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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各自為戰

  “哎,你說,咱們什麽時候能帶著兒子到美國的五角大樓去參觀參觀。”


  吃過晚飯,苟夏青和老公各牽著兒子的一隻手,一家三口在小區裏散步,顏永軍仰著頭看著天說。


  “你怎麽那麽多奇怪的念頭,那裏恐怕不是隨便就可以去的吧。”苟夏青笑著說。


  “可以的。五角大樓最早開放的時候,每年都會有十幾萬美國人和世界各地的遊客到那兒參觀。後來,發生了9·11,為了安全起見,五角大樓才停止了公開對外開放。但是現在每天仍然會有一千人左右到那裏參觀。”


  “是嗎,你怎麽知道的?”


  “今天中午輪到軍師請客,我們幾個就一直聽他說。”


  顏永軍接著講道:“9·11的時候,五角大樓不是也遭到恐怖分子劫持的飛機撞擊了嗎,當時有五個恐怖分子劫持了那架飛機,這五個恐怖分子除外,機上的乘客和機組成員還有五角大樓的工作人員,加起來將近有兩百人遇難,五角大樓大約五分之一的區域遭到了破壞。”


  苟夏青把臉朝向顏永軍,感興趣地等著往下聽。


  “這幾個恐怖分子在劫持飛機前,是進行過多次飛行訓練的,可是不知為什麽,他們劫持的航班去撞擊五角大樓的時候,飛機在離五角大樓還有幾十米的地方提前落地了,然後引起了油箱爆炸。”


  “那不是等於沒炸中目標嗎?”


  “對呀。而且五角大樓被炸的地方當時正在進行維修,正好沒有什麽人在那邊。如果飛機按照預定計劃撞中大樓的話,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軍師什麽都曉得。”苟夏青也認識經常和顏永軍在一起的那個“四眼軍師”。


  “軍師天天什麽書都看。他還說,五角大樓有一個中國事務科,這個科裏都是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能說流利的中國話,可是五角大樓的中國通。”


  顏永軍經常會像一個大男孩一樣,在苟夏青麵前大談特談那些隻有男人們在一起天南海北聊天時才會說起的話題。


  苟夏青對這類話題不感興趣,也談不出自己的什麽見解,但她就是喜歡看顏永軍說起這些的時候那個樣子。


  顏永軍繼續興致勃勃地說:“五角大樓是世界上最大的辦公室,每天有兩萬多人在裏麵上班,其中有一萬多人都是職業軍人,還有單獨的警察部隊。裏麵有將近一萬個停車位,並且有自己的地鐵站、消防站、幼兒園、各式餐廳、購物中心。”


  “那得有多大呀。等著吧,等有機會了,你就帶著兒子去美國,到五角大樓參觀去。”


  “會有機會的,是吧兒子。”


  顏永軍說著,彎下腰一把將兒子背了起來。


  看著兒子在顏永軍的背上咯咯地笑著,苟夏青心裏一直裝著的那件事又跳了出來。


  在苟夏青看來,一個男人如果為了另一個女人而拋棄已有的婚姻,那麽,這個男人不是高尚,就是卑鄙。


  說他卑鄙,是因為這個男人不再履行他對原有家庭的責任,是背棄;說他高尚,則是這個男人承擔起了對另一個女人的責任,是踐諾。


  高尚和卑鄙,此時在苟夏青的心裏,就是以這樣一種錯位的混亂的邏輯形式呈現的。


  在這樣的認知判斷支配下,今天在地鐵站裏,當聽到張智說他要離婚的時候,苟夏青盡管表麵上看去是一副意外而又驚訝、閑散而又冷淡的樣子,但她心裏卻對張智產生了一種感激。


  因為張智說到離婚時的樣子,並沒有孩子的因素摻雜在裏麵,這一點,她感覺得出來。盡管她心裏清楚,為了孩子,是張智想要離婚的主要原因。


  晚上躺在床上,難以入睡的苟夏青睜著兩眼,心裏終於確認了張智的真實想法,有那麽一會兒,她想,如果為了孩子,與其自己天天擔驚受怕,不如索性就跟張智結婚算了。


  可是這個念頭剛一閃現,她就對自己搖頭:真要是那樣的話,那今後多少麻煩事在等著自己呀,而且最關鍵的是,從情感上講,她還遠沒有達到能和張智在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共同生活的地步。更何況,她根本舍不得離開顏永軍。


  這樣一來,問題就又回到了原點。


  隻不過,現在苟夏青的心裏對張智的好感增加了不少,她也對張智除了情感,有了更強烈的依賴感,這種依賴,是長久處在一成不變的婚姻生活中的女人,需要生活的調味品而誤食了毒品的那種依賴。


