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新聞早報
紅升村的夏添貴有個怪毛病,就是喜歡到山上或者是到稻田上去拉屎。在家裏或者是公共廁所就是拉不出來,無論這個廁所是按幾星級改造的都好,添貴隻要一蹲上去就渾身不自在,施展不開。
正所謂上得山多終遇虎,下得田多也見蛇。添貴以前就曾經因為晚上去水田外麵拉屎,被一條水蛇咬了一口庇股,好在死不了。按道理說,添貴受過這次教訓,就應該收心養性的在家裏廁所拉的了。但他確實做不到,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叫我戒煙戒酒,甚至是戒了不跟老婆睡,都戒不掉這個習慣。
自從燒豬成打算出高價收購添貴那棵茘枝樹之後,添貴就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將要發一筆財了。他總感覺到這棵樹是他爺爺賜給他的一筆財富。他曾經假設過用這筆賣樹的錢作多種用途:一種可能是用這筆錢來幫孩子娶老婆,做彩禮;二種可能是用這筆錢付首期,在東城灣購個兩房一廳;三種可能就是自己買一台國產的手動擋落地價為6W右的四輪,每天穿梳於紅升村與養殖場之間,好在那些挑糞水或者是割牛草的婦女麵前威風一把。
現在夏添貴每天都惦記著這棵荔枝樹,為此也做了不少夢:有時夢見這棵樹上掛滿了金子;有時又夢見這棵樹被人開勾機連夜挖走,驚醒後要出一身冷汗。
現在添貴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從簕竹坪養殖場一路小跑回到荔枝樹頭拉第一坨屎,給茘枝樹增添有機肥料。
今天,紅升村東頭虎頭山剛露出第一縷晨光,夏添貴就穿著一身八成新的保安製服,一雙解放鞋,就開始跑步回村看樹辦事。
添貴慢跑在出村的山路上,聽到潺潺流水,亦聞到鳥語花香。那一刻,他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不是在這山卡拉裏當保安看門口,而是在一線繁華城市裏麵謀了一份正當而體麵的工作,朝九晚五,不用加班,雙休加年假,五險一金全覆蓋……他覺得自己像城裏麵的那些白領金領們那樣子在晨運,在呼吸早上第一口清新空氣。
添貴很快就跑到自己的荔枝樹頭,他看看周圍沒人,就扒褲子蹲在一個預先挖好的泥穴上,開始辦公事了。添貴摸了支煙叼著,點燃吸了一口,抬頭緩緩舒出。他覺得現在是一種亨受,跟城市裏人飲早茶一樣。如果早上沒有辦好這件事,就將影響到一整天的情緒。
添貴正在樹頭下麵暢快淋漓地辦著事,在樹頭竹林下麵那條水渠也開始熱鬧起來了。在這個鍾點,村裏麵的婦女們都會挽著一桶衣服來這裏洗。俗話說三個女人一條墟,何況現在那裏根本就不止三個女人。她們首先把村中,乃至鄉中近三天所發生的事作個簡單概括,然後再逐件進行爆料跟蹤報道,最後再作分組討論。
添貴在樹頭一邊拉屎,一邊靜靜的聽著水渠下麵婦女的新聞播報。今天這班婦女討論的第一個話題就是第三針:有的說一早就完成了,有的說還未到期去打,有的說洗完衣服就去打,有的又問打完第三針還有沒有第四針?問這個問題的人立即遭到另外幾個婦女的批評:你問那麽多幹嘛,上麵安排你打幾針你就去打幾針,一切服從安排不就行了嗎?
講完打針的話題之後,又報道了關於第一批已經提前回村過年的青年:已經有6個男青年回村了,沒有一個是帶女朋友回來的,反而是有三個本村女孩子帶了外地男朋友回來,也就是說,好好的白菜把豬引回來了。
一講到豬,又聽到有個婦女說她家的母豬作晚生小豬了,是第三胎順產,總共生了17頭小豬,沒有花背脊的,隻隻純白,是大炮林來打的種,以後還得繼續找他。有人問她母豬是人工授精還是真槍實彈幹的?她就說要想小豬生得多,一定要真槍實彈,上一胎是人工客服的,隻生了8頭小豬,太少了,所以這次改了作戰方案,一炮就生了17隻,隻隻都肥肥白白。生這麽多,母豬也帶不了吧,恐怕奶水供不上,現在奶粉又貴!17隻肯定是帶不上,所以天未光我就叫男人抓了5頭多生豬仔去鎮上賣,賣了順便拉袋麥皮回來……
添貴聽了,嘴裏說:我丟,一胎生17隻小豬很了不起嗎?我們久發豬場生20多頭小豬的都有啦。誰說人工授精生的小豬不多?我們豬場全部是人工授精的,又不見生得少?關鍵是技術操作問題,你叫我們黃主任來搞你家的母豬,我敢保證絕不會輸給公豬!
添貴辦完事了,一身鬆了,暢快無比,站起來提褲子,因為蹲得久,腿都有點麻,於是又用手捶打雙腳,進行舒緩一下。
這時候,水渠下麵那些洗衣服婦女的說話聲漸漸壓低下去,似乎在披露一件有爆炸性的新聞,添貴屏住氣,細細的去聽,聽了很久才聽出了個大概。
原來她們把話題悄悄的轉移到本村村民夏石桂身上。有人說說夏石桂有精神病,病得不輕,專家主任都親自上門會診了。又人人說確有其事,因為早幾晚見石桂在風車壩上犁地,一邊犁一邊跟那頭母牛說話。又有人說石桂是被他老婆媒婆三罵傻的,因為媒婆三現在失業,整天閑著,又怨天尤人,所以拿石桂來出氣,才弄出毛病來的。又有人提出疑問:既然石桂有精神病,為什麽還能在腐竹坊幹活當師傅?還能在月光下把兩畝多旱地犁翻?這是正常人都難以辦得到的啊!……
添貴不想再聽下去,怕再聽下去,下一個話題就是自己,全村婦女把矛頭指向自己,到時不死也得脫層皮的。
添貴抄近路出到村口,剛好碰上做水車的夏天滿,他正扛著把大鋸,準備去橋頭開工。
添貴見了,就問夏天滿幾時能完工,幾時回豬場擔豬屎?
夏天滿就說,再幹三幾天就完成了,到時收了工程款就重新回豬場官複原職。又問,我不在的時候,那些豬屎由誰負責擔?
添貴就說,是由我和那兩個大學生輪著來擔,一人擔一日。
夏天滿問,那兩個大學生也願意擔豬屎?不怕失禮人嗎?
添貴就說:這是老板安排的,老板說不擔豬屎可以,馬上卷鋪蓋結帳走人。走你兩個專科的,我就招四個本科的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