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玩火自焚
塗榮的兒子王磊，終於在網上看到了自己已被長安工業大學錄取。
今年已經是王磊第三次參加高考，前兩次都以失敗告終。所以，他馬上把自己已被錄取的消息，打電話告訴了他的爸爸王建國。
王建國和塗榮幾年前已經辦理了離婚手續，之後，王建國便從曙光研究院辭了職，去了天津的一家單位。
“王磊，你錄取的事跟你爸說一聲了嗎，他肯定也惦記著呢。”塗榮提醒兒子。
雖然兩人離了婚，但塗榮一直認為自己很開明，她不會因為自己和王建國分開了，就去割裂兒子和父親的關係。
“我已經打過電話了。”王磊說。
“喲，到底是親爺倆，不用我提醒。”塗榮有些悻悻地說。
王磊報考的是藝術設計專業，為了參加高考美術專業考試，這幾年他一直在一家畫室裏學習繪畫。
這天吃過午飯，兒子對塗榮說：“媽，我再到畫室去一趟，把我的東西拿回來，順便跟畫室老師道個別。”
兒子說完，出了家門。
自己這個已經上了五年高中的兒子，終於考上了大學，錄取通知書還沒接到呢，塗榮就開始想著給兒子準備到學校的用品。趁兒子出門不在家，她進到兒子的房間裏收拾起來。
打開兒子房間的大衣櫃，塗榮蹲下身來，想從最下麵一層去翻看兒子用的那摞床單，忽然，她的手從疊摞在一起的床單之間摸到了一個信封一樣的東西。她把它抽出來，果然是一個寬寬的大信封，信封上寫著王磊收，寄信人的地址寫著內詳兩個字。塗榮看了看郵戳，是天津的，而且應該是這兩天剛剛收到的。
“這孩子，你爸寄的信你藏起來幹嘛。”塗榮自言自語著。
她蹲在那兒，想伸手把信先放在衣櫃旁邊兒子的書桌上，可是又止不住一種好奇心，於是，她打開了信封。裏麵裝著的是一張賀卡。她把賀卡從信封裏取出打開來看，隻見上麵寫著：祝賀兒子考入大學，幾年的努力終於夢想成真，我們為你感到驕傲。獎勵兒子一萬元隨後寄來。
再往下，落款是：王建國於芳。
看到王建國和於芳的名字同時出現在這張賀卡上，塗榮蹭的站起身來，心裏好半天沒緩過神：“她的名字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個於芳，就是幾年前和王建國在曙光研究院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女人。
“他倆怎麽又湊在一起了，她算什麽東西。”塗榮看著賀卡，一心惱火。
於芳的丈夫在西城的一所中學裏當老師，在學校裏也有一套房子，於芳和她丈夫有時住在曙光院家屬院，有時住在她丈夫學校的那套房子裏。王建國辭職去了天津後，塗榮還見到過於芳從研究院的那套房子裏出來進去上下班。
王建國離開西城去了天津，還是兒子王磊告訴塗榮的。當時塗榮知道後，還以為王建國和於芳兩個人就此徹底斷了，可現在，這兩個人卻聯名給自己的兒子寄賀卡。塗榮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塗榮氣得連每天鐵打不動的午覺都沒睡，下午上班，她一個人坐在衛生所的注射室裏一直想這件事。晚上下班回家，兒子還沒回來，本來，她因為這件事沒有一點精神去做晚飯，可是中午吃完飯，她已經發上了麵，準備給兒子包包子，便強打精神把包子包好蒸上，然後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生悶氣。
王磊在天黑前進了家門，看見塗榮坐在沙發上，他說了聲“我回來了”，然後換好拖鞋，拎著從畫室裏帶回來的一些自己的用品，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接下來，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自己書桌上的那張賀卡。他心裏有點緊張了。
“王磊。”聽到媽媽叫自己，他從房間裏來到客廳。
“媽，我沒想瞞你，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王磊看著塗榮的臉色，就索性自己先開了口。
“那就不說了是吧，那一萬元就把你收買了是吧。”
“那是我爸給的呀。”
“你爸給的，為什麽寫她的名字呀。”
“唉呀。”王磊麵露難色，猶豫了一會兒突然說道，“跟你說了吧媽，他們兩個已經結婚了。”
“什麽？你說什麽？”
“我爸去天津之前告訴我的。”
“好啊兒子，那你認了人家這個媽了是吧，嗯？”
“這跟我認不認有什麽關係。”
“那你爸什麽時間告訴你他倆已經結婚了？”
王磊就把父親走之前和自己的那次談話告訴了塗榮。
