然明白劉備的意思，他們性格不同，但同樣心中有漢室，相關的行動肯定會嚴守秘密。
關羽問道:“估計一會他定然突圍，卻無路可走。要不要由我去招募他？”
劉備的眼神非常期待，可是轉念一想，拒絕道:“恐怕不妥。曹操對我們很是防範，這回出任徐州牧，更會讓他警惕。”
“我們把張遼收入麾下隱藏起來，若是在公孫瓚、袁紹等手下，確實可以。但曹操必然有所察覺，倒是會接近決裂。”
張飛急道:“不能給曹操，也不能讓他回呂布那裏，還不能收過來，那可怎麽辦？難道殺掉？”
關羽微微瞪了下張飛，劉備也微微不悅。
“也許可以讓他離開是非之地……”
劉關張三兄弟好似看穿戰場局勢，可是實際情況還是變化多端。
典韋一看到張遼突破方陣，就立刻帶人追過來。
張遼當然知道這典韋的恐怖。
那年濮陽城外，他拋出無數手戟，解救曹操，又一人擊敗宋憲、魏續、侯成、曹性。
在烈火重圍的濮陽城裏，他一人將高順、侯成二人倒殺出城，又反身救出差點被呂布活捉的曹操。
這等怪物當然要躲開一點，要不然擊殺曹操就成為空談。
張遼灰影馬快騎術精湛，而典韋戰馬平平騎術也並非頂級。
很快甩開了一段距離。
他直奔曹操大纛，已經看清那矮小卻威嚴無比的統帥，正麵容嚴肅的盯著他。
張遼目光鎖定曹操，接近到五十步以內。可是，目光突然被一寬厚之物阻擋。
仔細一看，是個腰粗體壯的大漢攔在中間。
此人手持大刀，身上的筋肉甚至從鐵甲縫隙中凸顯出來，坐下戰馬在他寬壯身體的映襯下，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這人不是許褚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