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愛情最好的相處模式(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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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包廂出來已經五分鍾了,沈月歌坐在洗手間沒有一點要出去的征兆,她坐在馬桶上,捏著眉心,繁複調節著情緒,卻隻是徒勞。
“人分三六九等,你教我的。”
楚河這句話,不停地在耳邊環繞了,勾起她深埋在過去的記憶。
她與楚河是在她出國那年認識的,正式在一起是在認識一年後,而且是她先表的白,雖然是在醉酒後。
楚河長相英俊,成績優秀,性格溫和中帶著靦腆,不管穿什麽衣服,總是收拾得幹幹淨淨,她那時候特別喜歡這樣的男生,清爽利落,優秀而不張揚。
表白那天,她雖然喝了酒,但是腦子卻還算清明,她能感覺到楚河並沒有那麽喜歡她,他隻是出於紳士,沒有拒絕她。
那時候她對待感情,不像現在這麽畏手畏腳,一點也不擔心楚河不喜歡她,她有的是時間跟心思,讓楚河愛上她。
於是在追了楚河一個學期後,他便答應跟她交往了。
起初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真的開心,二十歲的女孩兒,正是懷春的年紀,根本不會像現在想這麽多。
但是時間一久,他們之間的問題就暴露出來了。
她跟楚河生長環境不同,各種觀念自然也不盡相同,她從小到大沒有為錢發過愁,所以對金錢也沒有太大概念,上萬塊的包包,化妝品,對她來說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在楚河這裏,卻是極盡奢侈。
楚河這個人對金錢方麵特別敏感,自尊心又強,兩人出去,消費從來不肯花她的錢,哪怕囊中羞澀,也要硬撐著去結賬,偶爾有一次,她去結了賬,他都要在意很久,然後第二天又把錢一分不少的轉給她,送他一件禮物,她都要在價格方麵斟酌好久,因為太貴的東西,會讓他有心理負擔。
她要處處照顧他敏感的情緒,維護他的淺薄的自尊。
日積月累,再喜歡也會累,積累久了也會爆發。
而她跟楚河第一次因為這種事大吵之後,正巧就接到了家裏的電話——沈戰輝病危,要她火速回國。
她沒有打通他的電話,連一句告別都沒有,就坐上了歸國的飛機。
回國之後,才知道所謂的病危,不過是騙她回國的借口,她一到國內,就被扣下了護照,霍心慧以前所未有的強硬姿態,逼她聯姻。
斷她的卡,阻絕她與外界的聯係,那時候她才知道完全在經濟上依附這個家的她,有多被動。
如果不是霍心慧拿著她外公的故居相要挾,她絕對不會隻抗爭一個月便妥協。
那套房子,是霍家祖上的老宅,已有百年曆史,隻是因為不斷翻修,並不如那些古宅研究價值高,海城自建設以來,找外公買這套房子的人,多不勝數,但是老人家一直沒肯賣,他從小在那兒長大,後來將那裏作為工作地點,帶出了大批學生,感情深厚,他不止一次的同她講,希望這老宅有自己的歸屬,而不是賣給唯利是圖的商人,將它變成一片廢墟。
老爺子去世突然,遺囑都沒有立,她沒能趕上最後一麵,自然也不知道霍心慧會著手將這房子過戶在自己名下,從而拿著這套老宅,逼她聯姻。
老爺子最後的心願,霍心慧可以不在乎,她不能,那不隻是老人家的心願,也是外公留給她的念想,她哪裏會眼睜睜看著這房子被霍心慧賣掉。
這場抗爭,一開始就注定她的失敗。
回國一個多月後,她終於能夠打電話給楚河,卻是要跟他提分手的事。
她記得那天,楚河接到電話的時候,有點埋怨,卻很高興,低聲道,“你去哪兒了,電話都打不通,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就算生氣,也不要一走了之,我很擔心你。”
她在電話這頭,眼眶通紅,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冷,“我回國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我給你訂機票。”他的聲音依舊溫柔,他本來就是個溫柔的人,哪怕是吵架的時候,都不曾大聲跟她說話。
她掐著掌心,將哽咽吞回肚子裏,維持著冷漠的聲線,“不回來了,我已經在我們家公司上班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問,“你不是說要跟我一起在國外打拚嗎?我們不是說好退休之後去法國買紅酒莊園嗎?我已經收到了KS的錄用書,以後可在公司附近租一間房,地方我都看好了,十分安靜,你可以靜下心畫設計稿——”
她聽不下去他的溫柔,尖銳的打斷他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買下紅酒莊園!不需要跟你一起奮鬥我就能!那隻是談戀愛的時候,信口說的話罷了,你還當真?你以為你一個沒出校門的學生,就能接圖賺錢?那是我專門找人幫你的!你討厭你那些一邊占著便宜,一邊憤世嫉俗嘲諷我的窮朋友!我也受夠了跟你在一起計較著錢包過日子,甚至出去吃飯,朋友聚會我都要顧忌你薄弱的自尊心!我為什麽要跟你在一起,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換你你會嗎?”