  想到這裏,她更堅定了之前反反複複已經考慮成熟的想法,隻不過,她不打算再像前段時間那樣故意躲著張智,她要讓生活還回到之前那樣。


  這一點,今天下午在地鐵站裏,她已經開始這樣做了。


  她還要設法讓張智清楚並接受,這個孩子跟他張智其實是沒有任何關係的,有些事情真的是她陰差陽錯地搞混了,才有了現在的誤會。


  讓苟夏青感到萬幸的是,張智無法進一步確認孩子的事。她想,孩子的事隻要自己輕描淡寫或者根本不再提起,那張智也就沒有理由再糾纏這件事。


  在和張智今後的關係上,她覺得自己該想的都想到了。


  但苟夏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張智也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


  一夜過去,第二天早上,張智是在一種身體和精神都極度不舒適的狀態中醒來的。


  醒來的第一件事,他脫掉身上穿著的短袖T恤和已經在床上揉了一夜的皺巴巴的長褲,讓身上隻剩下一條短褲,然後端起臉盆快步向水房走去。


  他先把頭伸到自來水龍頭下痛痛快快地衝洗了一會兒,然後用洗發液把自己的腦袋和整個臉都包圍在一大團白色的泡沫中間。這樣反複了兩遍,他才覺得那層包裹在自己頭上的厚厚的罩子一般的東西被清理幹淨。


  他又開始上上下下擦洗自己的身體,嘩嘩的水流聲中,他感到舒服多了,大腦也開始恢複正常的運轉。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也許是猛一下感覺舒服的緣故,他的嘴裏突然冒出了曹操《短歌行》中的這句。


  是啊,人生轉眼就是百年。


  張智又開始抱怨自己拖泥帶水的行事作風,想到了昨天苟夏青聽到他說要離婚時那懷疑的眼神,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瞻前顧後了。


  思想一集中,一種想法,也可以說是一種靈感在他心裏產生。


  這種靈感來的真是時候。他必須馬上行動起來。


  他把身上的水擦幹,趕緊刷了牙,然後快步回到房間。


  放下臉盆,張智走到自己的床邊,伸手在放行李的上鋪上把自己的手提包拿下來,然後坐在床邊拿出包裏的名片盒,取出裏邊的名片翻看了幾張後,抽出其中的一張,然後拿起手機,撥通了名片上的手機號碼。


  這個手機號碼是他那天在長途汽車上遇到的那個律師許為民的。


  張智的這個電話,讓打電話和接電話的人都覺得有點突兀,所以,他們在電話裏費了好大一會兒功夫,許律師才弄清楚張智的用意,張智也才明白了許律師的態度。


  張智打電話的用意是,他覺得離婚這件事實在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可是自己現在分身乏術,沒有時間也沒有合適的機會跟朱墨去談,他想讓許律師出麵,也就是說,他準備讓許律師做自己的代理人,抓緊時間去跟朱墨談離婚協議。


  許律師理解張智的用意後,表示願意接受張智的委托,但他提出了一個問題。


  許律師對張智說,根據自己的經驗,協議離婚這件事,最好還是當事人先坐下來談,談成了最好,談不成了,代理人再介入,順理成章。如果一上來代理人就直接出麵去談,那十有**是要挨罵的。


  許律師給張智提出這個建議,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他從張智的話裏了解到,朱墨在西城日報工作,而對於大部分從事律師工作的人,都是願意和媒體人交朋友的,朱墨又是幹編輯記者的,就算是不能交朋友,他也不願意讓朱墨把他看成是一個與她對立的人。


  張智聽許律師說的有道理,就準備按照許律師給他的建議,忙完這一陣後,回西城跟朱墨麵對麵地談。


  許律師的建議雖然沒有按張智剛才想到的步驟馬上就能讓這件事“刺刀見紅”,但畢竟又有了新的具體的解決路徑。


  事情總算又往前推動了一步。


  張智的心裏有了些許的輕鬆,他在心裏計算著時間:


  第一步,一諾開學後,他回西城跟朱墨談,如果順利,然後辦手續,一個月時間就可以搞定。


  第二步,自己和朱墨談不成,那就由許律師出麵找朱墨談,如果談成了,然後辦手續,那最遲到年底,事情也可以辦的差不多。


  第三步,如果許律師也沒有談成,那就隻好起訴進入訴訟程序。根據民事訴訟法和婚姻法相關條款,如果有證據證明他們的感情確實已經破裂,那法院就必須判決離婚。


  對於自己和朱墨感情確實已經破裂的證據,張智可是早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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