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抗癌鬥士
一個月以後，方別正式辭去臨終院導師一職。
盡管這隻是個虛職，但人盡皆知這位背後是整家醫院的大老板，即使人家啥也不做也沒人敢為難。
在將瘟疫醫生帶走以後，醫院神乎其神的死神傳說同時中止，更不會出現屍體夜遊的驚悚橋段。
剩餘時間，方別則是教導那些病院新來的醫生，盡可能將自己所學傳授出去。
臨終關懷並沒有其他科室那麽專業，卻要求醫護的職業素養極高，注重病人的心理更甚於身體。
簡單來說就是陪伴，從病人由生到死寸步不離的用心陪伴。
這樣看來瘟疫醫生本身便是最好的臨終關懷者。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或者說我可以再加點錢。”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賤兮兮的聲音。
坐在自家前台的方別搖搖頭：“不用。”
“這麽果斷？”
“我怕你再堅持，我就堅持不住了。
當初答應你的事情我已經圓滿完成，而且我也沒什麽可教的。剩下的事情就看你的執行力，按照我留下的要求，總歸不會太差。”
“行了，誰跟你說這個，我就是希望給你找點活幹，省得你整天守著那個破店。”曲傑沉默了一陣。
在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勸說中，又一次敗下陣來。
相互嘲諷了對方幾句後，方別掛斷電話，信心滿滿的看著這家人氣依稀冷淡的店鋪。
幸子還像往常一樣，躲在某個小房間不敢見人，每晚都會纏著他說故事。
而新來的那位員工嘛……方別很惆悵的將目光轉向衛生間。
沒錯，衛生間。
那位穿著古怪的新員工正孜孜不倦的清理馬桶。
一遍又一遍的洗刷整座衛生間，每日至少兩次的全麵清掃已經成了他的日常。
自從瘟疫醫生正式加入彼岸，
不，現在他已經正式化名為“溫醫生”。
那以後店鋪的幹淨程度比以往至少好了十倍不止，非但如此，整條街的四害在溫醫生到來的那一晚，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溫醫生到來後，體驗館很久連蟑螂的痕跡都沒出現。
方別甚至懷疑，是不是應該把他送去某家殺蟲劑公司，那必定大有可為。
原本按照方別的盤算，是想讓溫醫生成為彼岸的首席醫生，順便增添一個臨終服務，專門用以陪伴那些即將入棺的客戶。
誰曾想，這位深度潔癖受害者竟主動包攬去清潔工的義務，實在讓方別……差點笑出了聲。
像這種從不主動要工資，任勞任怨，一抓多能的員工，還用哪能找到。
“嘎吱。”
體驗館正門被人推開，一個年輕的女人走了進來，那雙眼眸一直停留在方老板身上。
排除因為自己過帥對方一眼愛上自己的可能，大概率別有所求。
方別當即便露出最友善的笑容：“你好，請問提前預購了服務嗎？如果沒有，現在購買還有機會獲得一張十折優惠券。”
那個女人先是一愣，才趕緊打斷他的忽悠：“不不不，你誤會了，我隻是看視頻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視頻？”方別提取出一個關鍵詞。
他已經很久沒在網絡上刊登廣告，哪會有媒體或公眾號替他免費做宣傳。
“老板你還不知道？你都已經火了。”來者不由吃驚，迅速從包裏拿出手機，並點進一個國內很知名的視頻app，遞了過來。
方別將信將疑的撇了她一眼，直到見到畫麵出現那一秒才確信這人不是想攀關係求免單。
視頻中的主人公不是別人，正是他打算關閉彼岸後最後一位，也是重新開張後第一位客人。
患癌女孩沈嘉一。
那位給方別的印象可謂相當之深，尤其是最後一下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視頻的標題叫做“在我的生命盡頭，一點碎碎念”。
“好久不見，大家好，我是沈嘉一。”
一個打扮簡單的好看女孩笑著對攝像機打招呼。
相比那時候的她，視頻上那個人更為消瘦不少，但那雙眼睛中卻散發衝忙希望的光。
“自從確診後，我從工作地回到老家，也都跟爸媽坦白了，他們很在乎我，每一天都在認真陪伴我。自從讀大學以後，我已經很少有這樣的機會跟他們在一起。即便我在以後的每一天都會隨時死去，也不會再留下任何遺憾。”
沈嘉一還是這麽愛笑，她語氣陽光滿滿，甚至還將攝像頭移到了父母那邊來跟觀眾打招呼。