楚河沒說話,幾秒鍾的時間,仿佛隔著一個世紀那麽漫長,隔著電話,她似乎都聽見他紊亂的心跳,以及顫抖的呼吸,她知道,她把他的自尊踩在了腳底,那些話說出口的時候,就再也沒有收回的可能。
“你在哪兒,我回國找你,我要你當著我的麵說這些話!”
好久,他才開口,他不信她說的話,聲音破碎的讓她難受。
她閉了閉眼,咬牙狠心道,“楚河,你還沒有王青宇識時務,你不會天真到覺得我真的會放棄所有,跟你從零開始嗎?”
“……你什麽意思?”
她笑了一聲,表情卻比哭都難看,“人分三六九等,你以為,你在哪一等?”
後來,說了什麽,不記得了,她掛了電話,行屍走肉的蹲在地上,突然就哭了。
楚河那麽聰明,如果不是傷及他的自尊,他一定會追回過,一探究竟,她沒有辦法承諾他一個看不見希望的未來,沒有資格讓他沒有終點的等她,所以她寧可他恨她,斷了他的念想。
你永遠不知道違背心意,去傷害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是什麽樣的感覺,那段日子,灰暗至極。
剛分手那段日子,思念成疾,整夜整夜失眠,睡不著的時候,偷偷翻他的社交號嗎,甚至通過薑妍,暗裏打探他的消息,她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大概是想通過薑妍,讓楚河知道自己的無奈?也許更多的是對這份感情的不甘吧。
後來楚河注銷了社交號,她再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留學生的群,他早就退了,她卻留了很多年。
其實她很清楚,即便她沒有回國,她跟楚河那樣的狀態,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後,隻是因為被迫分開,才會留下那麽多的遺憾跟愧疚,而現在,當初的造下的孽,還在持續著曾經的傷害——楚河記恨她。
她將雙手插在發間,有些用力的揪了一把。
她應該聽喬聿北的,別來赴這場約,她自欺欺人的想,呆在家裏就不會遇見楚河,就不會現在在洗手間的馬桶蓋上糾結。
這不是封錦堯,她可以坦然相對,這是楚河,她唯一虧欠的人。
手機震了震,她拿起一看,是一條短信提醒:您的外賣已開始配送,請保持手機暢通。
這是她常去吃的一家中餐館發來的,短信提示後麵,緊跟著是外賣的訂單核對。
沈月歌掃了一眼:辣炒排骨,毛氏紅燒肉,醬鹵雞腿,土豆泥,炒青菜,拌三絲,還有兩份白飯,一份西湖牛肉羹,配送地址是QE俱樂部,留的聯係電話,卻是她的。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多了,這家夥,還沒下班嗎?
她撥了喬聿北的電話,不大會兒就接通了。
“這麽快就吃完了?”
小狼狗的聲音,如一縷陽光灑在心頭,沈月歌心情無端就好了些,溫聲道,“沒呢,客人還沒到,我看看你在幹嘛。”
他哼了哼,酸不拉幾道,“我能幹嘛,又沒有人請吃牛排,隻能吃點泡麵充饑。”
“好可憐哦,六菜一湯配泡麵嗎?”要不是看見這條飯店的外賣信息,她都要信了!
