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又見薑承
柯鎮有些小激動的搓著手上前，仿佛一個正要掀起新娘紅蓋頭的新郎官，秦毅也不知柯鎮為何對這小賊如此熱情洋溢，隻求一會他不要下手太重把人打死。
柯鎮躡手躡腳的走到桌邊一看，期待中帶著幾分猥瑣的笑容突然僵住，整個人瞬間繃直在原地半晌發不出聲，隻見那座上看似柔弱婀娜的身影，卻是個看起來獐頭鼠目嘴角還有爛瘡的惡心男人。含著滿口的菜飯抬起頭掃了一眼，被臉色鐵青靜立在自己身邊的柯鎮嚇得渾身一顫，差點把飯菜都噴出來，努力幾次試圖咽下飯菜，可噎得他直翻白眼也沒能全吞咽進去，強裝鎮定的繼續咀嚼著，有些茫然的和柯鎮四目相對，卻也不敢張口問你看我幹嘛。
柯鎮尤不死心，也不顧那惡心的爛瘡，一伸手捏住小賊的臉試圖撕下些人皮麵具之類的東西，小賊此時才驚慌得試圖逃跑，可那柯鎮的手勁何其之大，直疼的他齜牙咧嘴也難逃魔掌，柯鎮左右扯著這一張幹瘦粗糙黑得跟秦毅有一拚的臉，憤聲問道：“你特麽什麽爛賊偷了錢就隻會來酒樓吃飯！還點這麽一大桌子菜，餓死鬼投胎嗎？一個大男人長這麽瘦小幹什麽啊？幹什麽啊？”
小賊臉上吃痛奮力掙紮，可強弱懸殊實在掙脫不開，又見這少年胡言亂語，心中驚恐萬分，跪地討饒，口中連道：“大人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在下從小全家死絕，滿身爛瘡，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掙紮苟活，得一日算一日，爛命一條別髒了大人的手，您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吧。”
這小賊倒是說得一口好貫口，柯鎮嫌棄的一撒手，嚇得渾身無力的小賊便軟塌塌的癱坐在地上，整整三貫錢從小賊的胸口滑落出來，三千枚銅錢，足有二十多斤沉，全放在懷裏也不嫌重，見銅錢暴露小賊自然不敢再碰，隻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討饒。
“起來吧。”柯鎮扯了小二的抹布的擦擦手，兩指撚著把銅錢撿起，一旁小二麵色惶恐，這小賊點了這麽大一桌子菜，錢卻被失主找回了，他哪還有錢付這一桌子的帳，這二位大爺看起來就不是好相與的，眼前這人兩根手指捏起三貫錢該是何等的指力，哪是自己這下人招惹的起的。
“客官您請。”忽然有新客人進店，店小二如釋重負一邊招呼著一邊用餘光緊緊盯著這邊，抹桌子都抹得漫不經心，全然沒注意到這新來的客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坐下。
秦毅注意到這一身玄色勁裝之人，一頭濃黑長發利落的紮起，麵容冷峻而堅毅，一雙粗糙的手掌垂放在身體兩側，走動間卻不怎麽見其擺動。
柯鎮一抬頭也見了這人，還不等張嘴說話，便見黑衣人手腕一翻，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柄小臂長的短刀，以鬼魅般的速度直突而來。
柯鎮第一時間反應自然是繃緊全身試圖硬抗，卻突然想起自己與秦毅的約法三章，略一猶豫才轉馬步變為後撤。
這一變化間，黑衣人卻已經衝過五六步的距離直抵身前，柯鎮迫不得已雙臂交叉打算硬接下這迅捷一擊，卻見這黑衣人短刀一旋，正手變反手，直挺挺的戳進小賊的背後，還不等柯鎮反應過來，探手在小賊懷中摸出一物，毫不停頓的從窗口一躍而出。
此時秦毅才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一手搭在驚魂未定的柯鎮肩膀，從他手上接過三貫銅錢，平靜的說道：“早在屋外就感覺到他懷裏有什麽頗具靈氣的東西，這小賊手法倒是不錯，可惜偷錯了目標，還一連偷錯兩個。”
