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禦廚謝諷
傍晚，二人尋了一處小溪，柯鎮將昨日剩下的些許食材挑挑揀揀略作清理，秦毅則步入山林尋找新的獵物。
不到一刻鍾，秦毅便拎著兩隻肥碩的兔子鑽了出來，堂堂先天高手出馬，就是妖獸也得百年修行才有把握逃脫，兩隻灰兔身上半點血跡都沒有，隻是被飛劍橫刃拍了下腦袋，便直接昏死過去。
秦毅人還沒到，口水就已經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隻見石頭堆成的簡易灶坑中，一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正在咕嘟咕嘟散發著異香，而柯鎮正在不遠處另一堆火上不停攪合著鍋裏一堆白色泡泡。
“這是什麽？”
“炒糖色，今天你可有口福了，我給你做一魯係大菜。”
秦毅擔憂的看著鍋裏雪白的泡泡變得微黃，泡泡消失，再變得有些焦黃，甚至能聞到一些糊味，心中暗道，莫非這小子也有失手炒焦了的時候？
待到鍋中糖色有些像醬油並停止冒煙，柯鎮便將其倒入旁邊空置的碗碟，隨後蔥薑煸香，從另一鍋中取出些白色卷狀物，秦毅看著有些眼熟，頗有些形似之前吃過的幹豆腐卷。還不等他問出口柯鎮便行雲流水般加入了一堆配料。
“哇，好香。”
秦毅警惕轉身，卻見一胡須參差不齊的肥胖中年男邊吸溜著口水邊搓手靠近。
“且慢。”
秦毅拔劍出鞘，警惕的看著麵前形容有些猥瑣的中年人，長劍冷光森然，中年人卻半點不覺得恐懼，目光緊緊盯著正在挑出配菜準備收汁的柯鎮，眼睛都要從眼眶裏掙脫而出了。
“什麽條件都行，能不能讓我嚐嚐這個！”
“我二人都未必夠吃，請回吧。”
柯鎮見此人衣著光鮮想必不是個餓急的路人，荒郊野外此人卻孤身一人實在可疑，自是不願分享自己費了好些功夫的美食，秦毅示威般的讓劍懸浮在原地，自己則興衝衝的坐到柯鎮身邊，也不顧剛出鍋還冒著熱氣的菜有多燙嘴，夾起一塊便塞進嘴裏。
“哦！太香了，酸甜苦辣鹹，這一塊，是什麽麵嗎，太好吃了。”
“當然不是麵，此乃九轉大腸，費我不少功夫，一道菜卻占全了人生百味……”
“九轉……什麽？”秦毅第二塊剛塞進嘴裏，含著這一坨大腸麵色鐵青的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九轉大腸啊，豬大腸，大屎管……”
“嘔。”
“嗨，浪費，那個誰，你來嚐嚐。”
柯鎮鄙夷的看著在一旁幹嘔的秦毅，大腸嘛，這麽好的東西，有什麽好惡心的，自己刷了半天肯定刷幹淨了，廢了這麽久力氣居然不識好歹，見那中年人聽到名字後雙眼冒光的樣子，頓時覺得此人麵目看起來是那麽有品位，比秦毅實在強了太多。
中年人原本心痛的看著秦毅吐出美食，聽到柯鎮招呼，興高采烈的蹭坐到旁邊，小心翼翼的夾起一塊大腸，閉著眼細細品味。
“怎麽樣，好吃吧。”
“真乃人間絕品，怎會有如此精妙之美味。”
“嘔。”
“嗨，談不上談不上，九轉大腸而已，無非就是味道豐富些，更精妙的菜有的是。”
“小兄弟太謙虛啦，我看這九轉大腸一菜便足以稱霸天下，便是傳說中蜀一門那食神怕是也不過如此。”
“嘔。”
“您捧啦，您捧啦……等會，您說哪的食神？”
“蜀一門啊，傳說蜀一門前幾年來了個天縱之才，無論什麽食材到他手裏都能化腐朽為神奇，不過我看來十有八九是鄉民謬傳，區區蜀地又能有什麽見識，倒是小兄弟這九轉大腸實為千古一絕！”
柯鎮頗感好笑，遞給旁邊的秦毅一袋清水，將最後一塊大腸送進嘴裏。
“你說這個蜀一門的食神，十有八九也是我，自我介紹一下，在下蜀一門親傳弟子柯鎮。”
中年人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來，口中連道：“怪不得，怪不得，失禮失禮，在下謝諷，是為宮廷尚食直長，在京聽聞蜀地有一不世出的少年食神，在下此行正欲前往拜訪。”
這邊柯鎮與謝諷二人互相客氣，相見恨晚，另一旁秦毅恨恨的將餘火燒旺，殺了隻兔子剝皮抽筋，稍作清洗後自行燒烤起來。
兩人聊得熱切，秦毅卻吃得悲涼，珠玉在前連著吃了這麽久柯鎮做的美食，現在自己烤個兔子明明聞起來也還挺香的，可不止為何吃起來又腥又硬，這一塊寡淡無味，那一塊鹹的發苦，勉強吃了小半隻便再也受不了，一甩手丟入叢林中，眼見柯謝二人沒有結束交流的意思，秦毅原地拍下個警戒的陣法，和衣而臥賭氣睡覺去了。
次日一早，秦毅便被一陣難以形容的香氣喚醒，睜眼一看，謝諷正蹲坐在柯鎮旁看著他將一鍋雞蛋卷到一起，一抖腕，雞蛋卷便準確的落入旁邊的盤子裏，謝諷迫不及待的端起來一口咬下，還冒著熱氣的蛋液燙得他不停往舌頭上扇風。
不一會，秦毅端著自己那份一模一樣的蛋卷，表情複雜的坐在旁邊，他親眼看到這雞蛋餅中間卷起來的那層完全沒熟，在柯鎮卷餅的時候甚至還在流淌，這玩意真的能吃？
秦毅看看已經吃幹淨開始刷盤子的柯鎮，一咬牙，仗著修為高深不怕燙，掐著鼻子大口吞咽起來，就算沒熟的雞蛋也是柯鎮做的，怎麽都比自己烤的兔子強。
謝諷看著他暴殄天物的吃法搖了搖頭，收拾起自己的行囊，昨夜他曾表示要跟二人一同上京，卻被柯鎮以跟著他們太過危險為由堅定拒絕，至今仍覺得遺憾，倒也不是心疼自己少蹭了多少頓的飯，隻不過明顯這一路上柯鎮遇到什麽便做什麽，這種山野之間隨性而為還能保持這麽高水準的製作水平，才是謝諷這種宮廷禦廚真正覺得高不可攀的能力。
“我二人便先走一步，這一路頗多險阻，謝先生還是請些護衛的好啊。”
“哈，別看我這樣，我也有後天巔峰修為呢。”謝諷撫摸著大肚子，思量這一路返京該去哪些人那蹭飯，宮廷禦廚看似光鮮，實際上有許多真正的高手並不願受宮廷禮數束縛，真正的名廚往往散布在各地，謝諷交際甚廣，倒是天南海北哪都蹭過飯，在廚師界蹭飯蹭出了名頭的，號稱嘴大吃八方，被朋友們戲稱為謝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