聽兒子講完，塗榮沒有再為難兒子，兒子本來也沒做錯什麽，可惡的是那兩個人，竟然還在一起，而且已經偷偷結了婚，還當起了我兒子的媽，真不要臉啊……
晚上躺在床上，塗榮越想越氣，她計算著，按兒子說的時間，王建國和於芳結婚時，王建國還沒有從曙光院辭職，還沒有去天津，也就是說，他倆結婚時，都還是曙光研究院的職工。好啊，那麽迫不及待，啥好事都是你們的，現在又來打我兒子的主意，哼，想得美！
第二天早上，塗榮到衛生所露了個麵，就從衛生所裏出來，順著家屬區通往院區的那條路，從偏門進了辦公區，怒氣衝衝地徑直上了辦公大樓來到林院長的辦公室。
林院長看見塗榮，略顯意外地問：“怎麽了，塗榮，有事？”
“林院長，咱們院裏同去同留的政策還執行嗎？”塗榮一臉嚴肅開門見山地問道。
“當然。沒說過不執行了呀。”林院長回答。
“那為什麽於芳還在院裏呢？”塗榮直愣愣地奔主題而來。
“於芳在院裏，跟同去同留有什麽關係呢，人家丈夫又不是咱們單位的人。”林院長有點莫名其妙了。
“她現在的丈夫是王建國。”塗榮虎著臉，把那張賀卡放在林院長麵前的辦公桌上。
林院長看了看塗榮，然後拿起賀卡翻開看了一眼又把賀卡合上，想了想對塗榮說：“那王建國現在也已經不是曙光院的人啦。”
“但是，他們兩人辦理結婚手續的時候，王建國還沒有辭職呢。”
“那你怎麽會知道呢？”林院長問。
“我兒子可以作證，他們的結婚證肯定也是有日期的，對吧。”塗榮看上去胸有成竹。
“你先回去，院裏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如果我說的都是事實的話，院裏對他們執行同去同留的政策嗎？”塗榮想得到肯定的答複。
“我跟你說了，院裏要先了解情況。”林院長知道塗榮被王建國和於芳的事情鬧得多少有點神經質。
“那好吧，我等著院裏處理的結果。”說完，塗榮離開了林院長的辦公室。
塗榮剛一出門，林院長就把電話打給了工會主席，讓工會主席馬上把情況了解清楚，然後把結果告訴他。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工會主席來到林院長的辦公室，證實了塗榮講的情況。
夫妻“同去同留”，是曙光院為遏製科研人員流失而製定的一項人事政策，製定這項政策的動議，還是林院長自己親自提出的，他當然不能容忍任何人對這項政策視而不見。
第二天，正好是曙光研究院定期召開的全院中層以上幹部會議，會議的主要議題是，研究確定下半年主要工作任務。按照慣例，這個會議要求在外地工作的中層幹部，也都要趕回西城參加。
一個禮拜前，院辦的魏主任已經通知了馬濤、張智等人回來參加會議。不過，張智沒有趕回西城。他告訴魏主任，說自己正在準備開題答辯的事，實在回不去。
會上，林院長對下半年要重點抓好的幾項工作提出具體要求。
“要形成充滿生機與活力的用人機製，使各個部門和職工之間，形成利益共享、風險同擔的共同體。”在談到曙光院要進一步深入開展“管理效益年”活動時，林院長著重強調說。
“說到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問題，我想說句不算題外話的題外話。”
林院長突然轉了話題。
“這兩年，我們實行的同去同留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對遏製人才外流起到了一定作用，今後要繼續不折不扣地執行這個政策。不過，我剛剛了解到一些情況，有些人現在就在鑽我們同去同留政策的空子。有那麽兩個人，私下早已偷偷結了婚，然後呢，一個已經辭了職離開了曙光研究院，一個還繼續留在這裏，住著曙光院的房子，領著曙光院的工資，享受著曙光院的各種福利待遇。怎麽，還想著給自己留條後路嗎？”
林院長的這番話，讓在座的中層以上幹部們各個麵麵相覷，猜想著林院長的話到底指的是誰。
林院長接著說道：“那不行。曙光研究院培養了你，在你最該為曙光院做貢獻的時候，你卻選擇了辭職。那麽好，曙光院有曙光院的政策，那就是，夫妻同去同留。你對曙光院沒有一點感情，曙光院也絕不會就這樣像一個冤大頭似的還要養著你，當著你的大後方。”
在座的人都開始瞪大了眼睛。
林院長又格外強調說：“結合管理效益年活動，今後一個時期，全院要加強隊伍建設和企業文化建設，要使全院職工牢固樹立起正確的價值觀、道德觀、人生觀。”
停頓了片刻，林院長加重語氣道：“千萬不要玩火。個別人一定要記住，玩情如玩火，玩火必**。”
林院長還從來沒有在這樣的範圍裏這樣講話。
會後，林院長在會議上的這番發言，很快就在曙光院上下傳播開來，大家也很快知道了林院長為什麽會突然講了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