喬聿北被噎了一下,“你怎麽知道的!”
“你是出門沒帶腦子嗎?”沈月歌吐槽起來毫不留情,“你訂餐留的的是我的手機號!”
喬聿北……
光叮囑老板換了地址,倒是忘了叮囑他手機號也換了。
“怎麽這麽晚才吃飯?”這家夥平時一日三餐準點的很,很少晚上八點才吃飯。
“有點忙,這會兒才有空吃飯,”喬聿北活動了一下脖子,歎了口氣,“這俱樂部跟我以前呆的,差太遠了,一個成立三年的俱樂部,到現在連自己的logo都沒有,隊服都是在批發市場買的,更不用說什麽拉讚助商了,要不是那幾個臭小子有點本事,我是真的後悔——”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後悔答應幫熊sir!”
“那不然找個借口不幫了?就說你要回公司上班?”沈月歌提著建議。
“那怎麽行!”喬聿北一下子拔高聲音,隨後又覺得自己反應過激,咳了一聲解釋,“我都答應他了,不能言而無信吧。”
沈月歌故意道,“又沒有簽合同,你就算不幫也不用負什麽法律責任,而且這俱樂部做好了,跟你也沒什麽關係啊。”
沈月歌從來都不好糊弄,喬聿北對這家俱樂部的在乎程度,超乎她的想象,她知道這絕不是“幫朋友忙”這麽簡單的事情,喬聿北可能投了錢,也可能技術入股,當然,這些猜測,她也不會刻意跟喬聿北求證,畢竟這家夥還以為自己搞得多神秘呢。
喬聿北接不上話,隻能嚷嚷,“你這人怎麽這麽冷血,利益之外,難道就沒有情分嘛!”
“至少能成功的,絕大部分都沒有,”沈月歌聲音溫柔下來,“但是我很高興你有,利益之外,也有情分,不管從事哪個行業,做人做事留足餘地,那不隻是給別人的退路,也是給自己的生機。”
喬聿北扁扁嘴,“你又要跟我說教了?”
沈月歌笑了下,“這不是說教,這是愛的提醒,你聽我的肯定不會吃虧。”
小狼狗吐槽,“我在你這裏吃的虧還少嗎?”
“那不一樣,你在我這兒吃了虧,我可以在別的地方補償你安慰你,你要是在別人那兒吃虧,一次就能讓你栽坑裏,你說你願意吃誰的虧?”
喬聿北仔細的想了想,發現沈月歌這套下得實在是精明,讓他心甘情願往裏麵跳,太狡猾了這女人!
“我覺得我現在就在你這裏吃虧了,你打算怎麽補償我安慰我?”
沈經理瞬間拿出甲方的氣場,翻臉不認人,“你吃不吃虧我說了算。”
“艸!你專門打電話就是為了‘羞辱’我。”
“情侶之間的事怎麽能說是羞辱呢,是‘愛的羞辱’。”
喬聿北……
逗完小狼狗,沈經理的心情十分美麗,嗓音都變得溫柔了,“掛了,記得把電話號改過來,別餐送來了找不著你人。”
“知道了,”喬聿北磨著牙,“還有什麽‘愛的嘮叨’一塊兒說完!”
月歌噗嗤樂了,“還有一個‘愛的親親’,你要不要嘛?”
喬聿北耳朵一動,立馬阻止,“這個留到回家!我親自來拿!”
沈月歌眉眼溫和,“好。”
掛了電話,她站起身,摁下衝水,從裏麵出來。
洗手的時候,她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突然明白為什麽跟喬聿北的相處,會讓她覺得這麽的輕鬆自在——他可以沒有心理負擔的花她的錢,也可以把賺到的錢,全都交給她打理,不管是花誰的錢,他們都不會因為這個看輕彼此,這就是喬聿北跟楚河最大的不同。
擦幹手,沈月歌給小誌打了電話,“十分鍾後打電話叫我下樓。”
小誌擦了擦嘴,趕緊問,“沈經理,談得不順利嗎?”
“沒事,就是有點意外。”沈月歌沒再多說,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朝包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