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陷入訴訟
沒過多長時間,一天下午大約三四點鍾的光景,那個老同學再次登門。
這次,張智的父親留老同學在家吃飯,還拿出了不常喝的好酒。兩人一邊細細品酒,一邊說些過往在一起做同事時的話題。就這樣東一句西一句地,自然而然地,就少不了會提到老同學的那個辦企業的朋友。
話聊的深了,張智的父親這才真正聽明白,老同學的那個朋友自己辦了一家企業,產品的銷路好得不得了。但是,生產這種產品的原料也比較緊張,完全是賣方市場,原料供貨方要求買家必須預付款。
“老張,咱們都在企業幹那麽多年了,賣產品一般是要等經銷商把貨全部賣完了再結貨款的。這樣一來,我朋友那家廠,資金的周轉就有了時間差,錢,是先出後進,一旦賣產品的錢跟不上趟,它就影響原料的采購,原料供應不及時,就影響生產。”
說到這兒,老同學停下來,好像是要留給聽他說話的人一個消化理解的過程。而張智的父親,也的確在用這停頓的當口,想著老同學說這番話的道理。
差不多過了有十秒鍾的工夫,老同學抿了一口酒接著說:“眼看著這個產品市場缺口那麽大,那真是生產多少就能賣多少,可就是買原料的資金就是這麽個情況,所以,看著滿地的錢就是掙不到手啊。”
老同學在那兒興致勃勃地講,張智的父親興致勃勃地聽,兩人聊得格外投機。張智的母親在桌邊陪著坐了一會兒,對老伴兒的同學說了聲“你們慢慢吃”,就起身回臥室關上房門躺著去了。
“老張,跟你說實話吧,我是幾乎把自己的那點家當全部投進去了。這幾年,也是全靠這個路子掙了點錢。”老同學一副掏心掏肺地樣子……
在很多單位,不管你曾經有多麽能幹,人一旦年紀大了,難免不受待見。快退休的人更是如此。
張智的父親已經退居二線,每天上班已經沒有什麽具體的工作可做。這個時候,他原本可以不用再天天到單位去。可是,不知為什麽,因為自己的兒媳婦恰巧也在西城的報社工作,雖然銀城和西城隔著三百多公裏呢,可是各地的報社,情況都差不多,他不想讓兒子兒媳知道他退居二線了沒事幹,也成了單位裏不受待見的人,所以,天天照樣往單位跑。
這天吃過早飯,看著天氣不錯,他對老伴兒說:“我騎車出去一趟,可能下午才回來。”
張智的母親隻當他是又到單位有什麽事中午回不來,就說了句“騎車路上慢點”,也沒有多問。
從樓下車子棚裏推出平日不常騎的摩托車,簡單擦拭了一番,張智的父親把頭盔戴好,右腿抬起跨過車身,在車上坐定後,手捏離合,腳踏檔位,熟練地啟動摩托,一轉眼就出了小區大門。
那個時候,在新聞單位工作的人,多數都有摩托車,有單位配備的,也有廣告客戶讚助的。朱墨就有一輛彎梁的紅色50摩托,那是她寫軟文廣告拿提成購買的。
按照老同學說的地點,張智的父親在與銀城交界的林渠縣,還真找到了那家企業。他在廠裏廠外走走看看,心裏就有了八八九九。
隔天,他瞞著老伴兒,從銀行取出兩萬元錢,徑直找那個老同學去了……
一個月,兩個月,沒有等來老同學的回音。
實在忍不住了,張智的父親就又找了去,見了老同學,猶猶豫豫吞吞吐吐旁敲側擊地往錢的事情上說。
老同學熱情如故:“怨我怨我,這段時間忙著別的事。這幾天我就抽時間去廠裏看看。”
張智的父親就隻好回到家裏等。在家等的時候,心裏雖然有些不踏實,可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為啥不踏實。
又過了一個月,終於有了消息,可是,這個消息的內容卻是張智的父親怎麽也料想不到的。
為什麽會想不到呢?因為:老同學說,那兩萬塊錢,他早就給了他開工廠的朋友,可他那位開工廠的朋友卻說,沒有收到過這筆錢。
老同學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甚至還和張智的父親一道找到他那位朋友,當麵對質。可對質的結果是,誰都不承認拿了那筆錢。
“這就怪了,這不成了一個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原地打轉的車軲轆了。”張智的父親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個結果,一件不小的心事便開始在腦子裏揮之不去,那種煩心,無人傾訴,無處排遣。
就這樣,硬是一年多過去了,一來二去,老同學、老朋友、老同事之間徹底翻了臉,三方竟打起了官司。
起初,家裏都不知道這件事,眼看自己一個人已經招架不住了,父親這才告訴了老伴和兒子。
“看看,我說啥,我是不是說過這錢來路不正,你這老頭兒,就是不聽。你跟智子說,我說沒說過你。”
“媽,別埋怨我爸了。”張智勸母親。雖然他也生父親的氣。
事兒來了,不想接也得接著。
張智有個表叔,是銀城很有名的律師,平時接的都是企業破產重組之類的大案子,還擔著好幾個單位的法律顧問。
張智和父親找到這位表叔的時候,表叔對這兩萬元的經濟糾紛案子十分的看不上眼,可是,耐不住張智父子這個不遠也不近的親戚苦苦相求,隻好應承了下來。
果然,沒有費什麽心思,表叔就幫著打贏了一審官司。判決結果是,那個老同學和他的那個朋友共同償還這筆欠款。
誰知,那個老同學也不是個善茬兒,不認輸,把案子上訴到了銀城中級法院,不但推翻了自己在一審時承認收到過張智父親兩萬元的說法,而且將三人發生爭執的那兩萬元錢,說成是自己的,跟張智的父親沒有關係。
這下,張智的父親被動了:自己手裏沒有證據能夠證明自己給過對方錢。
那個老同學,不但改了口,並且也是找人托關係,硬是讓這個簡單的案子變成了一場拉鋸戰——法院一直拖著就是不做出判決。
張智這次急著趕回銀城,就是因為中院的判決終於下來了。
在趕回銀城的第二天上午,張智和父親一起到法院去取判決書。這個二審判決,完全推翻了一審的判決結果,並且駁回了一審原告的訴訟請求。
判決書拿在手裏,父子倆的兩雙眼睛茫然地對視了好大一會兒,各種想法在腦子裏一一閃過。最後,父子倆一致決定:申訴!向省高級法院進行申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