“啊！殺人啦。”屋內屋外的人群見了血光才驚慌起來，店小二也嚇得癱坐在地，黑衣人下刀精準而迅速，一刀下去直中背心，小賊一聲不吭便死了過去，直到黑衣人跳窗而走，鮮血才從其背後湧了出來，浸濕他那身破舊的衣衫，流淌過地麵，被陳舊的木桌腿緩緩吸吮。
“仙長請坐。”
發生了命案，二人自然要到官府走一趟，進門時頤指氣使的太守得知二人都是仙門中人後，立刻放低了姿態，大步從案桌後走了下來，瞪了一眼旁邊一直瑟瑟發抖，甚至隱隱散發出點尿騷味的店小二，態度頗為親切的詢問道。
“二位仙長來我上洛郡所謂何事啊，下官可有什麽能幫上忙的，不用客氣。”
秦毅搖搖頭，打從仙門聯合入世以來，凡世間無論土豪鄉紳還是黎明百姓，都有些無所適從，便是一方大員也隻能分得清哪些是正道哪些是邪道，未免麻煩隻得一概屈尊應對，畢竟仙門中人還是太過恐怖，說是敬畏，畏其實遠遠大於敬。
“隻是路過，此人是被一持短刀的黑衣人所殺，看那身手當屬江湖中專職殺手，還請太守大人多多提防。”秦毅也不願與公門中人過多交流，幾句話點出因果，便想離開。
“哎，這小賊全家死絕滿身流膿，死不死的哪有人在意，倒是叨擾了二位仙長……”太守還想客氣兩句——好不容易遇到仙人自然要混個臉熟，說不定自家哪個不成氣候的子孫突然有了修仙天賦，多一份交情總好過到時候再走門道。
“不好了大人，西街有兩個武功高強的匪人打起來了！”
太守眼睛一亮，俗人總以為幫別人的忙才能拉近關係，殊不知欠人情債才是拉關係的最正確方法，人情債有借有還，且先借再還才是上品。
挨不住太守哀求的目光，秦毅二人便也隨著一眾官兵趕往西街。
“不對，他們倆現在在城外。”
先天高手五感何等敏銳，剛出衙門口不到百步，秦毅便察覺到二人打鬥的位置與目前方向不符。太守自無不可，號令手下直轉向城外。
果不其然，剛一出城便聽到了叮叮當當打鐵的聲音。隻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在快速碰撞，白色身影如雄鷹搏兔，高高躍起從半空俯衝而下，與黑色身影瞬間接觸又瞬間返回半空。黑衣人反手將短刀扣在手腕下，隻有白衣人接近時才將短刀折出。
“白色的自稱出雲宗薑承，黑色的是剛才殺了小偷的那個。”柯鎮跟一旁的太守介紹道，一想到可能接下來又要跟薑承交流不由得一陣頭大。
這出雲宗乃是丹陽郡附近的一處仙門，太守聽聞這二者一為仙門中人，見另一人與之對決不落也下風，隻覺得也應仙門出身，瞬間腦門見汗，左右袖子在額頭擦來擦去，卻也不敢開口阻攔，心下埋怨剛剛報信的手下不說清楚，這高來高去的哪是武藝，明明是仙法！
這倒是太守不懂修行了，其實先天之下武藝和仙法並沒有什麽太明顯的區別，隻不過一個有通天之途一個沒有，但往年也有天資高絕者硬生生以武入道，以身為丹甚至同階無敵，隻可惜其功法並未流傳於世。
“咻”秦護法也不多言，長劍出鞘揮手一指，百步距離轉瞬而至，兩名打的不亦樂乎的年輕人察覺到威脅，立刻分開警戒。
見秦毅一出手便分開打的難舍難分的二人，太守長長鬆了口氣，對著秦毅深深鞠了一躬，揮手讓兵卒包圍上前，自己則站在秦毅二人身邊遠遠地喊道：“在下上洛郡太守，二位仙長有何誤會不如坐下來談談？”
薑承這才扭頭看過來，一眼便發現了柯鎮二人，熱情的揮著手喊道：“真是有緣，咱們居然還能在此相遇，快幫我拿下這惡徒！”
說罷便視周圍官兵為無物，拔劍意圖再戰，這出雲宗法門非常奇特，尋常修仙者人劍合一隻是劍和人的感知合一，出劍時仿佛神魂出竅，故而可以千裏傷敵，而這出雲宗法門卻是肉體也與劍合一，當後者晉入金丹境時，一劍遞出，人與劍一同化作劍光，威力倍增，隻是這世間哪有白得的好處，威力倍增的代價便是風險也倍倍增，別人失敗最多不過受些內傷法寶折損，這出雲宗法門若是對拚失敗，往往身魂俱滅，邪門的很。
黑衣人本就不願與薑承糾纏，眼見其又來強援，深深的看了柯鎮兩人一眼，也不見雙腿彎折，卻能直挺挺的拔地而起，悶哼一聲，邊噴著血邊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樹林中。