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生活不容易
日福老婆牛西四本來是在縣城裏專門做房托的。何為房托？在這裏就通俗解釋一下：所謂房托，就是專門幫賣樓盤的做托，在開盤期間扮演購房的，把現場氣氛搞得火爆，搞虛撼努力製造一房難求，但又偏偏讓你買得到那種局麵。
牛西四在房托這一領域已經是摸爬滾打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對於城區各大樓盤的具體位置，第幾期準備開盤，銷售部的電話都作了具體的記錄。這段時間她基本上都穿梳於城區有名的幾大樓盤：君城南山秋天，上東世紀，幸大城，城中花園二期，長大美域，蟠龍湖灣……在房托界，牛四姐不斷實踐不斷學習，累積了頗為豐富的經驗，把房托這一角色扮演得出神入化栩栩如生，成為了城區各大樓盤的禦用金牌房托。
古語有雲：上得山多終遇虎。正當牛四姐的事業如日中天之際，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整件事是這樣的：有個90後的外賣小哥，他每次去樓盤開盤銷售現場送餐時都發現了有牛四姐在場，每次一進場就把旁邊的保安推倒，但又不去辦理購房相關手續，就在現場走來走去，到了飯點就去領飯盒。這個外賣小哥就把牛四姐每次樓盤開盤推倒現場保安的畫麵製成了一個短視頻特輯，並配上《將軍令》音樂特效，字幕顯示“最強推盤手”，以神不知鬼不覺推上了鬥音平台，鬼使神差又上了大熱門，單個視頻就獲得了上千萬瀏覽量，那個外賣小哥也一夜成名，但牛四姐從始卻跌落神壇，再也不能在房托這個領域發展下去了。
牛四姐通過鬥音私信聯係到了這個外賣小哥，叫他出來一對一談判，說他侵犯肖像權，談談具體的賠償方案。
那個90後外賣小哥也確實有膽有識，他就一個人騎著電動車單刀赴會，與牛四姐麵對麵的坐在東城北路八洞牛肉火鍋店裏進行首次會談。
小哥一坐下就自我介紹：“我叫姚函，是函養的函，不是鹹魚的鹹。外地人。今年28歲，單身。這位大姐，我們邊吃邊談吧。”於是姚函就點了個198元的牛肉火鍋套餐，又說：“這一餐誰結賬都無所謂，實在談不攏就AA。”
姚函這樣子，確實是把牛四姐搞得哭笑不得：怎麽現在的年輕人是這樣子的，天塌下來都不當回事的？
你瘋你事，我牛四姐不跟你玩。
“談正事吧！”牛四姐說。
“講！”
“你把我拍到鬥音上了，弄到我身敗名裂，連份工作都丟，條數怎麽樣計？”
“你說怎計？”
“肖像權補償費，精神損失費，再加上失業補助金，一口價十七萬八！”
姚函一聽，把嘴裏的茶都笑噴了出來：“這位大姐，如果我能拿出這筆錢，早就回家娶老婆了，還在這裏送飯？”
“那一萬八千！”
姚函還是搖頭：“別說是一萬八千，就是一千八百也拿不出！大姐，我實不相瞞了，現在我全副身家不足四百元，上個月的水電屋租還未交！”
“你拿不出錢來賠償，我就請個大狀（律師）走法律途徑，告到你甩褲！”牛四姐一拍桌子說。
這時桌麵上已經是擺滿了各種火鍋食材，鍋裏的湯底也“嘩嘩”的翻滾著，飄起陣陣香氣。
姚函揭開鍋蓋，往裏麵添加牛肉和生菜，他看了一下牛四姐就說：“大姐，咱們講數歸講數，千萬別把這餐桌弄翻，我已經幾日沒吃過一餐飽的了。”他用筷子翻了翻牛肉片，熟了，就夾起沾了配料就放進嘴裏“吧唧吧唧”吃著，他還叫服務員裝了兩個白飯，說要打打底，然後才能吃得多。他又不忙招呼牛四姐：“來，大姐起筷，天大的事都邊吃邊聊！”
牛四姐真的是差不多被氣死，但又拿他沒有辦法。
這時姚函扒了一碗飯，又吃了些牛肉生菜，臉上漸漸的紅潤起來，有了點氣色，他這才說話：“大姐，你剛才說什麽？”
“請律師告你！”牛四姐大聲說，以為這一招會把姚函嚇倒。
哪知這個姚函卻說：“你要請律師告我？好啊，實在是太好了！你一定要請個最好的律師，搜集足夠的證據起訴我，最好能把我關進去三五七年，這樣子我就不用為以後的房租水電一日三餐而發愁了，欠下的花唄信用卡也一筆勾銷，同時也可以過上有作息規律的日子了！不過，現在請個有級數的律師要花很多錢的，可能賣一頭大豬都不夠，最起碼要兩頭！”
牛四姐本來出這一招來嚇唬姚函的，但這卻是人家盼望的結局和向往的日子，真的是被氣死。況且這樣子花費也具大，此路不通！
姚函見牛四姐不做聲，於是又說：“大姐，要不，你到社會上請幾個大哥來揍我一頓，解解恨吧！”
其實事情發生當日，牛四姐一時氣上心來，真的是想回村去，召集刀疤四、冤鬼堂，彈公六，飛機福他們出趟縣城把這個姚函狠狠收拾收拾一番的。但又一再思量：這樣子對我有什麽好處？這樣子隻有兩種結局：打輸的，戴氧氣罩拉走；打贏的，戴手銬拉走。無論如何都不好。損人不利己的事，誰幹啊？
萬般無奈，牛四姐搖搖頭，拿起筷子開始吃火鍋，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抹了抹嘴，飲了口茶，然後來了個會談總結：“這樣子吧後生仔（年青人），知道你們現在揾食也不容易，我也不想再追究你的責任了。這樣子，你把鬥音上拍攝我的視頻統統刪掉，同時把今餐火鍋的帳給結了，我們之間的事就一筆勾銷。”
姚函聽了之後就說：“這餐我結帳沒有問題，但要我刪視頻就辦不到！”
“為什麽不能刪，你拍的是我啊？”
“我能不能鹹魚翻身就靠這些視頻了，我就想靠這些視頻一炮而紅，從始轉型升級做網紅掙錢，不送外賣了。大姐，你就行行好心，你要麽把我往死裏弄，要麽就讓我生！就兩條路！大姐，要麽你留個銀行帳號給我，假如我有朝一日真的是賺到了錢，我就給你打上一筆錢作為補償費。”
牛四姐剔著牙，看看這個姚函，覺得他不是在說謊，又覺得他這一類人確實有點可憐。
最後，牛四姐沒有給姚函留下銀行卡帳號，連電話號碼也沒有留，隻是叫他紅了之後，就刪了那些做房托推倒保安的視頻，不竟大家生活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