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假如那個引起槍擊案的人根本就是自導自演。
商場的混亂,完全是由他們二人製造。
這一開始就是個引軍入甕的幌子。
再假如,全程都隻有他們兩人在這自導自演,就像熒幕被人操控的角色,看似沒有那根線在操縱他們。
但演員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台詞不都是事先被安排好的嗎?
這又跟實際的木偶有什麽區別。
“什麽意思?”
“我們隻是已經被提前安排好命運的戲中角色,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都是有人,讓我們故意看到的,從而誘使我們朝著它想見的趨勢發展。
從拍攝、剪輯、再到拚湊,都刻意為之,我的天哪。”
方別腦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清晰,他抬頭遙望著這一切。
混亂的大商場內,遍地都是價值不菲的貨物,七零八碎的散了一地。到此,已經再無一人。
“現在開始,不要說話。看手機,從現在開始到半小時後,你再問這個問題。”
方別說完這句話以後,就真的再也隻言不提,無所畏懼的躺在地板上,渾然不覺清冷。
在這段時間裏,二人保持默契都不再說話,一點一滴的等待時間的流逝。
或許是剛剛那陣打戲太過消耗體力,二人隻言不語。
三十分鍾恍然流逝。
“原來如此。”王越本就非愚笨之人,漸漸悟出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如果真在現實裏鬧得這麽大,別說半個小時,十分鍾內就將有一支全副武裝的武警團團圍住這裏,再不知不覺的將他們給帶走。
但是沒有,足以說明他們已經脫離了現實世界,身體跟意識,起碼有一樣脫離了。
方別隻是嗤笑了一下。
劇裏的時間非現實的時間,隨便調整一下毫無難度。
看來,他們兩已經被推到了銀幕前,成了舞台上的角色。
“如果我們真的死在了這裏,那麽現實同樣會死嗎?”王越若有所思。
方別點頭:“好問題,你應該知道某個著名的實驗,死囚滴水實驗。“
王越下意識點頭,他知道。
有人把死囚犯蒙上雙眼,綁在床上,然後告知他將被放血致死,隨著法官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助手走上前去,在他的手腕上劃了一下。
同時打開水龍頭,向他床底下提前安置好的銅盆地稅,發出“叮咚”的聲音,伴隨著又快到慢的滴水節奏,四球心理產生了極大的恐懼感,他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在逐漸流失。
最後,那個死囚真的死了。
死因,失血過多。
畢竟。
沒人,
能比,
方別,
更懂,
心理暗示。
他好歹也曾經也當過那個“死囚”,深有體會。
“你想怎麽做。”
“如果你相信我,就把槍交給我。”
方別提出了一個比較過分的要求,對麵的王越在思索片刻後,毫無保留的將武器交了出去,順便教他怎麽使用。
看見方別左右搗鼓著手槍,王越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緊張:“你要幹什麽。”
“沒什麽。”方別聳肩,“你說,如果男主角在發現世界的真相以後,試圖逃脫,卻失敗了,然後開槍自殺,導演會不會阻止他呢。”
“喂,你別……”王越瞪大眼睛,剛想勸他別玩得這麽大,隻見方別張大嘴,直接將黑漆漆的槍口對準扁桃體。
方老板真想自殺?
當然不是,就算全人類除了他都滅亡了,他老人家再活一百年都舍不得死。
他在賭。
臨死前強大的求生欲能否引起外界注意。
“砰!”方別飲彈之時,他所見的畫麵忽明互忽暗,隻聽見一個聲音在呼喚著他。
“老板……
boss……
能聽見嗎……
該發工資了。”
隱約間,
零星的前三句話很清晰的傳入方別耳中。
溫醫生還在,果然不愧方別對他的信任。
難怪那個鬼東西遲遲未動手,還好他帶了幫手來。
賭贏了,他的求生欲望比想象中更強,迫使身體器官接收到外界信號。
如果沒反應,那就多換幾種法子。
這是他自認為還剩的底牌,如果真的出現異常,這位咖位不算低的員工必然能發現問題。
方別從來就沒想過準備自殺,更沒有那個膽量,充其不過試探一下罷了。
要是還是沒反應,那當然得放下槍再從長計議。
“我聽得見。”方別沉住氣,“我現在該怎麽出去。”
“情況比較複雜,但好在得以製止,我會嚐試切斷那條線,不用著急。”
溫醫生很平靜的述說解決辦法,好在方別已經恢複過來,他才有機會嚐試。
如若一直沉浸在被編排好的劇中,但凡他敢輕舉妄動,這兩人必死無疑。
轟隆!
一聲驚雷奏起,在他們目光中,整個世界逐漸變暗,像是天快要塌陷一般,陰冷的空氣包裹著整棟商場。
“唰!”