整過視頻都在緩緩道來她患病以來的生活，任誰都看得出來現在的她無比幸福。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會陪你。”
“都會好起來的。”
“抱抱。”
“不會讓你孤單。”
發彈幕的觀眾始終比較和諧，從視頻的第一分鍾起到最後一刻，滿屏就是兩個字。
加油——
一個人兩個人的加油或許沒什麽，當幾千上萬甚至幾十萬句加油時，哪怕旁觀的路人都會有感動。
在視頻的結尾處，畫風一轉。
“在這裏我要非常感謝一個人，在我人生最迷惘的時候遇到了他，一個很有趣的人，這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沈嘉一很認真的講述起了那個故事，關於死亡體驗館的，還有關於那家店的神仙老板。
方別麵色不改的看完了這條視頻。
沈嘉一不定時的會看到她發的視頻，這個被觀眾們稱為“抗癌鬥士”的模範人物算是小火了一波，每個視頻都有好幾十萬的點擊量，多則百萬。
她大概在用這樣的方式來記錄人生最後的時間，來鼓勵更多向她一樣的人。
“這樣就夠了。”方別如是想到，體驗館建立之初不就是讓客戶對生命有更多思考。
活在當下，充實的度過每一天。
還給那位女士手機，方別麵色不改，依舊像剛才那般。
“老板，看在我們都看過一個視頻的份上，能不能打個折啊。”那位女士笑嘻嘻的說道。
“不行。”方別眉頭一皺，果斷拒絕了這種違反原則性問題的條件。
“哇，你果然就像嘉嘉說的，一點都不不近人情。”
她隨口抱怨了一句，卻還是一分不少的交了錢。
確定金額到賬，方別演示了一遍什麽叫做川劇變臉，冷酷秒變微笑道：
“玩得開心。”
那位女士白了他一眼後徑直走了進去。
方老板才不在乎這個，現在隻有肮髒的鈔票才能俘獲他的芳心。
他現階段最大的願望除了讓體驗館做大。
就是希望被人拿著大把大把鈔票狠狠的羞辱，最好是那種給你五百萬希望你能離開我的女兒，或者離開我女朋友之類的。
後台的主持並不需要他親自去打理，有了新員工的加入，他要負責的事情又減輕了些，隻需要適時的說上幾句話，便能完成一場體驗。
溫醫生的話，應該不會讓他失望。
當時方別承諾過的條件，也將由活人棺來完成，這一套流程下來剛好能滿足溫醫生的需求。
反正小黑本上已經明說了，解開那個詛咒，形式不限。
如此一來，可操作空間極大。
就在方別準確進入監控室查看大概時，門口又傳來了腳步聲，而且聽聲音不止一人。
“嗯？”
也不知道走了什麽運，光是這一條的招待人數就打破了近期的最高紀錄。
“阿sir，不要搞得這麽嚴肅好不好，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麵，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少廢話，趕緊給我進去。”
這兩道聲音中的一道方別熟悉，正是跟他有過幾麵之緣的王越警官。
至於另外的聲音，則是略顯輕浮，十分慵懶的樣子。
他這才想到，很久前似乎答應過王警官的事情，他希望讓一些人過來，看看能否教育一波。
這都過去了這麽久，差點還忘了這回事。
很快，王越便隨著另外一人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那名陌生的來者年紀不過二十七八，卻滿臉不屑的表情，擺出一副你奈我何的無賴模樣，像極了不服管教的老油條。
見到老朋友，王越立馬介紹起情況。
“他叫做胡鬧，本名就是這個，他成年後自己給改的，是我們那有名的‘尖子生’，七進宮。”
在提到尖子生幾個字，王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看向那家夥。
誰曾經，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目光，這倒也是，一個七進宮的老油條，又哪會在乎世俗的眼神。
果然，胡鬧聽完以後，滿眼的興奮：“王sir，記住你說的話，以後不會再死盯著我一個人逮，您要是願意放我一馬，我可以跟你透露透露我那幾個好兄弟的事。”
“這件事等之後我們再談，如果你犯法我也不會一直盯著你不放。”
王越的表情盡是無奈，麵對這種真正無所畏懼的老油子，實在難以下手。
想來，這就是第一個過來的優質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