閃電先於雷電現世,瞬間點燃了那片沉寂的夜空,白光蔓延。
在那之後,像是一張白色幕布。
將身後隱蔽的存在用以藝術化形式表達出來。
透著光的黑色人形走出,瘋狂的舞動起來,上躥下跳的整起活來。
伴隨著暴雨在黑夜中的若隱若現的表演,無不露出說不盡的詭異。
仿佛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鬼會隨時跳出來。
這像是在秀肌肉,更像是在警告他們。
就此了斷。
“哢!”溫醫生不知用了何種招數,被封閉的世界遭到打破,外界的光重新取代了他們所見的種種虛幻。
朝著光的方向,二人漸漸走了出去。
……
“唰。”
猛地睜大眼睛,方別貪婪的呼吸著外界的空氣,仍是那座商場,也仍在奶茶店內。
不過與此不同的是,一大群人形成一個半圓向觀猴一樣指指點點。
或許是身體素質的原因,王越要比他更早清醒,卻也同樣一臉迷惘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那兩個小夥子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這不好奇才過來看看嗎。”
“有誰知道什麽情況。”
“嗨,本來在這坐得好好的,不知道突然發什麽瘋,像演電影一樣背起台詞來了。”
“那詞念得還挺有意思,說什麽用槍對著我,你打死我,我打死你之類的。”
圍觀的群眾見到當事人醒來,頓時失去了所有趣味。
隨意的點評了幾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方別抬頭看王越,後者也恰巧看了過來,目光交互的瞬間,二人都露出一絲苦笑。
如果說一個人是在做夢,那兩人在同一時間異床同夢,就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了。
溫醫生坐在中間,在翻看了一眼方別的眼皮,大致檢查了一番身體狀況,無礙後才開始講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當時溫醫生說了一句“來了”。
從那開始,一切就亂了。
王越也的確追了進來,這都沒錯,如果不是溫醫生從中調停,恐怕現在的情況就跟他們被困住時差不多,這裏將變成地獄。
即便最次,那個恐怖的皮影人也能將他們兩人扼殺於無形,還好方別最後恍然醒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倒也是。”方別露出苦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般棘手的鬼,還差點把自己給搭了進去,實在是他的失誤。
“它還在嗎?”方別問起了最關鍵的問題。溫醫生搖頭,早在他出手後,那個皮影人便察覺到不對勁,先一步開溜,現在早都不知道在哪去了。
“它是怎麽模擬我們的思維方式,這根本不可能。”
事到如今,即便王越不願意承認,他也必須認識到一件事。
像這種超自然力量已經脫離了他能控製的範圍,甚至是局裏的控製。
溫醫生不加言語,直到方別微微點頭,他才從店裏拿了一個被子,又要了一根金屬調羹,一手拿著一件物品。
“這是?”王越皺著眉頭看著方老板的古怪員工是想做什麽。
“嘭。”
下一秒,那枚金屬調羹與瓷製杯子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道瞬間將陶製杯子撞出一個大洞,成了一塊塊的片狀。
而另一邊,金屬調羹也因為巨大的力道而受到彎曲,傾斜了至少三十度。
兩兩物件破碎的那一刻,王越猛地睜大眼睛。
他全都明白了。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原來如此,其實那個鬼東西什麽都不知道。
它一直在做試探,先是偽裝出孫正義複活的假象,騙取了他此處的信息,之後再繼續模擬,從方別那邊下手。
那起槍擊案全然是他在自導自演,電話的通話更是在同時進行,卻有兩名演員加入。
“假人不止有一個。”方別像是在自嘲:“而所有的場景都在同步進行,借力打力,矛與盾不攻自破。”
哪怕還有一些細枝末節他還沒搞懂,但其欺詐原理已然水落石出。
皮影人就像一個導演,從到到尾隻是記錄下這場戲,甚至完全不用他來張口。
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隻需要重複一遍一方說過的話,周而複始,反複利用,便可讓這場戲繼續演下去。
那些經曆都是真的,每句話也都是真的,但是……在蒙太奇的手法下,不管是誰看見的東西,都未必是最準確的。
王越的發瘋開槍也好,方別的莫名發瘋也好,不過隻是那個皮影人想讓彼此起疑的手段。
若是在最後的,哪怕有一方不顧代價讓對方去死,或是兩邊隨便換掉一個人,就真如它所願。
“己矛破己盾,真是好手段。”方別說著說著笑了起來,站起身來,一副看破紅塵的姿態向外走去。
隻留下一句:“鬼心可怖,人心更難測。”
同一時間,溫醫生也隨著老板一齊消失在店內。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隻留王越一人,還在繼續傷春悲秋,仍是沒從剛剛那個噩夢中緩過來。
“您好,先生,請問要買單了嗎?”甜美可人的服務員溫柔的聲音稍微撫慰了一下這位鐵血硬漢。
那兩位似乎還沒買單。
“好的,多少錢。”王越準備掏錢包。
“您好,這邊一共是一千……”
“等等,多少。”
王越滿打滿算也就看到兩杯奶茶,這怎麽就一千多了。
“是這樣的,剛剛打碎的杯子是Lock限量版,成本價一千三百二十五,製作材料產自西伯利亞最深處……”
服務員開始講起了被打壞物品的曆史。
再回頭,卻見剛剛那兩人,早已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